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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瑪德琳

  珍珠大的淚水滾下臉頰,釋心澄一轉身,撞上一群市井混混,剛遠離一團危險,隨即蹚入另一攤爛泥裡。

  「小姑娘,走這麼急,上哪兒呢?要不要哥哥我們來替你指引?」

  不懷好意的好色之徒們垂涎的盯著她過人的姿容,直將她逼到死胡同。

  釋心澄執起袖角,抹乾淚水,故作冷靜。「你們……想做什麼?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原來這種險惡奸猾,就是武林的真貌。師父……她好想回潛龍寺,為什麼他們非來這兒走一遭不可?

  「過來呀!讓哥哥好好疼惜你……」

  「不要!師父,救我!」她緊皺起五官,嘴裡胡亂念著長串佛號,天真的以為這樣可以消除災厄。

  師父,您怎麼還不來救心澄?

  「小丫頭,抬起頭來。」

  驀地,市井混混們戲弄的聲響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慵懶嬌媚的嗓音,聽起來柔若無骨,卻帶有統御一切的霸氣。

  抬起眼的剎那,釋心澄不禁傻眼。

  眼前是一張巧奪天工的絕世美顏,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無一不是以最上等的美艷姿態綻放,眼波流轉,乃至於嘴角弧度,美得研麗,奪人心魂。

  絕艷美人將手探向她,「別怕,我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釋心澄一古腦撲上前,像菟絲一般纏附在美人身前,活像是見著了觀世音菩薩,急切的請求,「美麗姊姊,你能不能帶我到安全的地方躲著?等我師父找到我之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她傻氣又心善的請求,讓美人笑意更深,順了順小丫頭的烏黑長髮,巧艷醉人的雙眸正端詳著臥在自己胸前的秀氣小臉。

  儘管尚嫌稚氣,假以時日必定是一笑傾城,二笑傾國,領回去當洛斐調劑身心的小玩意也是不賴呵!

  「你師父是誰?」雖然她鮮少在乎他人的背景出身,但丫頭的姿色不俗,想必來頭不小,弄清楚也無妨,日後若是有人上門討人,也不至於唏哩糊塗。

  釋心澄迎上那雙美眸,毫無心防的脫口而出,「釋斷塵,他是我師父。」

  第1章(2)

  頓時,美人艷容一震,眸色晃蕩幽韻,不過眨眼間,便恢復方纔的慵懶嬌態,眼神卻是一寸寸凍結如冰。

  「告訴我,你姓啥名誰?」美人像是漫不經心的低笑問道。

  如此稚嫩,竟是他的弟子……一個女流之輩,花容月貌,釋斷塵,你居心何在?

  「釋心澄,是師父取名的。」她嬌憨回覆,不懂戒慎為何物。

  記得師父提過,出家人一律跟從世尊釋迦牟尼之姓,而取這名便是祈盼她「心如止水,澄明清淨」,不願她沾染俗世煙塵,簡直和師父的名諱對成一雙,心澄斷塵。

  美人的眼睫輕輕顫動,卻是無人知曉,她牽起那雙無助的小手,臉上的微笑比白衣菩薩還要慈祥萬分,眼底卻藏著毒辣的殺意。

  「本主帶你回去,等你師父上門領人,你說好還是不好?」

  「好!好!美麗姊姊,你人真好。」釋心澄又攀附美人的胸前,嗅著安撫她的心的裊裊淡香。唔,好香哪!真希望能天天擁著這香味入眠。

  美人垂眼柔笑,眼底浮出算計,初出江湖的小姑娘尚不知凶險,還一逕沉迷在她一身薰香之中,三言兩語便任由她宰割,這就是釋斷塵調教出來的徒弟?

  好,她倒是要瞧瞧,這個釋心澄在釋斷塵的心中佔有多少份量。

  這座無雙殿五步一樓,十步一閣,處處美景,在玩心極重的釋心澄眼中,無雙殿是個探究不盡的世外桃源。

  上自女侍武從,下至廚娘丫鬟,她幾乎是用讓人無法拒絕的聰慧靈黠拐騙了所有人的心,特別是她毫無城府的傻憨性子,與這裡格格不入;但人便是這樣,越顯得格格不入的事物越分外教人留心吸引,而她自然順理成章的當了這殿裡最受歡迎的不速之客。

  熟歸熟,她還是弄不懂,到底這座無雙殿是個什麼樣的處所,何以佔地萬頃,僕從近千,武將近百,而主事者只一?

  到底好心把她撿回來養的蘭皋殿主是何方神聖,竟能有此浩盛排場與繁麗?難不成這裡是皇宮?

  「紫霞,你說,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釋心澄黏著一干閒來無事,正在餵養肥美錦鯉的女侍,忍不住疑心,沒頭沒腦就問出口。

  紫霞是領頭的女官,地位斐然,問她准有個底。

  「你好端端的待著,問這麼多做啥?反正這裡有得吃、有得住,你還怕我們害了你不成?」紫霞不冷不熱的答覆她。

  「我只是在猜,這裡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皇宮?」她雙手托腮,有些睏意的睨著湖中竄頭爭食的肥美錦鯉。

  這裡的床榻軟如雲絮,和她平日睡習慣的粗硬木板天差地別,可是舒爽歸舒爽,卻讓她夜不成眠。

  她想念師父,好想、好想,若是讓師父知道自己在這裡過得這般舒服,鐵定會叨念她好逸惡勞、不思長進。

  「皇宮才沒無雙殿舒服呢!你少拿皇宮來和無雙殿較量,省得殿主聽了不悅。」

  「好些天沒見到蘭皋姊姊了,她上哪兒了?」她好想再聞聞她身上的香味。

  紫霞輕輕推她的肩膀,「殿主的名諱可不許你想喊就喊,況且我們這些下人也無權過問殿主的行蹤。」

  紫霞這番輕責,釋心澄不是聽不出來,恐怕是在拐彎抹角的提醒她,一個外人過客沒有資格過問,也罷,反正她只盼著師父快快來,帶她回到潛龍寺,回去過她的太平日子,那就什麼事都沒有……

  「心澄,想午寐就回房去,小心一個不留神栽進湖裡餵魚。」

  釋心澄抹了抹困澀的小臉,拍拍衣裙上的草屑灰塵,決定窩回房裡,睡個舒舒服服的一大覺。

  師父啊!您不在的時候,就讓徒兒過點好日子吧!

  淡白衣裙繞進無雙殿的迴廊裡,可是任憑她兜來繞去,就是摸不回自己的廂房,困意濃重,瞌睡蟲直往她的腦門叮咬,她停下腳步,一臉困惱。

  哎呀!反正這兒有的是廂房,睡哪間不都一樣?

  當下作了決定,釋心澄推開繡有錦繪的門扉,神智昏沉沉的,纖裊的身子東倒西歪的栽了進去。

  霎時,一股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雅香似隱似浮,裊裊於鼻息之間。

  「好香哪……」她睡意濃重,循香而去,一記撲上前,順勢縮進那香味的來源處。

  鋪著金緞絲綢的軟榻上,紅衫長袍佔據全部視線,那緞是她未曾見過上等的好,彷彿指尖輕輕一畫便會斷裂,袍上龍鳳雙繡,繡工精巧,栩栩如生。

  她揉了揉眼角,看見一張熟悉的曠世絕色,孩子氣的撒起嬌,「蘭皋姊姊,我好喜歡你身上的香味,好喜歡、好喜歡……」

  記得還小的時候,每當她作惡夢或遲遲無法入睡,師父就會在房裡薰上一壺檀香,讓她心安。

  若是還不能入睡,師父便會抱起她,好生安撫一番,誦念佛的真義,讓她靜心沉氣,直到酣然入眠才放開她。

  思及釋斷塵悠然的面貌,她鼻頭一酸,更加偎近暖意清香的身軀,像個孩子般蹭了蹭,凝脂玉面抵在對方的肩頭上,揚起笑靨。

  睡夢中,她感覺到一隻手撫過自己的粉腮,進而用指尖摩挲逗弄著她的粉唇,她咕噥一聲,轉身躲開,不許那指頭擾她清夢。

  頭頂傳來一道輕笑,似真似夢。釋心澄緊摟住身側的溫暖之軀,契合靠攏,意外的發覺這軀殼比師父的還受用,光是擁著便讓她全然無憂的安然入眠。呵,蘭皋殿主果真是個好人。

  天色昏黃,月懸山尖,倦鳥歸巢。有人卻不知天高地厚、山南水北,像一隻懶洋洋的貓兒伸伸腰桿,翻了個身,滾進一個熾熱的胸懷。

  釋心澄睜開雙眼,明眸染上一層疑惑。對迎她目光的,是一雙勾魂魅眼,如霜白皙的玉膚,睫長如羽,龍睛鳳目,絕美不可方物。

  「蘭皋姊姊,你的手……為什麼要擺在我的衣衫裡?」終於,她發現到那只介於中衣與肚兜間的溫熱掌心,在她的腰間與背脊輕輕游移……她全身冒出雞皮疙瘩。莫非蘭皋姊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嗜好?

  促狹的魅眼盯著釋心澄侷促不安的容顏,勾起淡笑,那笑似魔似聖,讓人屏息以待。

  須臾,釋心澄背脊發涼,渾身僵硬。

  「她」……「她」的手輕輕滑過自己半聳的柔胸,曖昧不已的扯弄著頸後的繫帶,半扯半拉,百無聊賴似的纏繞在指尖。

  「蘭皋……」

  「蘭皋不在,你大可將口水省下。我最厭惡的就是把我和她搞混,你再喊錯,我就把你的衣物扒盡,丟到外頭,讓眾人欣賞。」

  低沉溫醇的嗓音教人癡迷,話裡的陰邪卻教人打從心底畏寒。

  釋心澄訝然瞪著「她」……不,是「他」才對!

  眼前的人不是蘭皋,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男子……擁有健碩光滑胸膛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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