這湖並不算太深,朱景昱識水性,並沒有受到真正的損害,但因為受到驚嚇,所以一時間慌了,嗆了好幾口水。
而孟若荷這副身子雖說養了個把個月,但還是瘦弱,要捉住掙扎不停的朱景昱有些吃力,不過她還是咬著牙,死命拉住了人。
洛青一臉焦急的下水與她一起將朱景昱救上岸。
朱景昱一張臉嚇得慘白,忍不住大哭了出來。
「快將少爺送回房裡。」
孟若荷其實抱不太動朱景昱,但他不撒手,她也只能使盡吃奶的力氣將他抱起,將人給抱回房去。
一下子少爺落湖的事傳了開來,莊裡就像炸開了鍋似的,誰不知道朱景昱是朱家大房的掌中寶,竟然發生這樣的意外。
孟若荷無法多想,只顧著安撫朱景昱,沒理會自己一身濕,先讓人給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莊裡本就有個老大夫,姓田,朱景昱才換了衣服躺下,人就到了。
雖說是夏日,但畢竟是落湖,所以下人也早早去煮了姜茶,要給朱景昱去去寒氣。
厲文殊進來時,田大夫已經診完脈,讓人去抓藥。
「田大夫,」厲文殊難掩焦急,「昱兒如何?」
「夫人放心,少爺只是受了驚嚇,喝幾帖藥、休息幾日便好。」
厲文殊聞言心頭一鬆,坐到床沿,心疼的摸了下兒子的臉。
原已止住眼淚的朱景昱,一看到娘親,眼眶又紅了,坐起身,埋頭進她的懷裡。
厲文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後背。
「昱兒,別怕,沒事了。」厲文殊輕聲安撫了一番,目光掃向一旁的青竹、青柳,眼神一冷,「說!怎麼回事?」
青竹、青柳嚇得雙膝一跪。
「回夫人,奴婢不知。」說話的是青柳,聲音都在發抖,「青竹回屋裡拿傘,奴婢留在原處等待,沒跟在少爺身旁。」
厲文殊眉頭緊皺,「當時有誰在少爺身邊伺候?」
「夫人,是奴婢。」洛青連忙上前,她一身羅裙濕了大半。
「到底怎麼回事?」看著洛青,厲文殊的口氣緩和了些。
「回夫人,那時奴婢聽到湖心有聲響,應當是湖裡的魚兒跳躍,一時分心瞧了一眼,也不知為何少爺便在此時落湖,回眸看時正好瞧見了……」
孟若荷正擔憂著朱景昱的情況,不經意的對上了洛青的目光,她跟洛青一樣也來不及換下一身濕衣,只不過她是跟著朱景昱落湖,像落湯雞似的,看起來比洛青來得狼狽。
厲文殊注意到洛青的目光,也掃了孟若荷一眼。錦繡山莊上下都是她的人,所以縱使沒見過孟若荷,也大概能猜到她的身份,畢竟兒子對她可是喜歡得緊。「說下去。」
洛青低下頭,繼續說道:「奴婢看到了孟姑娘對少爺伸出手,不知是否是孟姑娘一時興起,與少爺玩樂,有了推扯。」
孟若荷聞言倒抽了一口氣,這話說出去可是會令人誤會的,「我是伸出了手,但那是因為少爺腳「踉蹌了下,我是為了拉住少爺。」
洛青一臉歉疚的看著孟若荷,「孟姑娘,奴婢只是照實說。」
孟若荷沒有辯解,只是堅定的看向厲文殊,「夫人,我縱使好玩,也不會失了分寸。」
厲文殊看著孟若荷一眼,低下頭,問道:「昱兒,跟娘說,當時到底情況如何?」
朱景昱抽抽噎噎的說:「荷丫說的是真的,是我不小心踉蹌跌倒。」他哭得晶亮的眼睛看向孟若荷,「娘親,是荷丫下水救了我,你要好好的賞她。」
孟若荷聞言,心裡鬆了口氣,果然沒白疼,就算受到這麼大的驚嚇,他也還記得幫她討賞,只不過這份賞,她可無心要,只暗自慶幸湖水不深,不然後果不敢想像。
「好,娘親知道了。」厲文殊拍了拍朱景昱的背,看著孟若荷的目光溫和了些,「洛青,你帶著荷丫去我房裡,就拿這幾日做的新衣給她換下,再喝點姜茶,去去寒氣。」
「是。」洛青對孟若荷說:「孟姑娘,請。」
孟若荷點頭,跟在洛青身後。
「孟姑娘,方才失禮,是奴婢誤會了。」
「你別這麼說,你也是沒看清罷了。」孟若荷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還有你別在我面前稱奴婢,我不是什麼千金小姐。」
洛青搖頭,「於禮不合,奴婢不敢。」
孟若荷看著她的應對進退,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自己跟個丫鬟比都差遠了。心屮掛念落水的朱景昱,又道:「少爺受了驚嚇,肯定吃不下東西,但還未用膳,空著肚子也不好,不如等會兒帶我去灶房,我熬些粥給少爺。」
「姑娘有心了。」洛青恭敬的道:「我派人去問問夫人,姑娘先隨我去換身衣裳為要。」
莊裡有莊裡的規矩,沒主子的同意,灶房不是能隨意讓人進去做吃食的。
孟若荷換下濕衣,穿上洛青拿來的衣物。厲文殊的衣裳華貴,比她的衣服好了不知道多少,只不過對她而言,還是大了些。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洛青換了乾淨的衣服進來,微笑的伸出手替她整了整,在她的腰間繫上帛帶,一下子便合身了起來,見她頭髮亂了,甚至重新替她束髮,將發分股,綰髮於頂,發尾自然垂下,多了幾分俏麗。
「洛青,你的手真巧。」孟若荷忍不住讚歎。
洛青一笑,「姑娘喜歡就好。」
洛青的話聲才落,門口就響起了聲響,是洛青派去的丫鬟回來傳話,說是厲文殊同意讓孟若荷為朱景昱做吃食。
孟若荷聞言也不遲疑,跟著洛青往灶房的方向走去。
她也沒弄多複雜的東西,心想朱景昱現下肯定吃不下東西,便熬了米粥,將粥鍋上層的米湯刮下來,親自端著送去給朱景昱。
進屋時,朱景昱已經喝了藥,許是受了驚嚇,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懨懨的倒在厲文殊的懷裡,厲文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的背,縱使強悍如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眼眶也是微微泛紅。
「少爺,」孟若荷上前,輕聲喚道:「這是荷丫熬粥刮下來的米湯,一整鍋粥的精華都在這裡,喝一點好嗎?」
朱景昱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厲文殊心頭一鬆,接過來,親自餵他喝。
「娘,」朱景昱坐直身子,「我自個兒來。」
「好。」厲文殊一笑,將碗交到他的手中,一擔心就忘了他已經不是三歲的孩童。朱景昱一口一口的把米湯喝完,感覺舒服多了,眼皮卻沉重了起來。
厲文殊將碗交到一旁下人的手中,讓他躺下,不忘替他將被子拉好,「若累了就睡會兒,娘在這裡。」
朱景昱點點頭,閉上了眼。
聽到他沉穩的呼吸,厲文殊著實鬆了口氣,一抬頭,這才注意到孟若荷還站在一旁,對她一笑道:「別拘束,坐。」她讓人搬來一張椅子,就放在朱景昱的床旁。
孟若荷依言坐了下來。
厲文殊心中放下了擔憂,這才有心思打量孟若荷,這丫頭雖說身子單薄了些,不過五官長得倒挺好的,若再養些時候,臉圓潤些,應該會更加好看,「我聽你娘說,你已經十八了。」
孟若荷柔順的點頭,「回夫人,是。」
「聽聞你對你表哥有情意,但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厲文殊這話問得還真直接,不拐彎抹角,孟若荷沒想到自己跟李家的那些破事竟然會傳到厲文殊耳裡,不由得暗自歎息,「以前荷丫不懂事,讓我娘親擔心,以後不會了。」
「能想通便好。」厲文殊點了下頭,「不過是男人,這個沒了還有下一個,天下男子何其多,不必非得吊死在一棵樹上。」
這些話若放到現代,孟若荷肯定不會覺得驚奇,但出自一個古代女子口中……這位大夫人能得到大當家的獨寵,還保有原本厲家的家產,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夫人說得極是,荷丫不會傻到吊死在一棵樹上,還是棵歪脖子樹。」
厲文殊輕笑出聲,「你果然有趣,無怪乎昱兒喜歡你,對你處處維護。本來你救了昱兒,我該重重賞你,只是眼下情況,礙於二當家之面,這賞賜我只能晚幾日再給。」
孟若荷再次肯定這位大夫人一定是個狠角色,她才跟朱永誼談完沒一會兒功夫,她就已經得知了他們之間的五日之約。不過反正她本就沒有討賞之心,索性說道:「救少爺是因為真心喜愛少爺,不願見他受到一絲傷害,夫人提到賞賜,便是見外了。」
厲文殊眼底閃著激賞,「你是個聰明人,若二當家不用你,我倒是樂見你來幫我。」
「謝夫人抬愛,但荷丫向來喜愛亮晃晃的珠寶,所以還是想與二當家合作開家首飾鋪子。」
「喜愛亮晃晃的珠寶?這點倒跟東方一樣。」厲文殊也沒勉強,又道:「今日的事,我已交代莊裡的人不得外傳,你回去後也別多說。你還未用膳,先隨洛青去吧!方纔你去換衣裳,昱兒擔心我罰你,說了你不少好話,若醒了肯定也想見你一面,所以你等見他一面之後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