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只是下樓去買早餐。
她很想跟他說聲對不起,可是這種事做了都做了,如果跟他說對不起,反而會讓兩人更尷尬吧。
以為會被他指控,或者他會冷言冷語的嘲諷她,結果什麼都沒有。
他一副坦蕩蕩無事人的模樣,不管是曾經說過愛她的話,或者跟她上床這件事,他都沒有再提起。
她也就順著他的態度,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他在吃完早餐之後,皺著眉頭說:「等下我們回河西村。」
「為什麼要回河西村?明天還要上班。」她微訝,難道他要回去跟她的父母告狀?
「現在去,晚上就回來了。我想在溪邊對白少安舉辦超渡法會。」他早該這麼做,卻一直沒這麼做。他畢竟是個外人,可是在經過昨夜之後,他被牽扯入其中,他再也沒有退路可走。
「為什麼是溪邊?不是他出事的地點?又為什麼要突然對少安舉辦超渡法會?」她有一連串的疑問。「難道……」是昨晚她夢見少安之後,對他做出瘋狂的事?
「出事地點早就舉行過引魂儀式,那條野溪一定是白少安最難放下的地方,我猜你和他以前一定常在那裡約會。」
「嗯,你猜對了。我以前和少安的確最喜歡去野溪那裡約會,所以你認為少安的魂還流連在野溪邊嗎?他是不是變成鬼要來嚇我?」她一驚,臉色倏地慘白。
「當然不是。」他不想嚇到她,斟酌著說詞,將她發冷的雙手握在手裡。「小月,你昨晚夢見白少安了,我只是要讓你心安,讓他可以放下你。」
「是這樣嗎?」她喃喃問著:「不是因為我昨晚作夢之後強迫了你?」
「如果我不願意,你強迫得了我嗎?」
他從沒想過會控制不住的跟她發生關係。
雖然過程粗糙,他被她的急躁搞得不知所措,加上喝酒後的宿醉,他的第一次竟是那麼快速而短暫。
他的表現實在糟糕,根本無法滿足她,他覺得難為情又懊惱,覺得無法面對她,才會一大早就離開,只想冷靜自己的思緒。
她是這麼美好,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甜美。
冷靜過後,他覺得一切都很怪異,雖然是心理因素大於一切,但他決定速回河西村一趟,他得讓一切回歸正常。
「小萬,我……」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天在告別式時,你沒有送白少安最後一程,後來你想祭拜他,他的家人卻不同意,這是你的遺憾,也是白少安的遺憾,這件事把你們兩個都困住了。」
「對,你說得有道理,這是我心裡的遺憾,我始終牽掛著,我想去祭拜他,想跟他懺悔,可是都沒有辦法。」
「他愧對你,你也覺得愧對他;他想得到你的原諒,你也想跟他表達歉意,我得要讓你們有原諒彼此的機會。」
「能讓我單獨為少安辦一場法事,真的是太好了。」她的眼裡泛起晶亮的水霧。「小萬,謝謝你。」
「我希望你可以放下,你不欠白少安什麼。你只要記住,他不是你害死的。」
杜小月同意萬毅元的做法,遵循專家的意見。
兩人回到河西村時已是午時過後。
萬毅元以自己的人脈,快速請來比他道行更深的道士,在野溪邊設壇、擺香案,三牲素果,焚香祭拜。
道士唸經祈誦,以慎重尊敬之心,希望亡者安息。
杜小月達成長久的心願,她在祭壇前不斷地念著阿彌陀佛,一顆浮躁的心終於落實穩定。
萬毅元和杜小月來去匆匆,並沒有讓杜父、杜母知道有這場法會,在傍晚時分法會結束,萬毅元又快速帶著杜小月返回台北。
萬毅元希望一切能到此結束,他和她之間再也沒有白少安這個人。
他不要她惦記著白少安,就算是愧疚之心也不行。在他和她發生關係之後,就算她的心裡沒有他,他也不想再當她空虛寂寞時的替代品。他對愛情有了慾望,所以他願意等。等她遠離傷痛,等她心中的陰霾盡散。或許他和她可以成就美好的未來。
第7章(1)
日子正常的運轉。
杜小月仍服侍著萬毅元這位大老爺,照常幫他洗衣煮飯,兩人看似和從前沒什麼不一樣,其實有些事情正悄悄地在改變之中。
她會將亂擺的貼身衣物仔細收妥,再也不會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就算要晾曬,也會晾在衣櫃裡,再將衣櫃門打開通風。
當然她也沒有再做出幫他介紹女朋友的事。幫他介紹個朋友,他回敬給她的是這麼厲害的招數,後遺症是這麼巨大,她哪敢再觸犯他的禁忌。
睡前,他來到她床邊,說:
「小月,我明天得先回河東村,暫時不會來台北了。」
他的胸口隱隱灼熱,他不能再跟她擠一間套房,他無法像她一樣把性與愛分開看待。
而保持理智最好的方法就是暫時遠離她,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愛是認真且誠懇,他不是那種風花雪月的男人。
他願意尊重她,不想給她壓力,他決定給她一個自由的空間,也給自己一段可以思考的時間。這是半個月以來,他深思過後所做出的決定。
「為什麼?你的暫時是多久?」她急問。
「忠孝的機車行人手不太夠,我得回去幫他的忙,至少得忙到暑假。」
「那你的工作呢?你該不會也會修機車吧?」
他不想讓她擔心,於是掏出口袋裡的名片,遞到她眼前。「我不會修機車,但是我可以幫他設計網頁。」
她一臉狐疑地拿起名片,輕念名片上的字。「一元資訊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萬毅元。」小嘴呈O字形,水燦燦的大眼睜得更大。「一元?你的名字?」
「當初有人說我的名字太難寫,所以我就把公司名稱取簡單一點。」
「你也太會記恨了吧?那時你才多大,你怎麼會記得?」她一臉心虛,她當然知道他嘴裡的「有人」指的是誰。
「只要是關於你的事,我都記得。」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說得深情款款,害她的心臟很不爭氣地怦怦亂跳。
今天的萬毅元,似乎很難應付。
「這是你開的公司?該不會是一人公司吧?」
「和同學合夥的,我負責技術開發,目前員工有五十多人,下個月還會大舉征才。」他調侃的笑說:「讓你失望了,並不是一人公司。」
「天呀!」她受到很大的驚嚇。「你是道士,怎麼看都不像是總經理級的人物。」
他不怪她看輕他,畢竟道士的形象一直深植在她心中。既然愛她的心意都挑明了,他就應該讓她更清楚他所有的一切。
「總經理只是好看的頭銜,事實上公司都是兩位同學在管理,我只管理技術部門。像我這種開發程式的,加上視訊及網路的科技發達,到哪裡都可以工作。」
「既然你是總經理,當初為什麼要來我的小套房跟我一起擠?你在台北應該有住的地方才對。」她當初一見到他,就像溺水者看到救生圈,緊緊地抓住他不放,完全沒想到這種邏輯性的問題。
如果她有點腦袋就會知道,他在台北工作了很多年,絕對會有住處,只是她一直選擇性的忽略,貪戀著他帶來的溫暖。
萬毅元點頭,沒有否認。「沒錯,我在東區有間公寓,現在空著養蚊子。」
「那你幹什麼要裝窮,硬要擠在我的小套房?」她氣呼呼地質問,她恐怕早就忘記,當初是她死求活求地求萬毅元住下來的。
「為了照顧你。你那時狀況很糟糕,我只好說我沒地方住,不然你會讓我住進來嗎?」
她那微小的怒火一下子就被他那坦蕩的關心給澆熄。「那你為什麼願意來照顧我?願意委屈自己窩在我這裡?」
「照顧你怎麼會委屈。只要你能健健康康,我什麼都願意做。」
彎彎的眸裡,他笑得好柔情,那是絕對會讓女人的心跳失速、心裡酥麻。
「你……」她伸出手,以掌心貼上他額頭,「小萬,你生病了嗎?居然會說出這麼好聽的話。」
他拉下擱在額頭上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我說的都是真話,你能走出傷痛,展開全新的人生,我真的很開心。」
「為什麼?為什麼?」她迭聲問著,想釐清他之前說的愛是真的嗎?「為什麼要照顧我、幫助我?我以前對你不好呀,我們頂多比路人甲還好一點,你有被虐傾向嗎?」
「你對我不好嗎?」他想起遙遠的從前。「你送過我生日禮物。那年連我姊姊和姊夫都忘記,只有你記得;還有一次我被我大姊罵,她拿著棍子要打我,是你擋在我前面。」
談起從前,她覺得有些愧疚。「那些都是小事,我根本都忘了。」
「那就談談最近的事。我生病差點死掉,是你送我去醫院,還在我家照顧我。」
「你是因為要救我才受傷的,我當然得照顧你。萬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原諒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