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憫的父親是個不錯的男人,我很喜歡他,我想除了他,這輩子我不會喜歡其它男人了。」
她找了個爛到爆的開頭,但在智商急遽下降的當下,已經能算得上是中等反應了。
但好可笑,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拿海倫公子來當擋箭牌。
希帆的說法讓璟然眉開眼笑,原來在自己講過那樣傷人的話之後,她依然喜歡他,原來她喜歡自己喜歡到不會再喜歡其它男人?
她的幾句話,瞬間在他的胸口迅速膨脹,有了飄飄欲仙的幸福感。
「然後呢?」他問話的語氣飛揚輕快。
璟然熱愛她描述對海倫公子的感覺。
是啊,他也是這樣子呢,一個不小心,發覺除了她,再也無法喜歡上別的女人,然後尋尋覓覓,非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自己的心。
「他離開我們了,永遠的離開,再不會出現在我們的生命裡。」
說謊!明明離開的人是她,明明讓他找到心力交瘁的人是她,明明是她不讓他出現在她和小憫的生命裡,都是她、全是她,她居然顛倒說詞、大言不慚。
「所以呢?」他的口氣丕變,不復方纔的溫柔飛揚。
一會兒快樂、一會兒悲沉,她對他的影響力大到超凡。
「即便如此,他還是我和小憫最重要的人。你對小憫好,我很感激,我也認為在他成長的過程裡,有你這樣一位可以模仿學習的對象很好,但……你再好,對不起,也無法取代小憫的父親。」
「為什麼不能取代?」
「因為我很愛他,即使他不在我身邊,我依然對他朝思暮想、思思唸唸,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他,我相信再沒有男人可以像他在我心底的地位,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佔據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她從沒有這樣堅定地對別人剖白自己過。
當然,她說得這麼堅貞,目的只有一個——徹底壓抑心底不實的期許!
愛情很美麗,但伴隨而來的傷害……那滋味,她嘗夠了。
過去單身便罷,現在有了小憫,她不願意起伏的情緒影響孩子,即使江倫是個條件好到讓人流口水的男子也一樣。
希帆的話讓他胸口升起一把無明火,他寒了聲調問:「你確定自己有那麼喜歡小憫的父親?」
「不是喜歡,是愛,我愛他,一生一世不悔。」
「你這麼愛他,為什麼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楚?」
啥?他怎麼知道她記不得海倫公子的樣子?
「誰告訴你的,我哪有不記得。」她嘴硬的反駁,然後別過頭。
其實在別過頭的同時,她心裡正發虛……
不,誰說她不記得,她記得的,他圓圓的、白白的,臉上有著萬年不變的嬰兒肥,至於他的五官嘛……一條布巾掩住他的眼鼻……
不記得他的五官不能怪她,比起他的臉,她更記得他的身體,他很高、身體很結實,雖然當初不能行走,但她記得他的腿很健壯,胸膛很硬,雖然圓圓白白的,卻一點都不柔軟。
等等……做什麼?她竟在這時候意淫自己的前男友?
希帆並不知道,自己在意淫海倫公子時,嘴角微微往上翹,似乎在邀請對方親吻自己似的,她的眉眼分外柔和,淡淡的笑意添入兩分緋紅。
望著她的表情,璟然咬牙暗恨,該死!他真想親她幾口。
在平時,他還可以勉力控制得住,但在她對他表現出如此無與倫比的愛意之後,他怎麼還能控制得住?
於是慾望加上衝動,璟然一把將她攬在胸前,由不得她抗議,低下頭攫住她的紅唇,給她一個熱烈的深吻,他吻上她的知覺、封住她的靈魂,害得她像落入陷阱中的小兔子似的,動彈不得。
唇齒交纏間,希帆的心狂跳著。
她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感覺,是內分泌混亂、是愛情突襲,還是……
她變成暖陽下融化的冰淇淋,變成攀附在他身上的籐蔓,她不但不討厭這個吻,反而……喜歡?
是,是喜歡,她希望這個吻能持續,希望他能夠留在她身邊……
腦子更混亂了,他的吻把傻氣的她變成腦殘,讓她將他和海倫公子重迭在一起。
璟然的狀況並不比她好,他分不清楚自己心裡填塞的感覺,是狂喜、是小心還是忿忿不平,他只知道她的唇真柔、真甜、真美,和他記憶中的知覺重迭。
他想不顧一切將她壓在身下,用「激烈」的方法讓她理解,眼前的他就是她「朝思暮想、思思唸唸」的男人。
希帆不知道自己的錯覺從何而來?她不確定他有沒有意思要取代申璟然,但是他、他怎麼能夠……怎麼能夠那麼像他?!
他的擁抱、他的氣息、他的動作、他的親吻、他的一切一切……沒有人樂意當替代品,可是他沒經過任何學習,就把替代品的角色做到十全十美。
她有良知道德,她是民主時代的人,她不會把任何人當成替代品,可是他……替代得幾乎取代真品,這讓她如何是好?
他似乎吻不夠似的,一陣緊、一陣松,綿綿密密的細吻、深吻,擷取了她所有的感覺,把她的良知、理智,把她的腦袋攪成槳糊。
她的血壓不正常、心跳不正常,連肌耐力也變得奇差無比,所以她的身子軟得只能依附在他身上。
當一個人在你身上變成麻糬,你是會知道的。
於是璟然清楚,懷裡的她已經為自己融化。
輕輕放開她,望著她嬌艷無比的面容,他有說不出的得意。
「你確定記得被你「朝思暮想、日日思念」、「愛得一生一世都不悔」的男人,長什麼模樣?」
一句話,他迅速把她飛在六萬海裡外的理智給拉回來。
「我當、當……」
突地,她像被掐住脖子的雞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想起來了,他為什麼要重複這個問題,為什麼給的是問號,但口氣卻異常篤定?莫非他和申璟然……
答案縮回來,她決定閉嘴,等著他的回應。
「當然記得?」又是問號,但口氣咄咄逼人,他笑了,笑得有點醜,一根食指在她面前晃了又晃,他說:「你不記得了,不記得那個跟你有夫妻之實,讓你生下小憫的男人長什麼模樣。」
她只是不願意細想、只是想要活得簡單,並不代表她是個傻子,江倫的表情加上口氣,她要是再聽不出有鬼,就是真笨了。
希帆緩而慢之地回問:「你的根據是什麼?為什麼敢把話說死?」
璟然扯扯僵硬的嘴角,丟出一枚原子彈——
「因為我就是你的海倫公子!」
轟!一秒爆破,希帆被炸得支離破碎。
一雙眼睛緊盯著他的臉,她努力回想記憶中的碎片。
怎麼可能?他是海倫公子?喀!瞬間結凍,她的腦袋硬掉了。
不是玩笑?所以第六感沒有錯?所以熟悉有道理?所以她不是因為他而作春夢,而是他原本就是她的春夢?!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不是記得我嗎?不是對我思思唸唸嗎?不是愛我不悔嗎?為什麼我站在你跟前,你卻認不出來?」
「呃……我有點眼盲,不太會認人,可是……可是你長得和海倫公子完全不一樣啊,他圓圓胖胖的、皮膚白白的,看起來就是個沒吃過苦頭的富家公子,可是你又黑、又干、又瘦,臉上還帶著風霜……」
想證明自己的話似的,她抓起他的手臂,道:「海倫手上哪會有這賁張的青筋?」
「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沒關係,我慢慢告訴你。因為你沒有和我商量,就裝豁達、遠離我的生命;你沒有當著我的面問清楚我的心意,就直接把我丟棄;這些年,我拋下京城的一切四處找你,我找遍江南每個湖畔,猜想也許你會在某個湖邊開一間飯館。
「我讓屬下到處去尋找好吃的館子,只要有人回報口味特殊、作法沒見過,再遠我都會親自趕過去,看看裡面的老闆娘是不是韓希帆。
「五年了,整整五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心裡有多煎熬?有沒有想過我有多擔心、多放心不下……你知不知道這一千八百多天,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是,我醜了、老了,當年那個二十二歲的男人歷盡滄桑,已經不再年輕了……」
他的嘴巴張張闔闔的,對她不斷的控訴。
「不對,你栽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要娶公主,你家裡有好幾個姨娘和通房,你要當了不起的世子爺,我親耳聽見你對你二哥說……」希帆替自己反駁,如果不是瞭解事實,她不會走。
「沒錯,你親耳聽見,可那些話全是我對二哥說的,不是對你講的,不是嗎?」
「所以呢,不算數?」
「我若不贊成二哥、附和二哥,不說我要娶公主、當世子,怎麼能夠把他騙回京城?怎麼能夠把他推上世子之位?怎麼能夠從朝廷裡脫身?又怎麼能夠不娶公主?我當然需要對他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