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希望你能快樂。」她真誠道,「只要你喜歡這工作,它讓你找到自己,覺得開心,我就支持你。」
心中被無以名狀的感動包圍,范子駿看著她,久久不能言語。
除了戰場上的兄弟,從來沒有人能給他這般全心的信任,就連他的父母也不行。
他無法怪他們,父母擔心孩子天經地義,但他害怕見到他們的眼神、神情,那會像道鎖鏈拖住他的腳步,甚至成為他心上一塊沉重的大石,在他離去後繼續鞭撻著他身為人子的良心。
不知不覺中,他自然地選擇了迴避,因為無法還給雙親一個正常聽話的兒子,他對父母始終存有愧疚,無法抹去。
而小普……她填滿了他心中有如黑洞般的缺憾。
她接受他的一切,完全地、包容地、接受他的全部。
他阻止不了自己衝口而出的心意。「小櫻桃,我愛你。」
蘇普看著他,見到他眼眶中閃爍的水光,驟然掉下淚來。「我也愛你,駿,很愛很愛……」
小寶寶隔在他們中間,范子駿爬起身,將她和孩子一併擁入懷中。
「小普……」他以臉摩挲她的臉頰,在她耳畔輕聲請求。「我們結婚吧。」
錯過這個女人,他找不到另一個能讓自己停泊的港彎了,她就是他苦苦追尋的依歸。
「好……」她微笑,眨去了眼角淚水,輕輕點頭。
被包夾在兩個大人懷中的小不點完全感受不到雙親的激動情緒,吸吮著母親乳房的嘴打開,安適地睡著了。
尾聲
關島的海浪、白沙,座落在海邊的透明教堂。
碧海藍天,風和日麗,蘇普身穿夢幻的白紗,長長的裙擺曳地,站在教堂外,讓溫暖的陽光如鑽石粉末般灑在她身上,閃閃發亮,美麗得像位女神。
這日,是她遲了許久的結婚典禮。但她才剛從長禮車下來,現在站在教堂外,無法前進,因為有兩隻鬥牛,似乎要打起來一般阻擋了她的去路。
「老實講,我反對小普嫁給你。」身為女方家長代表的蘇啟文擋在妹妹身前,拒絕將新娘交出去。
今日身為新郎的范子駿面露微笑,但額上青筋隱隱跳動。
「老實說,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一旁的海景遼闊,與藍天白雲交織成綺麗美景,天與海,在遠端的那頭連成一線。
蘇普專注望著身旁的美景,不去理會那些莫名的嘈雜聲。
她仰頭,看著蔚藍美麗的天空。這裡好美,但身邊的人有點吵。
打從他們決定結婚的那天起,這兩個傢伙便一路從台灣吵過來,她從不知道原來啟文也能那麼聒噪。
她又環顧了下四周。
今日這場婚禮出席的人不多,全是至親,女方親友甚至只有啟文一個,其實不只,還有他附帶的好幾名保鏢——嗯,其實那些人,許多也稱得上她的「舊識」吧。
噢,應該還有半個,就是已經三歲的靜休——他一半算是她的,沒錯吧?那小傢伙和爺爺奶奶坐在車內,因為不曉得這兩隻鬥牛還要吵多久,所以有人請他們先在車內稍坐。
新郎那邊「真正」的親友就比較多了。
除了雙親及一半有份的兒子,她還見到尼克以及駿的幾位夥伴,當中最令她訝異的是老白。駿時常與他通電話,她聽過這名字很多次,卻沒想到老白竟是一個比駿還高壯許多的黑人,還頂著顆大光頭。
一隻頂上無毛的黑色大熊?
老白?
噢,對,這肯定是在開玩笑。
在當中,她還見到一位女性,尼克的老婆本來也要來,但她快臨盆了,被那容易大驚小怪的活動調情機器鎖在台灣,不准她搭飛機。等婚禮結束後,他肯定會直奔機場。
她沒有邀請美美她們過來,除了她們得顧店,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人可能會嚇壞她們,為了那些純潔的小女孩著想,她決定另外再找個時間補請她們。
站了一會兒,溫暖的太陽也漸漸變得毒辣,當蘇普發現太陽似乎換了一顆後,她的眉心悄悄蹙緊了。
「哼,小普已經幫你生了個兒子,你少得寸進尺。」
「生我兒子的娘就會是我老婆,你才少番顛。」
「她懷孕時你在哪?」
「賺奶粉錢兼確保她的安全。我在墨西哥時你在幹麼?躲在家怕人追殺?」
被刺中痛處,蘇啟文火速掏槍,瞬間對準新郎。
喀啦喀啦喀啦地,現場頓時亮出了十數把槍,壁壘分明地互指著對方。
對,就是這原因,她才不邀請美美她們過來。看著眼前畫面,蘇普心想,也幸好這海邊除了他們再無人煙,否則看到這畫面,肯定會有人報警。
「小子,你別忘了自己現在住哪,台灣是我的地盤。」蘇啟文皮笑肉不笑地警告。
被槍管指著腦門的范子駿是現場少數沒武器的人之一,因為他是新郎,但沒關係,他這個人最不怕威脅了。
「哈!」他狂妄的笑。「試試看。我還沒跟台灣的黑道交手過,你可以當第一號。」
他身後的夥伴經過一兩名翻譯,對於跟台灣黑道火拚的可能性極感興趣地互使眼色。
這畫面很好笑,兩方人馬數量相當,女方親友這邊雖多了幾個,但更明顯的,另一邊的傢伙個個高頭大馬,一個人就足以抵兩個,加上持槍的穩定性,一看就知道全是在槍口下討生活的行家。
勝負一眼便分曉,但這些幼稚鬼似乎還僵持不下。
蘇普失去耐性地一把撥開前方擋路的兄長。「讓開!」接著一併撥開眼睛發亮、準備迎上的新郎。「你也是!」
身為新娘,同是沒武器的人之一,她拎起裙擺,獨自踩著高跟鞋,大步穿越一堆槍口往教堂裡走。
一身雪白西裝的范子駿趕緊追上,接著其他人也全收起槍,急忙跟上。
在新娘風雨欲來的表情下,婚禮總算迅速且平靜的進行,而新郎討饒的模樣總算換回新娘的笑臉,她揚起笑容,與他在親友及神的見證下互換戒指、親吻,完成了這場簡易的神聖婚禮。
婚禮完成後,大伙各自解散,兒子跟著爺爺奶奶,讓爸媽這對新婚夫妻能共度兩人世界,蘇普也一腳把兄長踢上飛機,送回台灣。
蜜月的夜晚,兩人躺在飯店陽台躺椅上,看著夜空,聽著底下尚在活動的人群,蘇普忍不住問:「你和啟文怎麼那麼能吵?」
「他把你當女兒,捨不得你嫁。」而他是非娶不可,所以和那變態互看不順眼是正常的。「他刁難我娶老婆,我就叫他去看心理醫生。」
蘇普翻了個白眼。
難怪。原本這兩人相處雖然不到融洽,但也不至於針鋒相對,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突然吵了起來。
「年紀都那麼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吵架。」
「嘿!」范子駿抗議。他翻身翻到了另一邊的躺椅,壓在她身上。「親愛的,我還很年輕,而且我們沒有像小孩子一樣。」
「這——」
不讓她回應,他以纏綿的熱吻將她的話全封住。
很快地,她就融化在他的吻下。
歷經了窗邊,牆上,地板,又回到床上,最後一次釋放,兩人筋疲力盡地倒在一塊。
喘息許久,范子駿將倒在一旁、癱軟得像顆棉花糖的女人撈回自己身邊。
「小櫻桃……你輸了。」他壞壞地笑。
蘇普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卻成了不成話語的嗚咽。她低嗚一聲。
「嗚……」不公平!
「親愛的,我體力比較好。」他親吻她,低笑。
她喘息了好久,終於能再開口說話。「老白說……我有興趣的話……他可以……找到……適合我的工作……」
原本志得意滿的表情丕變。「我不准!」死傢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來!
「你笑我……我現在只是穿著裙子煮飯、端盤子、照顧小孩的黃臉婆。」體力當然比不過他。
「我哪敢笑你。」就算日子平靜下來了,他的小櫻桃體內依舊有著十足的戰鬥力,永不認輸。他馬上舉雙手投降。「裙子很棒。親愛的,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小櫻桃,我的女神,我孩子的媽……」他緊緊靠在她身旁,親吻她的手指,「不准和老白打交道,不然我會去找他,打個你死我活。」
她笑了出來。「你威脅我?」
「不,這是請求。」他姿態柔軟,繼續啃咬她的手指。
他貪戀她身上的每寸肌膚。
「你得在家,在我們兩個和小傢伙的家,我回家時才找得到你。」他嗓音低沉地懸在她身上,捧著她的臉蛋。「小櫻桃,知道嗎?得要有你,那才會是個家。」
那低沉又富含感情的嗓音瞬間就讓蘇普投降了。她也捧住他的臉,將自己的唇送上。
「好,我會在家。」在他們的家。「家裡有我。」
「對。有你,所以我才會回到那,別讓我找不到你。」他請求。
蘇普感到全身上下每個細胞全沉浸在喜悅之中。過去,這男人還曾害怕家庭的牽絆,現在的他不同了,他將她當成最終的依歸,徹底將自己交了出來,在她面前,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