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收了線,門外的吵鬧讓晁允雍無心多談,他面色不豫的走出房門,正好看見各據餐桌一端的兩隻鬥雞。
「妳居然煮這種東西給少爺吃!」指著桌上看起來就不甚營養的菜餚,蕭唯守瞪著亞茵的表情彷彿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煮這種東西有啥不對?他吃了將近一個月,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他嫌棄的表情讓亞茵氣鼓了腮幫子。
「這、這種東西妳居然讓少爺吃了一個月?」蕭唯安的神情像是快暈倒了。
過去少爺在家吃的方面都很健康,果汁要現搾、食材要最新鮮,絕非眼前的豬食。
「不行嗎?」亞茵不服氣地瞇細美眸。
人家她已經很盡力了,想她在家的時候連鍋鏟都沒拿過呢!
「天啊!怎麼會有妳這麼不盡責的女僕!」終於,蕭唯安受不了的拍額大吼。
「喂、喂、喂,說話小心一點,誰是女僕啊!」亞茵吼回去。「你才是厚著臉皮硬要留下來的食客!」
「若妳不是女僕,那妳是什麼?」
「我是受托來照顧他的人。」這兩者的差別天差地遠,千萬別混為一談。
「女僕!」聽完她的解釋,蕭唯安下定論。
「可惡,你──」
「難道你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嗎?」被他們整天吵吵鬧鬧的聲音吵得頭都疼了,走出房門的晁允雍冷冷打斷他們對話。
「少爺,你看看這小女傭煮的東西能吃嗎?」見他出現,蕭唯安立刻轉頭尋求支持。「她怎能煮這種東西來毒害你的身體?」
「這位厚臉皮的食客,請問你說毒害是啥意思?還有,我不是小女傭!」燦眸彷彿要噴出火光,亞茵咬牙切齒地警告。
「唯安,她不是我的女傭。」晁允雍淡淡解釋,亞茵立刻得意地朝蕭唯安示威。
嘿嘿!總算有人仗義執言了。
「少爺……」蕭唯安心裡不平衡地喊。
「女傭不會這麼笨手笨腳。」晁允雍慢吞吞接上一句。
「喂!連你都欺負我!」亞茵氣惱的跺足。還以為他是站在自己這邊,聽完話才知道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總而言之,這種東西你絕對不能吃,會危害健康。」蕭唯安大聲宣告。
「不能吃,難道你煮嗎?」亞茵牙尖嘴利的反問。
「就算要我下廚,也總比殘害少爺的健康來得好。」蕭唯安激動的說。
聽著他倆像小朋友一樣鬥嘴,偏偏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晁允雍腳跟一旋,悄然無聲地走出屋外。
他真懷念一個人安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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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搬出舒服的椅子,然後找個最佳的視野,最後端出剛泡好的清涼柚子茶放在旁邊,譚亞茵拿著空白筆記本一屁股坐下來,享受悠閒的午後時光。
啊∼∼這才是人生嘛!
最近小老頭蕭唯安老是跟她過不去,她做這個也嫌、她做那個也嫌,分明雞蛋裡挑骨頭,搞得她快精神崩潰了。好不容易有個他不在的下午,她當然樂得清閒。
晁允雍從後屋的窗戶看出去,只見亞茵坐在那裡已經好一段時間,非常努力用功的低頭苦幹。
難得見她有如此安分的時候,晁允雍難掩好奇的走出屋外,無聲地在她身後停步。
「妳在做什麼?」
「咦?」小小的嚇一跳,亞茵直覺合上簿子,回過頭。「你一向都這樣神出鬼沒嗎?」她沒好氣地問。
幸好她不是水母,會越嚇越小只。
「我無意嚇妳,我只是好奇。」他平靜地道。
「我在畫畫。」咬著清涼袖子茶的吸管,亞茵老實答道。
「畫畫?」晁允雍有些驚訝地揚眉。當初在鄧家超市的時候只是單純以為她喜歡畫,沒想到她對繪畫也有興趣。
「很奇怪嗎?」嘖嘖,他的表情真欠揍。
「不!我只是──」頓了下,他斟酌言詞。「我只是驚訝而已。」眼前古靈精怪的小女生怎麼看都跟藝術氣息四個字扯不上關係。
「哼!人家我可是知名大學美術系畢業的高材生呢!」亞茵不服氣地嘀咕。
「哦?」聽見她的回答,晁允雍一副失敬、失敬的神情。「我有這份榮幸欣賞一下嗎?」
定定看了他的俊顏許久,亞茵終於遞出手中的簿子。
當他懷抱著期待的心情打開畫本。
原本以為在這種山明水秀的地方,她筆下的世界也該是同樣美好,沒想到畫木裡畫的竟是顆骷髏頭,陰森的荊棘從空洞的眼眶鑽出,有名小女孩站在一旁,睜著一雙詭譎的大眼睛,肩膀上停了只巨大的烏鴉……
這幅畫跟眼前的美景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的表情似乎不滿意呢!」亞茵噘唇咕噥。
「與我的想像有很大的落差。」晁允雍將簿子歸還。
「你以為我會畫什麼?眼前風光明媚的美景?」明眸裡閃耀著一種調皮的光芒,亞茵賊兮兮的反問。
不只是他,其實大多數的人看到她也會有同樣的錯覺。
定定看著她慧黠的眼眸半晌,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戀上這樣的神情。
「不管是什麼,都不會是妳畫筆下陰森恐怖的世界。」晁允雍含蓄回答。
「從小我的畫就是這樣稀奇古怪,當然不至於讓人瞧了心裡不舒服,但總畫不出溫暖明亮的東西。就像我喜歡黑色的南瓜、黑色的貓、還有黑色萬聖節,最喜歡的卡通是聖誕夜驚魂,說不定和我異於常人的思考模式有關吧!」亞茵皺皺鼻尖。「所以四年前的那一天,當我第一次看見『雍』的畫,心裡受到的震撼難以用筆墨形容。」
聽見她提起「雍」,晁允雍墨黑色的眸子裡幽光閃過。
「妳對他很有興趣?」
「你說『雍』嗎?」亞茵揚眸望他,用力點頭。「嗯,我非常、非常喜歡,綺娟笑我走火入魔了。」
「對一名素未謀面的男人,妳怎能如此篤定?」他語氣難測。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是否喜歡都無法確定,那他還能確定什麼?」亞茵笑咪咪的反問。
嗯,這是個好回答!
「可是妳喜歡他什麼?就因為妳看過那幅畫,所以妳喜歡他?」猶豫了三秒,晁允雍又問。
不明白她怎能輕易將喜歡說出口?
「我不單單只是喜歡『雍』,而是喜歡能畫出那種溫暖的『雍』,我相信能畫出『藍』的他,必定有顆超溫柔細膩的心,這才是他深深吸引我的地方。」亞茵的笑容好甜,竟眩惑了他的眼。
所以她喜歡的不只「雍」,還有他?!
聽見她用如此認真的神情告訴他喜歡的人是自己,晁允雍一時之間胸臆間漲得滿滿,卻分不清是什麼感覺,靜靜望住她認真的小臉,聲音微啞。
「妳沒見過他本人,怎能確定他有顆超溫柔細膩的心?」
「不是跟你說過從畫裡的世界可以看清一個人的本質嗎?我敢打賭他一定是!」她異常堅定。
「……妳錯了,『雍』不是妳想像中的那種人。」斂下俊眸,晁允雍緩緩開口。
或許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正想反駁,一句話還在舌間跳動,亞茵美眸忽地一亮,猛然跳起,差點打翻清涼袖子茶。「難道你認識『雍』?」
是了,他當然有可能認識「雍」。如果「雍」會在鄧家超市留下畫,代表他們有一定的交情,在這個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窮鄉僻壤,大家多是互相熟識的朋友,說不定他知道「雍」是誰。
「誰說我認識他?」被她激動的態度嚇了一跳,晁允雍皺眉。
「你一定認識,不然你的語氣不會如此肯定。」亞茵美眸燦燦發亮。「拜託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我不認識!」他冷淡地別過俊顏,剎那間有種作繭自縛的錯覺。
好端端的,和她討論起「雍」做什麼?!
「拜託!只要你告訴我,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亞茵可憐兮兮地哀求。
「我說過不認識。」
「晁先生、晁帥哥,拜託你∼∼」
「妳纏著我也沒用,我話已經說得很明白。」晁允雍不自然地別開臉,語氣微冷。
「小氣,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告訴我?我整整找了他四年!」聽見他堅持不肯幫忙,亞茵氣惱地道,聲音微微哽咽。
四年?她竟為了一幅畫找了他四年?!
晁允雍驚訝地回眸瞧她,不懂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執著?
「算了,你不說就算了,反正總有一天我會自己找到他。」負氣地收拾東西,亞茵頭也不回地走回白色木屋。
小氣鬼!不跟他說話了!哼!
「妳為什麼非要見到『雍』不可?」他被她的偏執搞迷糊了,就為了一幅名不見經傳的畫,這樣值得嗎?!
「因為從我第一眼見到他的畫起,我就深深喜歡上他,若要說是愛也行。」腳下步伐一頓,亞茵回頭道。
總覺得她的論調荒謬可笑,晁允雍不以為然地瞇眸。
「妳怎能對從沒謀面的人妄下定論?如果『雍』是個女人呢?或者他早有妻室?甚至他可能是已經一腳踏入棺材的老頭,那妳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