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麼會有人懷疑他是Gay的原因。
可眼前的陳佑祺似乎已經不是那些閒言閒語裡的男主角,而是一個全新升級過的角色……
這時,一滴水珠打在她的臉頰上,打散了她的思緒。
「下雨了。」男人平靜地說道。
「嗯。」她僅淡應了聲,只是下雨,又不是下隕石,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去買把傘給你。」語畢,他轉身就要離開。
她嚇了一跳,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下一秒又趕緊鬆手,「不,不用了,反正公車等一下就會來。」
「冬天別淋雨,你會凍死,而且超商就在旁邊,我三分鐘就回來。」他牽唇笑了笑,轉身往後頭的商店走去。
她愣在那兒,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自她心底深處悄悄流洩而出。
此時公車進站了,是開往她家的那一路。
怎麼辦?先行離開還是等他回來?她在站牌底下掙扎,最後還是選擇路上車,拋下他雖然令她有些良心不安,但留下來也不是什麼好選項,她只是個尋常的女人,並非貞烈,七情六慾難以抵抗,尤其是在她如此脆弱的時候。
所以她慌了、逃了。
手機正巧響了起來,她一開始以為是陳佑祺打來找人,可轉念想想,他又不知道她的電話,如何能打?
於是她手伸入提包裡摸索一陣,拿出電話一看,是吳登豪。
「喂?」她不怎麼爽快地接通。
「剛才在跟專欄作者討論主題,怎麼了嗎?」
又是工作,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沒事。」她淡淡應道,隨便說了個理由,「只是想問你吃了沒。」
「沒,待會兒會去吃吧,你呢?」
「回家吃媽媽牌自助餐。」
「嗯,那你路上小心,我大概要九點多才能下班。」
「喔。」
「那先這樣,我還有事要忙,掰。」
「嗯,掰。」
兩人雙雙掛了電話,一如往常沒有眷戀、缺乏熱情,毫無應有的溫度,宛如死水一灘。
他的工作永遠繁忙,雜誌的業績壓力讓他連一刻都不得喘息,或許他自己也不想這樣。
想了想,她刪了方纔那封分手簡訊的草稿,放任自己再一次心軟。
陳佑祺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黃詩昀的身影。
他握著那把應急買來的白色雨傘,呆然佇立在來往的人群當中,那挺拔俊朗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他卻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他難掩失落,內心空洞殘缺,他轉身走回公司大樓,搭了電梯直往地下停車場。
車壞了只是他想出來的借口,他早就應該開車離開了,卻因為在駛出停車場時看見了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於是他心念一動,把車子開回了停車場,接著他走向站牌,走向她,徉裝只是一起等車,卻還是把她給嚇跑了。
思緒至此,他煩躁地抬手抓亂了髮絲,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他們之間那該死的距離給抹去?
他已經竭盡所能壓抑自己的步調了,天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大方把「陳士宇」三個宇直接攤在她面前,讓她知道他回來了,而且仍然為她心動。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男性的直覺告訴他,這樣的舉動毫無意義,他太瞭解她的性格了,她保守並且固執,對於男人,她可以很麻吉,可以像哥兒們一樣嬉鬧,然而一旦屬於某個人,她會劃出所有的界線,訂出所有的規距,只為了讓她的男人能夠全然放心。
同理,這時候如果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她的前男友呢?
她會將視他為某種致命病毒,從此逃得老遠,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惜以辭職來達到這個目標。
這就是黃詩昀,他所瞭解的黃詩昀。
那個天生就有辦法折磨他的女人。
第6章(1)
週三的聚餐,整個部門熱熱鬧鬧地抵達餐廳,一入座就開了酒來喝。
黃詩昀縱使沒什麼興致,也不想白目壞了別人的心情,於是硬著頭皮假裝熱絡,跟著別人胡亂干了好幾杯。
什麼食物都還沒吃,一夥人就這樣亂七八糟喝了三十分鐘,直到老董現身,大夥兒才畢恭畢敬地全數起身迎接。
黃詩昀本來酒量就不好,幾杯黃湯下肚她已面色紅潤,顯得有些微醺,當她站起來的時候,眼神恰巧對上陳佑祺那雙灼熱的視線。
她愣了下,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醉倒,現在其實是在夢境中。
「喂,」她以手時撞了撞旁邊的楊惠文,「他怎麼也來了?」
「嗯?」反觀楊惠文,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還一臉理所當然,「他現在是老董身邊的第一愛將,當然到哪裡都要帶在身邊啊。」
「愛將?」她皺起眉頭,忍不住追問,「他不是法務專員而已嗎?為什麼會是老童的首席愛將?」
「你不知道喔?」楊惠文笑了笑,「他光是抓那些合約的漏洞,就不知道替老董省了多少錢、賺了多少錢。」
「什麼意思?」
「像是去年公司買下來的那個多媒體視訊分享平台,本來公司還要再支付後續三百萬美元的權利金,可是因為歡方當初簽下的契約有漏洞,現在聽說居然一毛都不用付了。」
一聽,黃詩昀立刻酒醒,她露出驚賅的表情,臉上滿是不敢相信。「那是黑洞吧,三百萬美金?」只是挑挑語病就可以省下三百萬美金,這世界還有公理嗎?
「噓,你小聲一點。」
楊惠文擰了擰眉,壓低聲音繼續爆垠料,「不只是這樣,我還聽樓下業務部的人說,他拿著舊合約去跟廠商討錢,目前最高紀錄是討回了兩千六百多萬不當得利。」
那男人是地獄來的鬼嗎?
「還有還有……」
「還有啊?」
「這個就敏感一點了。」
「什麼?」於是黃詩昀將自己的耳朵靠過去了些。
「聽說啊……」楊惠文神秘兮兮地道:「聽說以前沒有法務在把關的時候,公司有人會故意擬一些可以自肥的委外契約。」
聞言,黃詩昀頓時腦袋一空。
原來他那天找她上樓詢問,是因為懷疑她自肥?她臉色一僵,心裡有種難以隱藏的委屈與難堪。
佳餚陸續送上,她毫無食慾,只是偶爾夾了幾口菜來墊胃。
「你怎麼都不吃?很好吃耶。」楊惠文關心了一勺。
「不要。」她擺擺手,面色鐵青,「可能是剛才空腹亂喝了一堆酒,現在好想吐。」
「活該,誰教你明明酒量不好還硬要跟人乾杯。」即使是在損她,楊惠文還是體貼地替她盛了一碗熱湯,「吶,你先喝點熱的,可能會比較舒服一點,再不行的話我去跟經理說一聲,讓你先回去。」
黃詩昀忍著噁心的感覺,勉強喝了一口湯卻沒有改善,逐漸開始放空,發呆,席間,她偶爾會回過神來瞅向陳佑祺,總是見他和老董交頭接耳,彷彿像在討論什麼國家大事,連一眼也沒有朝她這兒瞧。
不知怎麼的,她為此感到些微的不悅,卻找不到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她試著理出頭緒,但微醺的感覺讓她智商少了一半,什麼也擠不出來。
五分鐘後,她正式放棄,今夜就當自己腦殘好了。
她伸手拿來威士忌,又倒了一杯。
「你還喝?!」楊惠文立刻搶走了她的杯子。
「又沒有關係,反正不用錢。」她努努嘴。
「……靠,你真的醉了。」
聚餐結束之後,大家開始忙著找人共乘計程車回家。
黃詩昀住的方向跟其他同事相反,只好認命地穿越馬路走到對街,自己一個人等著攔車。
冷風吹佛在溫熱的臉頰上,她不自覺閉上了眼,享受那冰冰涼涼的感覺。
真是不可思議,明明剛才還跟大夥兒笑成一片,此刻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從嘉年華的會場穿越到孤島。
她忍不住歎了聲,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否則最近怎麼會如此情緒化?
突然,一輛車子自動地停在她面前。
若是平常時候,這輛車子通常都是黃色的,但是此刻眼前這輛卻是黑色的BMW。
車窗緩緩降下。「上車,我送你回去。」
她終於看清了駕駛座上的男人。
「陳大律師,你知法犯法吼?不知道酒駕罪很重嗎?」她冷笑道。
「我沒喝。」
「你剛才明明陪老董到處敬酒。」
「你瞎了嗎?」他笑了出來,道:「我喝的明明是白色的芭樂汁,你到底是把誰當成我?」
她抵嘴直瞪著他,不想說話了。
「上車。」他又說了一次。
「不要。」
「上車,不然我當著你同事的面把你扛上來。」他伸手打開車門。
「不要,我又不是沒車可以搭。」她別過臉。
他挫敗地低下頭,前額抵在方向盤上,她真的很固執……
不過,他只氣餒了五秒鐘。
「你知道我二哥是檢察官嗎?」他突然又把頭抬起來,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那又怎樣?」她真的搞不懂他的腦袋。
「那你知不知道,光是去年就有幾個夜歸女性遇上計程車之狼?」
她一頓,皺起眉頭。「你這是在恐嚇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