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柔,回來!」
頓時,她只覺莫名其妙,而左右的兩個人卻像是在較勁一樣,誰也不肯先鬆開手。
「蕭離,你未免太無禮了吧?私闖民宅,還公然搶人。」金城絕冷冽的眸光是謝縈柔從未見過的,他冰涼的指尖和她的左手交握在一起,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份冰冷也侵入了她的體內。
蕭離沉聲說:「記不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什麼?如果讓我發現你對我說謊,我們過去的情誼就一刀兩斷!」
金城絕冷笑,「你以為我怕和你為敵?」
「無論你怕不怕,我今天都要帶她走。」
「如果我不讓呢?」
「那只好得罪了。」
謝縈柔看兩人就要動手,連忙阻止,「停!停!兩位,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解釋一下?」
蕭離只是死死盯著金城絕,迸出一句,「問他。」
金城絕眉一挑,「問我?我若解釋給她聽,你可不要插嘴。」
「再停!」謝縈柔有聽沒有懂,只得自己發問:「蕭離,是萬歲叫你接我回宮的嗎?」
他恨恨地說:「萬歲不知道妳在這裡。」
「不知道?」她一愣,「不是萬歲讓我住在這裡的?」
「萬歲因妳突然失蹤已經病倒一月有餘,妳想他會讓妳住到金城絕這裡嗎?」
這話讓謝縈柔登時驚在當場,緩緩將目光移向左側的男人,等待他的解釋。
只是金城絕居然一點愧色都沒有,直勾勾地看著蕭離,「你一口一個萬歲,聽起來好像他比燕王還像你的主子,可是你真是為了萬歲來找縈柔的,還是為了你自己?」
他沉聲說:「無論為誰,我都要找到她。」
金城絕倏地大笑,然後陰冷的瞇起眼。輕蔑地嘲諷,「你在她面前從不曾說過你喜歡她吧?既然如此膽怯,為什麼還要壞我好事?我提醒過你,不要妄想和我爭。」
蕭離輕吸一口氣,總算看向謝縈柔,別具深意的道:「情不在言,而在心。」
短短七字,卻像一座無形的山同時壓在另外兩人的心上。
金城絕明顯感覺到謝縈柔想抽離他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緊。「縈柔,妳今天如果走了,日後會後悔的。」
只見她默默地看他一眼,「朋友之間不該存有謊言,金城絕,我對你本來已是真心相待,縱然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也以為我們起碼可以做朋友,可是你卻讓我失望了,若要說後悔,我現在的確很後悔。」
她目光中的堅定和指責讓金城絕的心陡然化成虛無的風,手不自覺放開,第一次,感覺到失去的恐慌及無助。
她的目光像利劍,劃進他以堅硬鎧甲包裹的心,痛得他措手不及,赫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對她褪去層層防衛,任她走進他最深處的柔軟。
或許她對他是特別的,除了她的天賦,還有一些不同於當朝女子的吸引力,但他始終認為自己能掌控得宜,在利益和感情之間,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如何取捨是不言自明的,可現在看著她掙開他的手,任另一個男人環住她的腰,他卻恐懼驚慌的只想求她留下。
蕭離攬著謝縈柔,將她帶上高高的圍牆,兩人飛落前,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只看到失魂落魄的金城絕,他蒼白的臉色猶如冬夜中的白雪,冷而淒清,寂寞之色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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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離帶來了一輛馬車,回宮的路上,謝縈柔就一直坐在馬車中,蕭離騎馬在車外護持。
他什麼話都沒有問,她在車內起初什麼也沒說,但是漸漸的,這種詭異的安靜讓她備受煎熬,於是忍不住開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是錦衣衛。」他又變回少言寡語的蕭離。
聽見這話,她冷哼,「錦衣衛找人還要一個月嗎?」
他淡然響應,「要看找的是什麼人,如果找的是聰明人,不用一個月,找的是笨人,也許不只。」
這是什麼回答?!謝縈柔氣得一撩車簾,「你說我是笨人?!」
他瞥她一眼,又迅速別開臉,「被金城絕關了一個月都不懷疑,妳不是笨人嗎?」
「停車!」被罵得委屈,她忽然大叫,從車裡走了出來,「我不要和你一起走了,我自己走回去!」氣死人了!虧她這一個月裡想的念的都是他,結果好不容易見到面,他就罵她笨!對啦,她最笨,笨到喜歡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大笨蛋!
蕭離見狀,立即從馬背上跳下,右手自她後背一撈,就將她抓回馬車上,「不要害我在萬歲面前挨罵。」
她氣得甩開他的手,「你真的那麼怕?你心中只有滿腦子的忠君愛國嗎?」
「還有妳。」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是一怔,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
良久之後,蕭離才不自在的一偏頭,「現在可以走了吧?」
因為他的一句話,萬丈火氣瞬間都不爭氣的消失,謝縈柔看著他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表情,不甚確定的又問了一次,「你……心中真的有我?」
「嗯。」他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沒有妳爹的什麼神槍,妳跟著我可能會有危險,不過若是碰到了危難,我願意做妳的銅牆鐵壁。」
心花盛放的聲音就這樣清晰地在謝縈柔心底響起,終於她明白,為什麼自己即使身處金城絕那幢世外桃源般的小院中,還會一天到晚神思恍惚,心神不寧;為什麼每日金城絕換著花樣地討好她、照顧她,她依然會覺得失落空虛,孤獨寂寞……
為了他,都是為了他啊。
悄悄地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他的大手,她也不想管誰先表白才有面子了,直接說:「蕭離,我喜歡你。」
只見他一震,臉雖然側向另一邊,但是謝縈柔明顯看到他的脖頸泛起淡淡的紅色,忍不住偷笑。
但是她還沒有做完該做的事情,趁他未上馬背,也趁著這條小街清靜無人,她一下子抱住他寬厚的後腰,貼著他的背,低聲說:「你一定一定要平安,我真的很怕沒了丘丘,又沒了你。」
她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很爛,但是蕭離卻像是明白她的心一樣,緩緩地將手放在腰前她那兩隻柔細的心手上,然後收攏,用力握住。
「知道了。」
他還是拙於言詞,但是這樣簡潔的話已經可以讓她安心。
倘若,假使,如果……她在這個時代中也可以有自己的一個小家,她希望家中住著的人是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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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縈柔奇跡般出現在朱允炆面前時,頹廢了多日的他一下子振奮起來,激動與狂喜之情溢於言表,連聲問她到底去了哪裡。
就在她遲疑著是否該吐露實情時,蕭離卻已主動開口幫她回答。「謝姑娘受了傷,被一家農戶救下,一直在郊外養傷,微臣的人剛剛才找到她。」
「真的?」朱允炆半信半疑。
謝縈柔急忙點頭。「是的,奴婢一直想回宮,但是因為腳上受了傷,一直走不回來,那個農戶又目不識丁,奴婢不敢托他入城給萬歲送信。讓萬歲為奴婢操心了這麼多日,奴婢罪該萬死。」
朱允炆寬慰的搖頭,「妳該謝謝蕭離,他為了找妳可是操碎了心,被朕罵過無數次了。」
聞言,她俏皮地對蕭離眨眨眼,故意裝出要哭的模樣說:「多謝蕭大人。」
蕭離沒看她,只是唇邊的笑意透露了他的好心情,忽地,他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對朱允炆說:「萬歲,顯然有人一直企圖對謝姑娘不利。微臣有個不情之請,聽說謝姑娘偶爾會幫皇后陛下送信,日後是不是可以讓別人代做這件事?微臣很怕謝姑娘出宮之時,賊人會再次對她發難。」
朱允炆連連點頭,「好,縈柔就不要出宮了,送信的事情以後找別人去做就好,皇后那邊朕會親自替妳去說的。」
出了乾清宮,謝縈柔立即挨近蕭離,小聲問:「你不讓我替皇后送信,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他看著她揪著自己衣袖的小動作,眉眼俱柔。「妳不覺得最近兩次遇刺都很奇怪嗎?」
她沒反應過來,只是無奈的絞著他的衣服。「有人要我死,我能怎麼辦?這不是該去問你的『那個主子』?」
蕭離搖搖頭,臉上儘是篤定的神色。「這兩件事都不是他派人做的。」
「不是?」她一怔。如果不是燕王,還會有誰想置她於死地?!
「我不讓妳替皇后送信,妳真的不明白是為什麼?」
蕭離眸中的幽光徒然讓她震驚。「你是說,這一切是皇后……可是……」
「是皇后和金城絕連手指使人做的。」見她還是一臉的震驚和困惑,他便再解釋,「皇后不想妳留在萬歲身邊,而金城絕想得到妳。」
他向來是分析案情的高手,而且一直對她這兩次遇險有所懷疑,經他多方查證後,已經確定這兩件事都不是燕王派人做的,放眼應天府內,還有誰能難為她這樣一個小宮女,還有誰對她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