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楚非笑鬧著。「我是姜太公嘛!願者上鉤。」
他伸出食指點著她的頭。「是!但願這位姜太公等一下能釣到不少肥魚。」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後,公孫凜留她在溪邊垂釣,他則是往遠一點的地方去找尋獵物,楚非盯著溪面,等了老半天也沒有一條魚上鉤,她心想,沒釣到魚可以交差,那麼至少她可以先去撿些乾柴等會兒生火用。
楚非放下釣竿,走入樹林中,彎腰在樹下的草叢裡撿拾枯樹枝。
當她抱著一捆枯樹枝正要離開時,楚非眼尖地發現草叢裡有一個小小的白影在晃動,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隻小兔子。
楚非一時心喜,朝小兔子招招手,可惜小兔子不理她,依然自得其樂地吃著嫩草,楚非索性丟下枯樹枝趨前抱起它,才剛把小白兔抱滿懷,一起身,就聽見公孫凜暴怒的喝聲。「楚非!快低頭!」
啥?低頭?為什麼?
楚非一臉茫然,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順著聲音的方向尋去,就見到公孫凜一臉驚慌地朝她怒喝,同時,他還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拉開了弓箭。
楚非背脊發寒,沭惕地看著面容嚴厲的公孫凜,不明白為何他會有如此反應?她嚇愣了,沒能有所動作,索性逃避地閉上雙眼,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面。
公孫凜又氣又急,雙眼進露出恐懼的眸光,渾身冷汗涔涔。
不是叫她低頭嗎?她怎麼還傻愣愣地站在那兒?
眼看來不及了,公孫凜瞄準了方向,使了點氣將手中的箭矢一放,那箭立即幻化成一道急速的銀光,朝著從樹枝上方垂掛下來的一道青影射去。
咻地一聲,箭矢呼嘯而過的聲音響起,飛馳的箭射入另一棵樹的樹幹上,箭身上頭還有一條被貫穿的青竹絲,連同那箭一起定定地插入樹身當中。
楚非聽到聲音後睜開了眼,震驚地看著那枝箭與上頭的青蛇,頭皮發麻不已。她嚇得癱軟了雙腳跪坐在草叢裡,等她回神時,才驚覺公孫凜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而且還摟抱著她的雙肩,目露擔憂地檢視著她。
「楚非,哪兒傷到了?」公孫凜問得又急又喘,在放出箭矢的同時,他急速奔來。
幸好!仔細瞧了瞧楚非,除了臉色嚇得發白之外,似乎沒有哪兒受傷淌血的,他真怕方纔那箭若是射偏了,或是楚非慌了神而移動步伐,反而會誤傷了她。
公孫凜狂跳不已的心疼得緊,他不敢想像楚非受到任何傷害的樣子。
「公孫凜……」楚非呆怔,一見是公孫凜,又發現自己居然還有呼息,便急急喘著大氣。
公孫凜同樣氣息紊亂,驚懼不已。
他氣惱又膽顫地道:「你就不會低頭嗎?竟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你不知道當我看到那條青蛇垂掛在你上頭的樹枝時有多擔心嗎?我真怕它傷了你,更怕我的箭若是射偏了會誤傷你!你不是在溪邊釣魚嗎?怎麼會跑來這兒?」
他很想狠狠地把她抱住,貼近她、聽她的呼息、感受她的體溫,確定她是真真切切的平安存在著。
楚非看著公孫凜的表情,他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但是她被那突然射出的箭給嚇壞了,餘悸猶存,蒼白的嘴唇顫抖著。
楚非帶著抖音說道:「我又不知道……」
「算了,別在這兒逗留了,我們都受驚了,還是回府裡去好了,看是想吃烤魚還是野味,都交由廚子做去,你只管好好給我歇著就是了。」
公孫凜頹然,她委屈受驚的模樣,讓他看得心揪疼,不忍心多說一句責備的話。他先將兩根手指放入嘴裡,吹出三聲響亮的口哨聲,這是他暗示馬伕可以循著聲音駕馬過來的暗號,接著,他緩緩拍撫著她的背脊,等她順了氣,不再顫抖得那麼嚴重時,便拉著她從車叢裡站起來。
他突然注意到她的衣襟裡似乎揣著一團白茸茸的東西。「兔子?」
「嗯!」楚非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不再像方纔那麼驚懼,她開心地將小兔子騰空抱到公孫凜眼前,硬是將小兔子的前腳併攏上下擺動著。「多謝恩公相救,小兔子我在此謝過了。」
公孫凜正要笑斥楚非胡鬧之時,忽見楚非的臉色驟變,驚恐地盯著他身後的大樹,還來不及回頭,他的左肩便忽地感到劇疼,他一扯,一條滑溜冰冷的生物被他拋到一旁的大石上,應聲斷成兩截。
楚非瞧了一眼那條泛著青色鱗光的生物,立即明白了公孫凜所面臨的是怎麼樣危機。
那是一條青竹絲,與方才被箭矢貫穿的那條蛇一樣,楚非猜想著,現下是蛇的求偶季節,這使得平常獨來獨往的蛇難得兩兩成對出沒,這條被摔死的蛇與方纔那條被箭射死的青竹絲應該是同伴,由於受到了攻擊,於是轉而攻擊公孫凜。
「公孫凜!」楚非撇下小白兔,街上前去扶住公孫凜。「別運氣、別使力,否則氣血會竄流得太快。」若是毒液流到心窩,任憑他武功再怎麼好,也會成為一具腐屍。
楚非著急不已,因為怕毒液竄流得太快,於是急忙扶著公孫凜就地躺下。
馬伕也在這時驅著馬車前來,他一見自家主子的狀況不對,趕緊奔上前幫忙。
楚非立即吩咐馬伕。「快,幫我準備大量的清水。」
楚非擔憂地看了公孫凜一眼,發現他的唇色已是慘白,雖然他沒唉疼出聲,但那面如槁木的臉色是騙不了人的,她必須立即救他,絲毫的耽擱都會讓他喪命的。
「拜託,你撐著點!」
說著,楚非急忙脫去公孫凜的衣物,露出裡頭兩道殷紅的咬痕,這畫面看得楚非胸口縮緊,比起方才差點成為箭下亡魂的狀況,現在公孫凜的情況更敦她心驚膽戰。
眼見公孫凜的喘息越發微弱、脈搏越發輕淺,楚非顧不得男女之別,傾身上前,以嘴封住那點蛇噬的咬痕,努力吸吮,然後轉身吐掉嘴裡的毒血。
拜託!千萬別死!楚非邊吸著蛇毒,邊在心裡頭祈求著。
她渾身冷汗,眼神擔憂恐懼,心裡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救公孫凜,就是要他平安無事。
公孫凜是為了救她才會被毒蛇咬的,她自責不已,如果可以倒轉重來的話,她寧願被蛇咬傷的是自己,也不要公孫凜落得這般處境。
嘴唇冰冷發麻,公孫凜已經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楚非在他身上來回忙碌著,因為他看到她眼裡的著急擔心,所以他一直硬撐著沒讓自己昏睡過去,但是漸漸的,他越來越覺得暈眩,蛇毒讓他的眼皮沈重得睜不開,暫時失去了知覺,也因此,他瞧不見楚非眼底的自責與藏不住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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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凜清醒時已是入夜,他在透著迷濛暈黃燭光的室內轉了轉眼珠,等適應了週遭的光線後,他才認出這是自己的房間。
他虛軟地躺在床上,屋內的另一隅有一個嬌小的黑影正背對著他在水盆旁搓洗著什麼。
回憶起昏睡前的最後一幕,公孫凜明白那人應該是楚非,正想開口喊她卻發現喉頭乾渴得喊不出聲。
楚非正好擰著一條濕帕子轉過身來,看到他睜開了雙眼,她先是微愣半晌,然後隨即反應過來,眼底也流露出一抹喜悅與安心。
「你醒了?」她快步來到床旁,語氣輕柔得連她自己都不自知。
公孫凜朝她微微點頭,眼神瞟向桌上的茶水。
楚非馬上會意過來,她將公孫凜扶起,靠坐在床柱,並倒了一杯水緩緩地喂公孫凜喝下。
「原來我還沒死?」這是公孫凜開口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立即招來楚非的揚眉瞪視。
「有我這個小醫聖在哪那麼容易死?閻王想要見你一面也得先問我允不允。」
「這麼霸氣?」公孫凜輕笑出聲,而這一笑扯動了肩膀的傷口,他沒喊疼,但是輕攏的眉心已洩漏了他的狀況。
「公孫凜?」楚非一心急,傾身上前關問,公孫凜乘勢將她的手臂箝握住,並且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龐瞧。
「你還好吧?」他目光炯然地盯著她粉嫩的唇辦,思及幾個時辰前她吸吮他傷口的畫面。那青竹絲有毒,若是她嘴裡有傷口在,恐怕也是難逃蛇毒之害。
這丫頭這麼拚命地救他,讓他滿心感動。
她很在乎他吧?就像他在乎她一樣多、一樣深刻吧?
楚非被他看得渾身躁熱無措,她尷尬地想掙脫公孫凜的箝握,但卻發現兩方力量懸殊,憑她的力道壓根兒抽不回手。
楚非故意扯開話題。「你先放開我,我要幫你的傷口重新換藥包紮,等會兒再讓你服用我自個兒提煉的止疼藥丸,你只管好好歇著,保證兩天後就能完全復原。」
公孫凜不再為難楚非,鬆開手,任她往後退了一步。好笑的是,他居然在她臉上看到鬆了一口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