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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進自己的閣樓,秦震意外的發現裡頭一室明亮,擺設如同記憶那般,就像他從未離開過。他輕輕將沈織織推坐在椅子上,透過明亮的光線,使他可以更仔細的打量她。
披風大得幾乎將嬌小的她吞沒,她的嘴角有血絲,面色蒼白如紙,眼底還有一抹恐懼。
「如果他不是我弟弟,」他的聲音陰沉,「我會殺了他!」
他想要保護她的心意令她感動,但她還是輕聲說道:「你不該這麼說。」她認識的秦震,應該是善良溫和的,她不希望他被仇恨蒙蔽了心。他專注的看著她,「還記得當年我同妳說的話嗎?」他溫暖的大手輕觸她的臉頰,「人善被人欺。」她的心隨著他的靠近、撫觸而坪然跳動著,被動的抬頭看著他,堅定的點頭。
他跟她說過的每句話,她都記得。
秦震凝視她許久,「但妳還是為秦雷求情。」
「他是二少爺。」
「這不是理由。如果妳真被他輕薄,妳仍會選擇放過他嗎?」
她低下頭,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最終他沒有得逞。」她低聲咕噥。
他輕歎,「腦子不好的話,做人真的會很辛苦。」在外歷練的這五年,讓他有更深的體會,即使他不欺人,但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上,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知道你這話是在諷刺我!」坐得直挺挺的,沈織織輕聲回答。
秦震聞言一楞,最後忍不住輕笑道:「看來妳並不是不聰明,只是太過敦厚了些。」
沈織織的手將身上的衣物再拉緊一點,細細撫觸,她注意到這件大披風,斜紋織法增添了布面的亮度,上頭還有精緻美麗的刺繡。「披風是我的。」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秦震開口。
「我知道。」她低語讚歎,「好美!」
他並未費心研究,「不過就是件披風罷了。妳確定妳沒事?」
除了驚嚇和因為跌倒而使膝蓋疼痛之外,並沒什麼大礙,她輕搖了下頭。
「確定?」他難掩滿眼擔憂。
「嗯。」她對他嫣然一笑,「你為什麼回來?」這才是她關心的。
「妳的眼神令我無從選擇。」
他的聲音極輕柔,卻使她微楞。他的意思是,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是她想的這樣吧!也許她對他的奢望、對他的愛能得到回報?
「我很高興你回來了!」不管未來如何,她真心見到他回來。
「不會有我高興。」他心疼地伸手輕撫過她唇上半乾涸的血跡。若今夜他不回府,或許她便被秦雷侮辱了……
一股莫名的醋意吞沒了他的理智。她只能是他的!沈織織屏息的看著他俯身靠近她。他的唇近得幾乎要碰到她的……
這時石南帶了兩個丫頭進來,忙進忙出,提來一桶又一桶的熱水進門。秦震及時後退,拉開與她的距離。
「大少爺趕了這麼久的路,一定累了。」石南一張老臉堆滿笑意,「請先梳洗一番,還有您的那兩位朋友,奴才把他們安置在西廂的曉楓築內。我已經告訴老爺您回來了,老爺正等著您。」
聽到石管事的報告,他沒有太大的反應。
差一點他就吻上她!沈織織壓下心頭的狂跳,怯生生的偷瞄著他,雖然知道自己不該一直瞧著他,但是她終究忍不住心底的渴望。
「你想先去看老爺嗎?」鼓起勇氣,她輕聲詢問。
秦震的身軀一震,黑眸緩緩的掃向她。
她對他微微一笑,低語道:「我想,比起梳洗,你應該更想早一步去看看老爺吧!」
他的黑眸閃著光彩,也顧不得石南和下人在場,他佔有性的摟住她肩膀,「多年過去,妳還是最瞭解我的人。」他的話使她的臉一紅。
「讓織織先梳洗吧,我想她受夠了驚嚇。」秦震很快的交代石南,「我先去看爹。」
石南雖然訝異大少爺與沈織織之間露骨的情意,但聽到大少爺的話,還是露出一臉的欣慰,「是。」
秦震放開沈織織,邁步離開房間,石南連忙跟在他身後離開。
她眸光溫柔的看著他走遠,站起身,膝蓋傳來的痛處使她眉頭微皺了下。
現在管不了疼痛問題,梳洗可以稍後,她只想先把身上的衣物換下,然後去告訴老太夫人秦震回來這個好消息。
這些年來,除了她以外,秦老夫人一直是秦府裡最掛念秦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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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內外,瀰漫著一片不尋常的死寂。秦震陪在秦恩峰的床邊,看著父親臉色異常慘白,只有雙眼因為看到他返家而發亮著。在父親身上已經找不到當年身強體壯時的霸氣,全身只剩下一股行將就木的疲累憔悴樣。
遲疑了一下,秦震握著他因久病而變得瘦弱的手。
「我的願望實現了!」秦恩峰長歎一聲之後,幽幽開了口,「我的時間所剩不多,終於盼到你回來。」
「您累了。」秦震的心中五味雜陳。
「我是累了。」他臉上有滿足的表情,「你回來就好——當年我並不是真心想要將你趕出家門。」
「那已經過去了。」
「不!讓我說完,」秦恩峰虛弱的輕咳了下,「我若不說,只怕再也沒機會說了!秦記布莊……我要親手將布莊交到你手上。」
一旁的季燕聽了,臉色立刻大變。「老爺,您是病糊塗了嗎?」她心急的插嘴,「秦震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被逐出家門了。」
「我若真把他逐出家門,就不會派人去把他找回來。」秦恩峰有些不快的看了枕邊人一眼。
「算了吧!爹,這些事,等您身體好些再說吧。」秦震不想要看二娘有機會跟病重的父親起爭執。
「我已經好不了了。」秦恩峰感歎。這些日子他雖然病了,腦子卻清醒得很,秦雷在外頭的荒唐事,他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絕不會放任自己的心血毀在那個敗家子手上!「總之,我說了算!聽到了嗎?」
季燕心有不甘,也只能咬著牙忍下。
「爹,您休息,」秦震輕聲勸說:「等明日再談吧。」
秦恩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秦記布莊,你一定要再將它撐起來,重振當年的繁華!」
「我會的。」秦震真誠的給了承諾。
「還有秦雷……」秦恩峰眼底有著悵然。秦雷再怎麼不該,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照料他。」
「我會將他派到松江去植棉的,他該吃點苦頭,若他有所改進,我便會要他回來。」對於同父異母的弟妹,他真的沒有多大的仇恨,而且他相信,人經過磨練會長大,他願意給秦雷一次機會。
「好、好、好!」秦恩峰又一陣猛咳,「就這麼辦。」
「爹,您歇著吧!」
聽到秦震的話,他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
秦震替父親輕拉好絲被,站起身,看都不看季燕一眼便離去。
「你給我站住!」在他走出房門時,她出聲叫住了他,「你憑什麼把雷兒派到松江?」
「憑現在秦府由我當家!」秦震回過身,冷眼看著季燕,壓低聲音,「爹在歇息,我不想跟妳吵。」他願意試著接納秦雷,但不包括他能捨棄和季燕之間的芥蒂,全然接受她。
「現在秦府只是個空殼子,」季燕彷彿沒聽到他的話,逕自說著,「布莊的織工、奴才都跑了大半,你能有什麼能耐!」
「是否有能耐,妳可以等著看。」秦震看著她的眼神銳利如冰,「秦雷一定得離開,至於妳——妳可以留下,也可以跟他走,我沒有意見。」
丟下這些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半夜,秦恩峰在睡夢中離開人世,在死前,他見到了秦震一面,也算沒有遺憾了。
第七章
凝望著半臥在窗前太師椅上的秦震,沈織織沒有開口打擾他的思緒,只是靜靜的將手上的飯菜給放下。這幾日他幾乎沒有進食,她擔心他,卻也明白他因為父喪而食慾不佳。
她靜靜的看著他,一直以來,他便是她此生所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他的五官俊美得令她移不開目光。
「妳打算站在那裡看我多久?」
聽到他的聲音,沈織織微楞了一下,被當事人逮住她的凝視,令她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紅暈。
「我大概只能看到你用膳完。」她不太自在的回復,「因為我還有很多活兒要做。」
秦震聽到她的話,嘴角忍不住微揚。他的神情使她朝他走近些許,注意到他一臉倦容,令她心疼。「你看起來好累。」
「我承認是有一點。」秦震面對她,注意到她的腳步有些蹣跚,「妳的腳還沒好嗎?」
她狀似不以為意的輕聳了下肩,「應該快好了。」
秦震輕搖了下頭,不顧她反對,半強迫的拉她坐在他身旁,「妳總是這麼不小心。」
「應該說是笨手笨腳吧!」她沮喪的嘟嚷了句。
她不該跟他靠得太近,但是又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