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緊張感在體內飛竄,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亂來,現在的身體禁不起劇烈打鬥,她得搬救兵。
趁黑衣人的注意力尚在櫃檯時,她急忙依印象中設的快速鍵又撥了另一通距離這較近的電話。
「老闆娘,欠的錢該還了吧?」
三個黑衣男往櫃檯移動,壓迫感十足地擠在童話般的木製櫃檯前。
「我說過了,欠你們錢的不是我!」美美臉色驚恐,還是硬撐著應對。
「父債女償,天經地義,你都開店當老闆的人,那點小錢早點付了了事,我們就不會再來了,不是皆大歡喜?」
黑衣男將上半身倚向櫃檯,美美害怕的退了兩步,直到蘇普撐住她。
「我開店還有貸款要付,一個月只能還你們三萬……」她的聲音因害怕而越漸微弱。
「呸!三萬?!你老子欠的可是三千萬!三萬連利息都不夠付!」
被這三個傢伙一鬧,恐怕接下來一段時間生意會慘淡到連三萬都付不出來。蘇普心想。
這下她總算知道,每次發薪水時,美美為何總會以薪水微薄為由向她表示協意,問題的根本就在這。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不然你們去找那個欠錢的人呀!」美美激動低叫。
「說那麼多幹麼,沒錢就拿人來抵啦!」黑衣男恐嚇地伸手進櫃檯抓人,另外一個則由後方繞進了吧檯內。
美美嚇得失聲尖叫,蘇普在那傢伙伸手進來時,身體直覺反應的做出行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扳斷那傢伙的中指。側身踹向由後方溜進來想要包夾的男人腿間要害,在那男人痛得彎下腰時,抬腿一壓,腳後跟重擊上那傢伙的後腦,令他當場倒地。
她將美美往身後拉,同時閃過第三個男人從櫃檯外揮進來的拳頭,扣住他手臂,借力使力往內拉,對方骨盆猛力撞上櫃檯,發出慘叫,她順勢反折他手臂,使勁一扳,骨頭喀啦一聲,更賣力的慘叫頓時響徹店內。
對心臟劇烈撞擊的感覺已感到有些陌生,雖然動作依然俐落,可身體狀況不比過往的蘇普,幾個動作下來已經開始喘氣。
她警戒的看著那群人,明白對手看她是個女人,肯定不會收手。
果不其然,除了倒在地上的那個,另外兩人忍痛繼續撲了上來,一個又跑進了櫃檯,另一個在外面亮出了刀。
她先扣住持刀的傢伙,但發現衝進來的那個會先撞上美美,她以腿將她往後勾,大喊著要她蹲下,一顆拳頭也揮了過來。
她舉起手肘架開那拳,順勢將肘骨往對方臉上撞,扣住的手趁勢掙脫,被手肘擊中臉的男人鼻骨歪了,血流滿面,但還是忍痛抱住她。
在兩人角力的同時,蘇普知道自己會來不及擋下外頭揮過來的那把刀,為了避免對方擠壓自己腹部,她只能努力蹲下並轉動身體,希望藉由改變方向閃過要害。
被刀插中背部,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她得看見刀揮過來的方向,才有辦法避陽鬧要寶:
鋒利的刀鋒在她還未來得及轉過頭的情況下劃過她的臉龐,她為了閃避,迅速別過頭,還是感到一陣銳利的刺痛。她挺身撞擊抓著自己不放的黑衣男下巴,旋身以背部撞進他懷中,蹬腳,肩肘齊撞他的胸骨,瞬間擺脫八爪章魚。
當她回過身時,一道令她意外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我以為你變成淑女了。」范子駿臉上掛著微笑,持刀的傢伙已被他壓制在不規則狀的木頭櫃檯上哀哀叫。「不過,身手沒有退步。」
他視線刻意避開她隆起的小腹,但在看到她臉上的傷時,眼睛微瞇。他微笑,手下力道卻加重,喀啦一聲,被壓制住的傢伙肩膀脫臼,發出淒厲慘叫。
見到他,蘇普一臉掩不住的驚喜,就要揚起微笑,拉起的唇角卻在半途止住了。
刀傷,在她臉上劃出鮮血小河,她臉色慘白地抱著肚子,身體顫抖、冷汗直冒。
「叫救護車……」她瞬間倒下。
刷的,范子駿臉上的血色也被抽乾。
***
坐在醫院長廊上,范子駿臉色蒼白如紙,兩眼無神地蹬著地板。
來到醫院的蘇啟文見到坐在長廊椅上的男人,二話不說,先揪起他就狠狠給了一拳。
拇指擦過麻燙的頰,范子駿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好久不見,故事高手,」墨鏡男,也就是自稱小普哥哥的傢伙。
「過得好嗎?惡狼。」蘇啟文一樣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還不壞,至少還活得好好的。」他勾勾唇角。
蘇啟文又餵了他一拳。
「搞大我妹的肚子就跑掉,你好樣的。」他放開了他,讓他跌坐回椅子上。
那句話令范子駿瑟縮一下。
「我不知道她懷孕……」他低喃。
「你不在台灣,她不告訴你,你要怎麼知道?通靈嗎?」蘇啟文嗤笑。「醫生怎麼說?」
「動了胎氣,在檢查。」他老實回答。「可能……早產。」他困難地吐出這句。
蘇啟文沉默。過了會兒,又揚起嘲諷的笑。「這叫什麼?衰尾?」
他麻木地接受他的話,沒回應,好半晌才突然開口。「你是昨天開車送她的那個人。」
天色暗,加上他不想仔細看清對方的長相,怕日後在路上遇到會忍不住做出什麼不合宜的舉動,所以現在他才將他們的身份連接起來。
「對。」蘇欣文挑眉。
「她肚子看起來不明顯……」她看起來……像懷孕不久。
而他離開超過半年了。
蘇啟文再度揪起他。「你給我聽著,她懷孕八個月了,八個月前,她和誰在一起你心知肚明,她自己住的這段時間也沒有別的男人。我不懂你在搞什麼鬼,既然在台灣,就不要鬼鬼祟祟躲著,如果剛才你在,她就不會打電話給遠在台中的我!」
不需要再補上一拳,蘇啟文由他僵硬的表情和肢體,也知道這男人被擊倒了。他再度丟下他。
電話,是尼克打給他的。范子駿頹廢地癱在椅上。
任身邊的人來去,任那男人對他叫囂怒罵,任尼克對他說了一堆根本就聽不進去的話,他現在完全無法思考,只有醫生出現時才能激起他的反應。
他美麗又堅強的小傢伙需要安胎,連續吊了兩天點滴依舊痛苦難受的她,還是在第三天上午送進了產房。
隔著玻璃,看著保溫箱內安靜的小東西,他腦子依舊渾噩。
他不過忍不住想看看她……飛回台灣,只想遠遠看她幾眼就好。
然後他看到她了,同時也看到她身邊有另一個男人,那男人進了原本應該是他的地盤,他應該可以放心了,有人取代他的位置照顧她,但他只感到心痛、煩亂,甚至想衝上前去搶回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到底什麼是屬於自己的,他還在思考,心裡嘈雜的聲音還在叫囂,但他還未釐清這一切時,一通電話來了。
他無法思考,毫無猶豫的就衝到她面前,看到她在自己眼前倒下……接著見到這個小傢伙,他的兒子。
她和他的兒子。
「老天……」范子駿看著保溫箱裡動也不動的小東西,霧氣倏地襲上眼眶。
剛來到醫院的尼克走到他身旁。
「我差點沒能見到自己的兒子……你相信嗎?」
「你見到了,我也看到了。」尼克拍拍他,「很可愛,這傢伙肯定會是個小帥哥。」
他閉上眼。「我把自己搞得一團糟。」
「我若說同意,會讓你好過一點嗎?」
「我不知道。」他抹臉。「或許你揍我一頓會比較好。」
「有人揍過你了。」尼克努努眼,指向他掛綵的臉。「我覺得你該進去陪她。」
「她願意理我嗎?」
「老兄,她是願意生下你兒子的女人。她若不想埋你,就不會生下他。她在等你回來。」
范子駿搖頭。「當初我要離開時……她只說她自己能過得很好。」
尼克翻白眼。「我現在才知道你是個死腦筋。」那個火永遠燒不到自己屁股的傢伙到哪去了?
最後,尼克直接使用蠻力將人給推進病房去。
范子駿來不及逃跑,身後的聲音就將他的腳步吸了過去。
「看到寶寶了嗎?」躺在床上的蘇普,聲音虛弱地問。
步伐自動往她的方向走了過去,范子駿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看到了,尼克說他會是個小帥哥。」他握住她的手,聲音不自覺暗啞。
「幫他取個名字,好嗎?」她朝他微笑。
「我取?」
「嗯。除非太難聽,我再考慮要不要換掉。」不若之前三天難受到難以言語,現在的她已經可以開玩笑。
「這對我會是個挑戰。」他強迫自己也露出笑容。
蘇普伸出手,他主動靠近,讓她摸摸他。
「嘿,你瘦了。」
他突然失控。
「老天……小櫻桃,你想嚇死我嗎?!」要不是她身體還很虛弱,他肯定會狠狠地抱住她,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你知道自己肚子裡有寶寶還——你知不知道我心臟差點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