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一陣,甩甩頭,回過神來疑惑的問:「怎麼了嗎?你怎麼會……」
她還真不知道後面的話該要怎麼接。
「你吃過了嗎?」倒是對方直截了當地問了。
黃詩昀沉默了幾秒,「還沒——」
「既然還沒,現在我的辦公桌上有一堆不小心點太多的外送食物,你有興趣來替我分擔嗎?」
她深呼吸,似笑非笑地問:「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替你處理廚餘?」
對方輕笑出聲。「如果這樣的解釋能讓你上來的話,我沒意見。」
黃詩昀也被逗笑了,可她最後還是選擇婉拒,「抱歉,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已經和別人約了一起吃飯。」
「現在是八點,你到底是約哪一餐?」
「……那不是重點。」
她沒正面回答,因為她知道對方一定會酸她,損她,學法律的人似乎都是這樣,冷漠的批判,他們會說那是理性分析,自私勢利,他們會說那是身為人民應有的權利。
這時她聽見對方在另一端歎了聲。「上來吧。」這回,他用的不是問句,「我可以跟你打賭,他不會那麼出現,你至少還得再兩個小時。」
「誰?」她裝傻。
「你男友。」
「你又知道了?搞不好他十分鐘之後就會打電話叫我下樓。」
「那就賭一客Lawry' S牛排,如何?」
「賭就賭,怕你喔?」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在幼稚什麼。
陳佑祺又笑了兩聲,「反正你輸定了,不如先上來吃點東西,我的辦公室在十六樓左手邊,我等你。」說完,他很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黃詩昀盯著話筒,滿臉不可置信,這男人到底有多霸道呀?
十六樓冷冷清清,一個人影也沒有,整層樓一片漆黑,唯獨走廊底端的一間小辦公室還亮著燈。
這和她的想像有些出入。
她本來以為八成是哪個可憐的部門全數留下來加班,主管自掏腰包請吃pizza外送,卻發現不小心點太多,於是開始狂Call那些還在公司裡的人幫忙消化,至少她們研發部就常在幹那種事。
黃詩等戰戰兢兢朝著那唯一的光源走去,在辦公室門邊停下腳步,作賊似地探頭進去。
陳佑祺正理首於文件當中,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出現,她本想開口喚他,卻先瞥見了玻璃茶几上的食物,不由得瞠目結舌。
這是在開她玩笑嗎?那兒有生魚片,烤鰻魚,天婦羅……反正很豐盛就是了。
「那一桌就是你說的外送?!」她伸出手,指著滿滿一桌的日式料理,驚呼出聲。
他抬起頭,先是「啊」的一聲,然後露齒而笑,道:「你來啦?我怎麼沒聽見你的腳步聲?」
她沒理會他那沒意義的提問。
「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黃詩昀雙手交叉在胸前,有一種被騙上賊船的不悅。「我以為你是叫我來解決吃剩下的披薩。」她的口吻並非陳述,反倒比較像是指責。
他先是笑了聲,闔上文件夾,起身走到茶几前。
「沒辦法,不滿兩千五他們不肯外送,可是我又突然很想吃他們家的東西,所以就只好……」他聳聳肩,後面的解釋就省了。
她張著嘴,啞口無言,這理由怎麼聽都很牽強。
五秒後,她的腦袋裡有了基本的結論——這傢伙如果不是在炫富,那就是對她有不良企圖。
「我就直說了吧,你到底是在炫耀你薪水很高,還是你其實是想追我?」
他聽了不由得大笑出聲,沒想到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直率到不行。
「幹麼?你當我在說笑嗎?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
他漸漸收斂了笑容,同樣直言不諱,「我不否認對你有興趣,但是這一餐純粹只是吃飯而已,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
她瞇起眼,質疑地瞅著他。
他露出苦笑。「別那種眼神好嗎?我是說真的。」他坐了下來,逐一從袋裡子取出免洗餐具,為她準備了一份,抬頭問道:「你到底打算在那裡站多久?別怪我沒告訴你,這家店的小菜很好吃,想吃還訂不到位呢。」
聞言,她有些不甘願地走到他的對面坐下,冷哼了聲,「聽你在講,要是連位子都訂不到,哪輪得到外送啊?
他低頭替她夾了些菜。「因為我是那家店的VIP。」
黃詩昀無言,這傢伙一定是在炫富。
「你吃生魚片嗎?」他只是客套詢問,其實他早就瞭解她吃什麼,不吃什麼,愛吃什麼,她的每一項喜好他都不曾遺忘。
「吃。」她接過他遞來的小盤子,抱怨道:「為什麼不先讓我吃烤魚?烤魚當然就是要趁熱吃啊。」
「是是是,那就先吃烤魚。」他笑出聲,轉而把整尾烤得香脆的香魚遞到她面前。
她舉筷嘗了一口,「嗯,好吃,這個好好吃,天哪,怎麼會這麼好吃!」她含著筷子,露出就要感動落淚的誇張模樣。
那樣子讓他胸口一緊,差點就要湊上去吻她,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壓下自己的欲/望。
「我就說吧。」他嘴角微微揚起,又將幾樣小菜遞到她面前,「多吃點,東西很多。」
黃詩昀忙著享受美食,沒發現他並不如自己所說有多想吃這家店的料理,因為他幾乎都在忙著餵食她。
「嘖,我在這裡吃太飽的話,待會兒去FRI DADS要幹麼?發呆呀。」她道。
陳佑祺一聽,怔忡了下,原來她和男友是約在FRI DADS啊……
他低下頭,靜了幾秒,故作不以為意地道:「那就坦白告訴他,你已經吃飽了,下次要約你吃飯請守時。」
黃詩昀頓住,咀嚼的動作僵止,忍不住要為自己的情人辨解,「他又不是故意退到,幹麼這樣刁難他。」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她那直率的性格沒變,可辛辣的作風卻收斂了。他記得她是一個守時的人,所以她非常厭惡別人遲到,凡是與她約會晚到的無一不被她臭罵。
可如今她卻挺身捍衛一個再三放她鴿子的情人,她到底有多愛他?
思及此,他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嫉妒之火燒痛了他的皮膚。
「一個好的男朋友不會讓你等這麼久。」他的眸色漸沉。
「他很好,只是工作比較忙。」她扁起嘴,露出不悅的神色。
「你真的認為他可以拿工作當借口?」他似笑非笑地說:「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你鴿子?」
「我只是——」話說到一半,黃詩昀突然意識到什麼,「等等,你怎麼會知道他常常放我鴿子?」
「我就是知道。」
「你監視我?」
「這種事情不需要監視吧。」
「還是你偷偷打聽我的事?」她把筷子放了下來,只差沒揪著他的領口嚴刑拷問。
第4章(2)
他抹抹臉,這該從何說起?
偶爾他會在下班時看見她在公司門口等人,不論是颳風下雨還是寒流來襲都守在騎樓下,可最後總見她認命去搭公車,坦白說,他真的很想把那個男人拖出來毒打一頓。
「你老實告訴我,」他決定轉開話題,奪回談話的主導權,「你和他相約十次,他出現的次數是幾次?」
她靜了靜,「……五,六次吧。」
他看穿了她的心虛。「那就是只有兩、三次。」
「吼,你真的很其名其妙欸! 」她惱羞成怒,「就算他十次有十一次放我鴿子,那也是我的事吧?哪輪得到你——」
突然一聲手機鈴響,打斷了兩人煙硝味漸濃的對話。
黃詩昀拿出行動電話一看,見是吳登豪,她挑挑眉,對他露出勝利的笑容,哼道:「你看,是他來了,你欠我一份Lawry's。」
「好說。」陳佑祺輕牽唇角,不動聲色。
「喂?登豪,你在樓下了嗎?」她接起電話,口吻是那麼地幸福甜蜜。
聽在陳佑祺耳裡,蝕骨椎心。
「……欸?為什麼?」
她起身往外走,就快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口氣驟變,引起了陳佑祺的注意。
她又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嗯,好吧。」她吸了一口氣,肩膀微微抬起,「也只能這樣了……嗯……好,沒關係,好……晚安。」
兩分鐘後,她切斷訊號,背對著陳佑祺,沒有勇氣轉過身去,直到重新整頓好自己的情緒後,她振作精神,揚起不以為意的笑容,旋身又走向沙發。
「他說,訂位被取消了。」她坐了下來,拾起餐筷,「你不介意我留下來吃到飽吧?」
他搖頭。
於是她默默捧起盤子,大口吞了一個鮪魚握壽司,山葵嗆得她眼眶湧出一層淚。「好吃,這個也好好吃。」
她抬手抹了抹眼眶。
他凝視著她的側臉,想擁她入懷的念頭不停地浮上他的腦海,好半響他才能逼自己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
「好吃就多吃一點,不夠的話我們再去夜市。」
「夜市?你當我是豬喔。」黃詩昀笑出聲,一滴淚卻不小心滾落下來,她趕緊伸手抹去,「快說你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