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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淺草茉莉

  「你實在太莽撞了!」他板著臉責備。憶起之前發生的事,尤其見她落馬跌地的剎那,他的心跳差點停擺,那場面至今仍令他餘悸猶存,受驚的情緒難以平息。

  「達成目的拖延了時間又如何?萬一你真撞出問題來,我不會原諒我自己!」他不斷想起那瞬間,全身由外到內都感到寒凜恐懼。

  聞言,她頭垂得更低,一句也不敢吭,曉得自己的行為一定嚇壞他了。

  她絞著雙手,明知他重視她勝過任何事,若自己當真出意外,可以想像他會如何自責,自己衝動的行為確實過於草率,完全沒有為也著想過,這時才知害怕,更深覺對不起他。

  「牧,我錯了,下次…」她討好的說。住進錦華宮、兩人日見熟稔後,她漸漸習慣喊他單名,尤其是撒嬌的時候。

  「還有下次?」他毛髮豎起。

  她咬唇道:「不會了,不會有下次,以後在做任何危險的事之前,我都會先想到你,這次是我太衝動了,是我不該!」她亡羊補牢的說。

  他森冷沉怒的臉龐這才有了人色。「你記住,你的性命重過一切,任何事也不能拿你去換,若失去你--若失去你--」思及此,他竟激動得說不下去,這是他不能想像也無法承受的。

  見狀,她哽咽自責,再次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愛有多強烈深刻。

  「牧,你不會失去我的,我不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她輕聲安撫。

  他赤紅著眼眶看她,久久才重重歎下一口氣,無奈的說:「你這女人難道就只會折磨我嗎?」

  她不禁苦笑出聲。「是啊,從認識我至今,瞧你都讓我折騰成什麼樣了?我有癮症,所以由泉州追來京城繼續折磨你,你可要咬牙撐下去,別讓我折磨死了。」

  元牧伸臂抱住了她。「就算如此,你也別放棄折磨我,我甘之如怡。」

  說到「別放棄」,她像是想起什麼,在他勸環裡落下了淚珠。「牧……我見到挽聲了。」她沒打算隱瞞。

  提起傅挽聲,他的身子立即就僵了。「你確定見到的是他?」他其實知道她在街上找的一定是傅挽聲。

  「一定是,挽聲……我不可能認不出來。」

  「大街上你不就拍錯人肩膀?」

  原來他都看見了,她臉龐微紅。「他們的衣服背影有點像,但我真的看見挽聲的臉了,他來到京城了。」她肯定的說。

  他蹙眉。「傅挽聲出現在京城?」他來做什麼?

  「他應該也見到我了,卻避開我,你說他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若真是他……大概沒臉見你吧。」元牧淡聲說。傅柳兩家的恩怨,因為她的關係,他早派人查明,那傅挽聲之父對延秀的娘做了那樣的事,又怎麼有顏面再見她?

  只是眼見大街上她如此急切的尋傅挽聲,甚至忘了他就在她身邊,這讓他心情低落,莫非她心中還放不下那人?

  「我希望你別誤會,我沒放不下挽聲,急著找他是為了將話說清楚。」彷彿知道他所想,她抬首輕聲道。

  他的眼眸帶著一抹苦澀笑意。「真的只是為了說清楚?」

  「你不信?」

  「我……」

  「我說過與挽聲已經不可能了,你若不信,是否也要我割臂明志?」她推開他,正色問。

  他臉色煞白。「延秀?」

  她二話不說敲破放在床頭上自己喝過的藥碗,動手就要往自己的手臂劃下。

  元牧心驚的奪走那鋒利的破碗塊。「別!」

  「我既然來找你,就不能讓你誤解我是搖擺不定的女人!」她嚴肅的瞪視他。

  他感到喉頭乾澀,之前見她找人找得心急,心情無可抑制的鬱悶,但如今那份抑鬱隨著她的一句話,已一掃而空,他對她再無半點的不確定。

  「信,我信你!」他驀然綻笑了。

  第12章(1)

  元牧自從被皇上召去後,三天末回錦華宮了,為此,柳延秀忍不住憂心忡仲。

  「張公公打聽得如何了?」張勞他由外廷歸來,她立即追問。

  張勞攢眉苦臉。「殿下還跪在勤政殿外頭,皇上怒氣末消。」

  「啊!」她揪了一下心。

  為了拖延太子去李峰住處的時間,他們竟都忘了皇上對元牧的禁足令尚未解除,他公然違旨還攜女出宮騎馬押樂,甚至荒唐的衝撞太子坐駕,這事自然「有人」巧妙的享報皇上得知。

  皇上當下大怒,一道旨來將他叫去,這一去就讓他在殿前跪了三天不喊起,加上天寒,在外頭如此受寒,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吧?

  也難怪柳延秀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了。

  「都說皇上疼寵他,怎能要人在寒風中跪上三天,這人沒凍死,腿也要跪斷了,皇上何忍?皇上該不會氣到要他跪死吧?」她恐懼不安,心神不寧的問。

  「……應該不會,皇上就殿下這個孫兒,愛護的很,讓他跪也是一時之氣,相信不久就會氣消放人的。」張勞口裡雖這麼說,但實則也六神無主了。

  他是頭一次見到皇上對主子發這麼久的脾氣,生怕皇上這回是真動怒了,但他不敢將這想法讓柳姑娘得知,怕她太過擔心。

  儘管張勞說得輕淺,但她仍是不能寬心,不斷鎖眉踱步,不安至極。

  「回來了,殿下回來了!」原本也是愁著臉的張勞,忽然喜上眉梢的大喊。

  她猛地朝門口望去。「牧!」他真的回來了!

  柳延秀驚喜的迎上前去,什麼話也沒說,先抓著他的身子開始四處檢視,就怕跪了三天,他身子有損。

  她翻開他的衣袖,低身檢查他的膝蓋,見他身上沒傷,可她的憂色還是沒有減少半分,手來來回回的往他額上和臉頰貼去,摸了又摸,觸了又觸,就是不放心。

  見她如此,元牧不禁失笑的拉過她忙碌的手,笑說:「我沒事,沒發燒,沒受凍,身上也沒傷,腿也沒斷,你不用擔心了。」

  她微愣。「跪了三天,你真一點事也沒有?」她發現他只是模樣疲累,氣色還不至於糟到哪裡去,完全不如她所想像。

  他輕歎。「殿外受罰的人不是我,是另有其人,我則在內殿悶坐了三天。」

  「這,…這怎麼回事?」她糊塗了,怎說跪的人不是他呢?

  這時張勞才恍然大悟的拍了自己額頭道:「老奴曉得了,皇上也是做做樣子讓有心人瞧罷了,哪捨得真罰您,那殿外跪的人,被囑咐誰也不得接近,連送水都不成,自是沒人知道那跪的不是殿下本尊!」原來連他都教皇上騙了。

  「我道皇上怎麼這麼狠心,原來是這麼回事。」柳延秀長長吐出一口氣,真的放心了。瞧來傳言不一假,皇上對孫子當真寵愛有加。

  這回換她的臉龐教人捧起,那人對著她左看右望後,臉色越來越難看。「勞叔,這怎麼回事?」

  張勞一驚,忙低頭上前。「柳姑娘太過擔心,三日來未曾好好…」他解釋。

  「沒睡難道也沒吃飽嗎?」撫著她明顯小了一號的臉蛋,元牧口氣急怒。

  「這…」張勞不禁汗涔涔。就曉得主子一回來發現柳姑娘消瘦了,定會大動肝火。

  「牧,是我自己吃不下睡不好,與張公公何千?你怪他,太沒道理了!」她連忙替張勞說話。

  「怎會沒道理,我將你重托於他,他若照顧不好就該罰!」他仍怒氣勃發。

  張勞火速跪地了。「老奴該死,請殿下治罪!」

  「張公公,你沒錯,何罪之有?快起來。」柳延秀上前強拉起張勞。「咱們別理這不講理之人,這幾日你內外廷來回奔波打采消息也累了,這裡的事你別管,先回去休息吧!」

  她將張勞推出外頭,張勞尷尬的站在門外,沒敢聽她的話真走。

  「元牧!」某女人回頭嬌斥一聲,跺腳了。

  那男人的黑臉這才一撇,鬆口道:「下去吧。」

  張勞感激的瞧了柳延秀一眼,多謝她的相救,這才敢離去。

  她踱回元牧身邊,雙手擦腰,活似母老虎的瞪人。「你待人都這麼霸道的嗎?」。

  他晚她。「我是皇太孫。」

  「皇太孫就可以不講理胡作非為嗎?」

  「可以。」他竟大言不慚的點頭。

  她大眼回瞪他。「你未來想做昏君嗎?」

  「你不僅敢指責皇太孫霸道,還敢說皇太孫會是昏君,瞧瞧你現在的模樣,橫眉豎眼、頤指氣使,瞧來你才是真正大膽的丫頭。」

  聞言、她趕緊瞧瞧自己的姿態,確實有幾分潑辣,她忙窘困的縮回放在腰上的手,貝齒咬了咬細嫩的下唇,自己一時忘記身份,怎能對他如此造次?當下後悔得不得了。

  「我不該……不該……你饒恕我吧。」她尷尬的說。

  他原本頗嚴肅的面容瞬間笑開了,手指輕點了她的鼻尖。「傻瓜,恕什麼罪,你又沒說錯什麼,我怎敢罰你,還是,你想罰我不講理、胡作非為?

  她一怔,這才知教他給耍了。

  這傢伙!

  「你!」她頓時惱起來,可見他依舊笑容滿面,自己的那股子氣惱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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