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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綠痕

  「……徒兒一切都聽師父的安排就是。」雖然他打從一開始就沒與那位梅相對盤過,不過為了自由……男子漢大丈夫,豁出去就豁出去。

  既然他都不悔也不打算回頭了,那麼接下來的事自然也就好辦了,早就備妥良計的沐策以指撫著下頷問。

  「我若沒打聽錯的話,聽說這些年來你與九王爺之間……有些閒隙?」

  莫倚東怔了怔,驀地陰森一笑,眼中寒芒冷冽似刀。

  「豈只是閒隙而已?」他沒帶兵衝進九王爺府,或是就掇甩潑瀵嗽人的舊作法,直接找個深夜摸進府裡去滅他全家,都算是客氣了。

  當年沭氏父子叛國案子一出,九王爺在朝廷中大力主張采連坐之法,要陛下殺無辜的沐策以做傚尤,當時遠在邊關的他在聽到消息後,急得就只差沒有抗旨,直接殺回京來營救家師了。

  對他有著再造之恩的師父,那個年紀小小的、聰明又身手高強的少年,怎麼能被困在那座黑牢裡受盡折磨欺凌?

  那三年間,他不斷上書表示他想回京採探家師,卻次次都被無情地駁回,而摺子被駁的主因,就是出在九王爺在殿前主張沭策善攏人心,斷不可給他組織黨羽的機會。

  因此在皇帝眼中可能將會成為黨羽的他,獲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硬生生地被降了一品,兵力也被大大削減了四成。

  然而嘗到了這甜頭的九王爺卻猶不知收手,依舊大肆打壓著他,私底下暗自串通了兵部苛扣大軍武器與糧草,賄通了吏部扣下部分軍餉,一心一意就是要逼著他這個沭策之徒造反,好讓身在黑牢中的沐策再因此多擔上一條罪名,名正言順地上了午門外的斷頭台,成全了皇帝的心願。

  為了沐策,為了身後的軍員屬下,莫倚東只能死命咬著牙逼自己忍下去,反覆告訴自己絕不能就範,也不可造反,他不願真成全了那些人的心思將自家師父逼上刑台。

  可他們居然在沐策遠赴流刑時,將他棄於路旁待死,甚至還向全天下人隱瞞這消息?

  大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看他情緒也醞釀得差不多了,沐策不慌不忙地拋出一個令他難以拒絕的誘惑。

  「現下有個機會,不但能如你所願,讓你在日後擺脫威武將軍這一職,還能讓你一清舊怨,痛快地將九王爺當成沙包打,你做不做?」

  「我做!」山水有相逢啊,總算是天不負他,這事他都已悶在心底近四年了。

  蘇默不解地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不過就是替我家徒兒解解氣,再順道解決一干人等的煩惱罷了。」他這人做事向來講求效率,既然他身邊的人都有著困擾著他們的麻煩,那不如就讓他一口氣都給解決了吧,他可沒那閒暇常跑雲京這一趟。

  「說來讓我們一塊聽聽吧。」

  他朝他們兩人勾勾指,不疾不徐地將他入京以後一直在做之事,和即將進行之事全都對他倆說了一回後,就見他們一個興奮地咧嘴嘿嘿直笑,而另一個則是有些難以置信地蹙著眉。

  「……你不是說你對陛下無怨?」她記得中秋時他是這樣說的。

  沐策冷冷一笑,「我雖說過我不恨不怨,但我可沒說我不會報仇。」這完全是兩碼子事。

  「……」原來還有這種說話技巧啊。

  「如何,願做嗎?」沐策轉首看向儼然已經樂過頭的自家徒弟。

  「徒兒願做!」

  他拿擺手,「那好,你趕緊著手去辦吧,我等你的消息。」

  當莫倚東踩著疾快的步伐遠去後,沐策一手執起酒杯,靜看著杯麵上的酒水波紋,在朝陽下顯得晶亮奪目。

  哼,不讓他回到雲京便罷了,一旦讓他回來後,要他不報仇?

  別說笑了。

  當年他也曾經純真誠良過,可無奈的是,世情與際遇總是催人的心迅速蒼老,再不信任何天真,只信躲藏在人心底下的暗流與漩渦。無數年的歎息,在暗夜中化為一聲哭鴉的低鳴即過去,又有誰知曉,他是如何度過黑牢那一千多個不眠的長夜?

  那些曾害過他的人,在京中也安逸夠久了,也該教他們體會體會……什麼是禮尚往來了。

  第7章(2)

  ***

  按照沭策計劃,負責出場攪局打亂婚事的莫倚東,這日,事前也沒知會蘇府一聲,一早便率了大批人馬來到蘇府登門提親。

  蘇老爺與蘇夫人在見著那些親衛將為數眾多的聘禮,給一一抬進大廳廳門裡時,還滿腦子的不解這是演哪出,後來在莫倚東的說明下,他們才明白,原來今日威武將軍是代義弟前來向他們提親。

  只是……他們家的蘇三姑娘,早已經許親給九王爺府的管家義子了啊,這一女……怎麼能二嫁?

  遭到拒絕,因而勃然大怒的威武將軍,當場一拳擊碎梨木花桌,嚇得滿廳婦孺齊聲尖叫。

  他狠目微瞇,「區區一名九王爺府裡的馬伕能當您的賢婿,而本將軍的義弟,卻無緣一結秦晉之好?」

  蘇夫人猶想張口解釋,「將軍,您有所不……」

  「豈有此理,此事本將軍斷不會如此善了……」他羞怒交加地震聲一吼,轉身後的親衛們大喝,「咱們走!」

  也不知招誰惹誰的眾人面面相覷,只能束手無策地任由威武將軍忿忿拂袖而去。

  出了蘇府不多遠,一走至轉角處後,莫倚東即拉住扮成他屬下的沐策,難掩興奮地揪著他的衣袖問。

  「師父師父,徒兒演得好不好?」

  「還行。」沐策嘉許地拍拍他的腦袋,「按下來繼續去忙你的吧。」

  「徒兒能對九王爺下手到什麼程度?」早就迫不及待的莫倚東直搓著兩手,躍躍欲試地問。

  他隨口應道:「給他留口氣就成了。」

  「是!」莫倚東歡快地大大點著頭,隨即轉身攀上屬下牽來的馬兒背上,率領一大群人準備去一清舊仇。

  在他們走後,一輛豪華的富家馬車緊接著就停在沐策的面前,隨後,一隻素手輕輕揭開車簾一隅。

  「沭策?」簾內之人輕聲低問。

  「在下正是。」他應了應,轉首看看四下沒人發現役,即動作俐落地登上馬車車廂。

  車廂裡,一襲大紅華麗衣袍的蘇二娘,默不作聲地打量起一直聞名卻始終未曾見過面的沐策,而沭策也一語不發地迎上她似探究又似挑剔的目光……

  兩相無言的景況下,他們看似較勁的目光在彼此之間一來一往了好陣子,最後,始終都不驚不慌的沐策首先朝她一笑,這才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僵持。

  蘇二娘一開口就直說重點,「我就這麼個妹子,雖說腦袋平凡了點,樣貌又不是天仙,腳還跛了些。不過她既是我妹子,那麼她在我眼中,即是天底下最美最可愛的寶貝。」

  「我完全同意。」

  蘇二娘愣了愣,往常她說這些話時,底下聽著的人大多數不是已翻起了白眼,就是不以為然地轉過頭去了,哪像他,竟再認真不過地把話聽進耳裡,還點頭同意。

  「這麼多年來,我把她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恨不能藏在袖裡或鎖在盒裡任誰也不能見著摸著。」她再繼續說出她的珍視程度,「我家相公說過,我的一片護妹之心,似乎是有些過於偏執。」

  ……她確定只是似乎而已?

  沭策不語地垂下了眼睫,決定在這事上頭……就不多生事添上他的意見了。

  「你有意見?」她尋釁地問,她這人最是討厭有人敢質疑她了。

  他相當識大體,「當然沒有,慕夫人你說得極是。」

  「你不好奇我為何要將她養在桃花山上嗎?」她揚起纖纖長指,五指上或金或銀或玉的美戒,在在昭示出她的財力有多雄厚。

  「曾好奇過,但在明白後,在下十分感謝夫人的睿智。」他拱起兩手,低首深深地朝她一揖。

  蘇二娘讚許地揚起菱似的紅唇,「看不出你挺上道的。」

  「慕夫人過獎了。」

  這麼多年來,頭一回能與人談及自家小妹,且一談就通,根本就不需多作解釋之人,或許也就只有他了,蘇二娘萬分感傷地歎了口長長的氣。

  「他人不懂啊,他們不會明白的……」

  他沉穩地應著,「我明白。」

  蘇二娘一手掩著心口,難抑傷懷地傾訴而出,「我就養著她,不成嗎?我就疼她,不成嗎?他們都不要她、不在乎她,我要,我在乎,不成嗎?我心甘情願把她養在一處鳥語花香的地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嘲笑她,我就是想讓她快快樂樂的,不成嗎?你不知……當年我見下人自舊柴房裡救出她來時,我是如何的一個百爪撓心哪……」

  往事歷歷在目,蘇二娘在提及舊事時,彷彿又再次看見了蘇府裡那似枝上孤鳥的小女孩,無人憐愛,無人伸出援手,明明就與她血脈相親,可那孩子卻非得委屈地待在下人群中,日日勤幹活好換頓飽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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