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的話,閻宸頓時笑開來。
「我都瞭解。」他嘴角勾著挑逗的淺笑,突然傾身向前朝她移動,刻意壓低音量,「我也坐在這裡。」
「抱歉。」她想歎氣。「我也不想讓氣氛變這樣,可我們之間真的很尷尬。」
「我也有察覺到這點。」他朝她眨眨眼。
瞬間,他們相視一笑。
「我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歐凡歆解釋。
女人都這樣說,閻宸淡笑不答。
「一般人也都這麼尷尬嗎?」她問。
「大同小異。」閻宸拿起眼前酒杯,輕酌一口純正的威士忌。
心裡卻給出另一個答案——完全不是這樣。
通常女人不會坐在他對面的位置,而是他身邊,然後盡其所能地誘惑他,用眼神跟言語試圖挑起他體內深沉的慾望。
他面無表情的緊緊盯著她。
她如果不是手段更勝一籌,就是如她所說,經驗匱乏到令他吃驚的地步,想釣男人,她應該做足準備再上場。
「如果你還有事,其實我們可以——」
「我沒事。」他出言打斷。
過三十分鐘後再回去比較保險,他實在不想再看見莫妮卡。
「這杯酒,我請。」歐凡歆發現沒話找話聊真的好累。
真奇怪,那些交往順利的男女朋友們到底是怎麼安然渡過這關的?
「不,反而是我該請,我堅持,一定是我。」
她看他一眼,見他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又重複了一句,「謝謝。」
他真是太厲害了,幾乎完全符合她的刻板印象——標準的有錢公子哥。
就像清楓交往過的所有男朋友一樣,仗著家裡有錢,就眼睛長在頭頂上,總是一副自大又帶點憤世嫉俗的調調。
尤其是他臉上那抹無所謂的微笑,說好聽一點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處之泰然,說難聽點就是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
錢太多,於是不在乎,經常出入像Oscar這種嚇死人的高消費場所,花錢如流水。
女人太多,於是不夠在乎,能隨意拋下身旁的火辣美女,和別的女人離開,除了能挑精撿肥之外,一雙腿還可以同時連劈好幾個女人。
後面這點她的感觸尤其深刻,每次只要清楓失戀,她就得陪著清楓鬧上一夜,什麼工作都不能做。
她一直覺得在Oscar裡根本沒辦法認識到像樣又真心的男人,偏偏清楓剛好跟她持相反意見。
清楓覺得只有在那裡,才可以找到所謂的真命天子。
但在她看來,清楓喜歡到Oscar療傷,只是因為這裡有她還是千金小姐時的美好回憶。
儘管她不喜歡這種場合,也很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把出現在Oscar的所有人,很不公平的通通歸類為不知民間疾苦的公子哥、嬌嬌女,但——失戀的人最大。
她很清楚今天自己是來陪清楓,不是來尋開心的,所以出現在這裡的人是什麼人與她無關,她不是來交朋友的。
企劃案、韓國劇組、蔣主廚、菜單確認。
她腦子裡突然不受控制的鑽進這些工作關鍵詞。
閻宸見她思緒飄遠,也不放在心上,拿起美酒輕嘗淺酌,思緒也跟著陷入自己即將接手的飯店工作裡。
半小時後,兩人站在酒吧門口。
「你要回家了?」他禮貌性地問。
「時間差不多了。」她亦覺得基本禮貌要有,而「好聚好散」才是王道。「你呢?」
「我也是。」閻宸露出客套的微笑說。「很高興認識你。」
「希望有緣能再碰面。」
歐凡歆點點頭響應,覺得自己把場面話說得相當漂亮。
第2章(1)
不是這樣的!
所謂的「希望有緣能再碰面」,絕對不是這麼快!
天啊——歐凡歆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他居然也回來Oscar?就在她成功把清楓拖出店裡走向出租車前?
老天爺到底在開什麼玩笑?
「我的老天啊,又是他。」她低聲嘟囔,然後立刻縮頭掩護自己,同時向葉清楓發出求救訊號。
「什麼事?」手裡拎著酒杯,已經意識模糊的葉清楓搖頭晃腦地東看西瞧,努力看半天,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歐凡歆快速看眼不濟事的好友,腦子裡快速盤算著該怎麼漂亮的脫身。
十分鐘。
如果他可以晚個十分鐘再進來,該有多好?
閻宸沒有馬上注意到她,人才剛踏進Oscar,來到包廂的幾個哥們已經朝他招手、微笑。
他快步往包廂前進,卻在半途中看見陰魂不散的莫妮卡,而且顯然她已經看見他,正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閻宸濃眉一皺,來不及想到脫身辦法,便被場內一名女子的哭喊轉移了注意力——
「你怎麼可以這樣?」
就在歐凡歆皺眉思忖時,葉清楓臉色一變、甩開酒杯,朝不遠處一名男子衝去,歐凡歆來不及拉住好友,就見她淚流滿臉,雙手緊緊抓著對方胸前襯衫哭喊。
閻宸見那個男人一手勾著個身材高的女人,冷著臉,一臉厭惡地推開喝醉的女人,女人腳步往後踉蹌了兩步,被個身著米色洋裝的身影穩穩一把扶住。
是她?
閻宸一見到歐凡歆,嘴角便不自覺地往上一勾。
他們都說謊了。
更妙的是——短短不到半小時,他們又同時揭穿彼此的謊言,思及此,他臉上的微笑又加深幾分。
想想她分手時說了什麼——希望有緣能再碰面?
他們的確還滿有緣的,不是嗎?
歐凡歆扶住好友癱軟的身子,接著狠狠瞪向好友的劈腿前男友,「大衛,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大衛聽了,立刻發出無賴般的冷笑。
「我過分?你朋友像個花癡一樣老纏著我,她不嫌煩,我都覺得噁心。」大衛一臉唾棄地說完後,馬上轉過頭,討好的對著身邊女伴說:「她是我前女友,我早就跟她分手了。」
歐凡歆氣到全身發抖。
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這傢伙始亂終棄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滿口胡言。
這個世界是怎樣,全都黑白顛倒了嗎
「你們剛分手不到一個禮拜,你就交了別的女朋友,難道你對清楓只是玩玩?」歐凡歆雙手努力撐住葉清楓不斷下滑的身體怒問。
她想起清楓跟她說過,被清楓抓奸在床的女人染了一頭金髮,但今天這一位——是貨真價實的一頭黑長髮。
這個仗著有幾個臭錢的傢伙,到底愚弄了多少女人?
氣——死——她——了!
大衛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別說得這麼難聽,我是玩玩又怎樣?你朋友又清高到哪裡去,她只是來這裡釣金龜婿的。」
「你有什麼資格批評她?你自己來這裡的動機難道就很純正?」歐凡歆拚命做深呼吸控制快要失控的情緒。
要不是手上正扶著清楓,她一定會衝上去狠狠甩他一巴掌。
他到底憑什麼貶低清楓,就因為她現在家境比較差,就連尊嚴都得一併被人一腳踩在地上?
來這裡的人,除了單純找樂子、看人群之外,有哪個人不希望在這裡尋得一名適合自己的伴侶?
他憑什麼因為清楓的身家背景,就無視她的真心,指控她是來這裡釣金龜婿就算如他所說,清楓是來釣金龜婿,那他自己又高尚到哪裡去?
他不過就是來這裡等著被釣的金龜子,還自大地指控別人看中的是他的錢。
「至少比她單純。」大衛說完,鄙夷地看了眼正把臉埋在歐凡歆肩上猛哭的失態女人,頻頻發動殘忍的攻擊。「我現在一想到她是為了金錢才跟我在一起,我就覺得想吐!」
歐凡歆瞠目結舌看著他,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這麼惡劣的男人。
就在她氣不過,正打算提醒大衛身邊的女人這男人有多爛時,本來酒醉哭泣,無力反擊的葉清楓突然無預警地又往大衛的方向跑去。
歐凡歆很快反應過來,想伸手把好友抓回來,無奈還是遲了一步。
只見大衛立刻把葉清楓往旁邊用力一推,她立刻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好痛!」倒在地上的葉清楓痛苦地皺起眉,哭喊著。
歐凡歆傻眼了一秒,回過神,腦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衝上去狠狠甩大衛一巴掌。
但大衛早有所防備,正狂妄地抬高下巴,雙手握成拳頭,一副隨時要出手打人的粗魯模樣。
歐凡歆看見他一臉理直氣壯的蠻橫樣,立刻氣得頭頂冒煙,所有理智跟害怕全被她的怒火燒光光。
就在她要衝上去時,閻宸突然不慌不忙地擋在她面前,爽朗地對她露齒一笑——
「嗨,我以為你回家了。」
氣到渾身發抖的歐凡歆現在根本沒空理他。
說謊的愧疚感只在他出現時快速閃過,隨即又被怒火替代,然後她冷冷開口,「我現在沒空跟你說這個。」
說完,她伸出手,打算推開他,朝自己必須集中火力狠甩他一巴掌的臭男人邁近。
但閻宸不讓,一掌穩穩扣住她手肘。
歐凡歆前進受阻,扭頭,憤恨地瞪著他,壓低聲音警告,「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