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咱們就將手上的奏摺拖個幾日,一直拖到她們回來,再讓太皇太后來定奪。」
眾臣雖然如此決定,卻阻止不了朱皓熙高昂的遊興,在交代幾名要臣一些事後,他在翌日一早就帶著蘇嫣兒出宮,留下欲哭無淚的臣子們。
而就在這個下午,太皇太后、朱貝兒帶著一名延請來的五台山高僧回宮了。
幾名重臣立即要求辟室一談,太皇太后見他們神情嚴肅,只好要朱貝兒先帶那名高僧去休息。
「究竟是什麼事?」兩鬢白髮,雍容華貴的太皇太后不解的看著眾人。
幾名大臣趕緊將朱皓熙跟蘇嫣兒之間的事一一道來。
「真有此事?!」她一臉的難以置信。
「臣等不敢造謠,何況,臣等對皇上忠心耿耿,只希望皇上好啊!」一名重臣沉痛的表示,其他人更是點頭如搗蒜。
她沉眉斂眼的看著他們,「哀家明白了,你們先下去。」
眾人先行離開,朱貝兒下一會兒也回到大廳,有些不平的道:「祖奶奶,皇兄居然微服出巡了,真不夠意思,我們才剛回來呢!」
「哀家知道,哀家正頭疼呢!」太皇太后邊想邊搖頭,「我看還是要找些妃子進宮才好。」
「祖奶奶在說什麼?」朱貝兒邊問邊走到她老人家身後替她捶捶背兒。
「你皇兄他……唉,哀家擔心他……」她將重臣們說的話簡單轉述給孫女聽。
朱貝兒一聽,噗哧一笑,「祖奶奶,他們想太多了,皇兄怎麼可能會看上一個小太監!」
「可是這次出巡居然只帶那名小太監,他以前至少都還帶有武官、御醫和德高望重的老臣一起相隨……」
「也只有參與出巡的人知道,皇兄一出宮後,就堅持單獨行動,只言明兩個月後在哪個地方會合,所以,這段時間,他去了哪裡,從無人知曉。」
「就是這樣哀家才擔心,他會不會是趁這機會在外面做起荒唐事?」
「祖奶奶,皇兄是個有分寸的人,你不必太擔心了。」
「哀家不得不擔心,」她搖搖頭,拍拍孫女的手,「你皇兄沒幾歲就登基,個性早熟,說到治國,如今是四海昇平、刑錯下用,他的能力是無庸置疑,可是在女人方面,他的確是不正常啊!」食色性也,沒道理他沒有情慾。
相較於太皇太后的憂心忡仲,朱貝兒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皇兄只是在等一個對的女人。」
「對的女人?」她咀嚼這幾個字。
「是啊,我跟皇兄都是一樣的人,寧缺勿濫。」她是這麼相信的。
「你們怎麼會一樣,你是女人,皇上是男人,後宮三宮六院怎麼可以連一個妃子都沒有?」她愈想愈不對,「不成,傳哀家懿旨,哀家要替皇上選妃。」
「皇兄不會接受的!」朱貝兒擰眉搖頭。
「我會逼他接受。」
完了,看著祖奶奶那雙堅定的眼神,顯然這次為了皇家的香火,她是打算一意孤行了!
第六章
蘇嫣兒從未跟朱皓熙微服出巡過,但自他們出宮的這一小段日子以來,她開始懷疑,他真的是名仁君,是好皇帝嗎?
他們一路往江南而行,甚至可以說是遊山玩水下江南的。
雖然這一路下來,並沒看到什麼怠匆荒政的父母官,也沒遇見什麼貧困老百姓或遞狀告官之事。
看到的,全是人民安樂一片的繁榮景象,可這也有可能是表象啊,像她跟古靜芝落腳南京時,也過了段太平日子,但後來還不是發生邵弘文貪圖她美色又仗勢父親為親王強娶她的事件,也才會演出那場荒腔走板的搶親記。
如今回想,難怪邵親王會被調回北京、邵弘文被發配邊疆勞役,朱皓熙口中「有力的朋友」指的根本就是他自己!
此時,他們正乘轎繼續南下。
「朱爺!」因為是微服出巡,他要她改喚他「朱爺」,殊不知,對她而言,這兩個字反而更加熟悉。
「我們是不是應該在每個城鎮都住上幾天,而不是一路乘轎南下?」
「為什麼?」他看她一眼。
「這樣才有機會看到或聽到一些不好的事吧?」
「在朕的治理之下,會有什麼不好的事?!」他這話可是帶著半威脅的口吻在反問。
「呃——」她被問得語塞。
接下來的路程,她聰明的選擇閉嘴,雖然她實在很想問,他到底在趕哪門子的路?有時還趕夜路,連客棧的費用都省了!
直到接觸到熟悉的風景,她這才驚覺他們竟然已經抵達南京了!
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他直接命轎夫將轎子抬到水岸碼頭,而一艘華麗以金黃色絲綢簾幕點綴,足有兩層樓高、氣派又不失典雅的美麗畫舫已經停靠在一旁。
兩人同時下了轎,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可以說是她此生見過最漂亮的船舫,還不知道,這是朱皓熙在決定微服出巡的那一天,就派快馬南下,差人日夜趕工準備擒拿她這個小賊婆的船。
因為有些帳,總得慢慢的算!
「漂亮嗎?」他微笑的看著她。
「嗯。」
「這船是朕特別差人造的。」他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道。
她一雙美眸熠熠發光,「好漂亮啊。」
「上船吧,我們還要去接一個人。」
他邊說邊上了船,她連忙跟上。
轎夫將兩人的行囊全搬上船後,即必恭必敬的行了禮,目送他們離開。
看著船上那幾名撐篙划槳的船夫,她感覺有些不對,不過看到朱皓熙已走進畫舫內,她只好連忙跟進去,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她將那觸感細柔的綢緞簾幕全部放下,完全阻絕了外面的視線,
「朱爺剛說還要去接一個人,是什麼人?」
她好奇的邊問,邊為舒服的半臥在貴妃椅上的他倒了杯茶。
「是朕的紅粉知己。」
聞言,她渾身一震,手上的瓷杯也潑灑出茶水,在他揚眉狐疑看她時,她勉強擠出一笑,擦拭一下杯沿,再添了茶,這才惴惴不安的端到他面前,伺候他喝茶。
再拿著空杯子回到桌上時,她的心益發忐忑不安起來。他有幾個紅粉知己?
如果他指的是她,那下慘了?
可如果他指的是另一名紅粉知己,那她不是只有慘而已,還會心痛!
「你也坐下來休息。」瞧她有些心魂不定,他的心情倒是不錯。
她坐了下來,但不一會兒又站起身,偷偷拉開簾幕看著外面的運河景致,隨著這艘船緩緩的駛往她熟悉的風景而去,心是不痛了,卻因為太過緊張而鬧胃疼。
完了,這下怎麼辦?
她偷偷瞟了眼閉眼小憩的朱皓熙一眼。他外表看似嚴峻淡漠,但一見到她,第一件事可不是談什麼近況,而是直接抱著她到床上「敘舊」,可這會兒是古靜芝假扮她,這萬一……
她的胃又是一陣痙攣,實在坐不住,又站起身,不由自主的踱起方步,往外頭一看,已經愈來愈接近傾熙園了,她交纏著十指。怎麼辦呢?
相較於她的提心吊膽,不知所措的望著外面,朱皓熙那雙饒富興味的黑眸正透著一抹狡黠的凝睇著她。
他絕對會好好的「回報」,這段日子她投給他的那種足以稱之為受辱的變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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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船停泊在傾熙園後門的私人河道,蘇嫣兒心中冒出來的就只有「完了」兩個字,再看到他拿出鑰匙差人前去開門,心更是蕩到谷底。
一行人陸續下船。
在後院打掃的林婆婆一見來人是幾個月未見的朱皓熙,那張皺紋滿佈的老臉是笑得闔下攏嘴,「朱爺,我馬上去通知蘇姑娘,知道你來了,她一定高興死了!」
並不會好不好!蘇嫣兒是頭皮發麻,她快昏過去了。
天啊,該怎麼辦!
不一會兒,她就聽到一道乒乒乓乓的聲音,想也知道一定是古靜芝聽到朱皓熙的到來,嚇得踢倒東西了!
果然,戴著蘇嫣兒人皮面具的古靜芝一臉痛苦神情,一手還揉著剛剛撞到石桌、弄倒茶具的右膝蓋,一拐一拐的走過來,在看到玉樹臨風的朱皓熙,她臉上的表情再變,簡直如喪考妣!
天啊,竟然是真的?!古靜芝下敢相信——下,她是不願意相信啊,但他真的站在這裡!
「怎麼我的嫣兒好像下怎麼高興看到我?」朱皓熙蹙眉,表情也跟著一沉。
「呃……我……」古靜芝突地又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低頭走在他身後的蘇嫣兒,「你、你……」
「她是我的新侍從,叫小湘子,『有什麼問題嗎』?」他故意加重這幾個字。
蘇嫣兒急急向她使眼色。
她乾笑兩聲,「哈、哈,沒問題!」
他微微一笑,「我們到你房裡去。」
什麼?!他握著她的手就往房間走,古靜芝嚇得是臉兒發白,拚命回頭看著小跑步跟在他們身後的蘇嫣兒。
救命啊!古靜芝眸中滿是驚惶,但蘇嫣兒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怎麼辦、怎麼辦?他就要跟古靜芝那個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