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的行徑,我已有耳聞,妳毋需替他隱瞞。」秦家二少爺出入煙花、調戲良家婦女,行為荒誕不經,已使秦家多年來的名聲全毀於一旦。「爹與二娘放縱他,既然當家的人不是我,我無權置喙。」
他徹底將自己與秦家劃清界線,不是他無情,而是他們先對他恩斷義絕。
「你怎會無權置喙?若是你回去,」她激動的拉住他的手,「情況會不同。老爺現下重病在床,你若不回去,此生定留遺憾。我爹娘都死了,我就算再想盡孝道都沒有辦法;但你不同,老爺還在!就當是完成他最後的心願,求你回府去見老爺一面吧——」
秦震靜靜的看著面前柔情似水的眼眸,臉上卻沒有任何反應。
看出他的堅持,她心頭沉甸甸的,「我認識的秦震不是個無心絕情的人。」
她的神情牽動了他的心,但想起前塵往事,他的臉色變得陰鷥,「或許我已經改變了。」
「我不信!你不會變!」沈織織倔強的看著他,「你若不回去,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她不希望他抱憾終生啊!
看著她儼然動了怒氣,秦震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個弧度,「我以為妳不會發脾氣。」
漠視他的嘲諷,她堅定的回視他。「我是不該對你發脾氣,畢竟我只是個奴才,縱使你對我再好,也已經是過去的事。可我不想見你一錯再錯!老爺當初趕你出府是他不對,但是他已經行將就木,你怎可待他如同陌路人一般?」
「妳這是在指責我?」他印象中的沈織織乖巧、柔順,可不是像此刻的她這般犀利。
「我……」看著他閃閃發亮的黑眸,她一時語結,「我不是指責……我只是奴才,怎麼可能責備主子,但是……」
她無奈的歎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雖然大少爺鐵了心不願回去,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啊。
從知道在她出世時是他救了她與娘後,她認定他是她的恩人,只要他開口,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交到他手中!她不想他未來懊悔啊!
就在這個時候,門扉被輕敲,店小二領了大夫進門。
「別再說些不開心的事,」秦震伸出手,扶她坐好,「讓大夫看看妳是否受傷了。」
「我沒事。」她避開他的手,「織織只是一個奴才,不勞大少爺費心。」
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舉動,使他的神情也跟著陰鬱。「不要口口聲聲說妳是奴才,我已經說了,妳不是奴才!」
他的表情令沈織織遲疑,但是她無法讓步,「但我是啊!我的賣身契還在秦府管事的手裡。」她看看外頭的天色已暮,「糟了,石管事交代的事——」顧不得其它,她急忙下床。
石管事第一次要她出府辦事,她便出了亂子,看來以後除非秦府上下都沒有奴才可使喚,否則石管事不可能再讓她出府了。
「我說了,大夫看過再——」
「我也說了,我沒事。」她再次躲開他的手,「如果你真的關心我,就跟我回府。」如果這樣才能逼他回府,她甘冒以下犯上,逼他回去。
她的話使他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沈織織,」他輕柔的語調中卻透出有危險氣息,「別把我的關心當成談判的手段!」
沈織織遲疑的回視他。她朝思慕想與他重逢,卻沒料到最後竟是這般收場。
「大少爺,你真的不回去?」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就算是妳也無法左右我!」秦震拉下臉,「如果真當我是主子,就給我坐回去,讓大夫瞧瞧!」
「如果你不回秦府,你就不是我的主子,我根本毋需聽你的!」
他驚訝的看著她,從沒料到有一天,柔順的她會反駁他。「妳說什麼?」他瞇起眼。
「你太絕情。」
她的低語清晰地傳進他的耳裡,刺入他的心坎。
「什麼?」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她沒有重複第二次,反而甩開他的箝制,在他來不及反應前,就算膝蓋疼痛,她依然故我的轉身離去。
在門口差點撞上了氣急敗壞趕回來的宋伊,她受傷的腳步也沒有片刻的遲疑。
「姑娘留步啊,姑娘。」宋勁有些意外的看著離去的曼妙身影,「怎麼走人了?我還想叫秦大哥替我引見這位漂亮姑娘呢。」
「你是瞎了眼嗎?」驕蠻的宋伊忍不住嚷嚷,「那樣的貨色,你也能稱之為漂亮的姑娘?」
「不管妳怎麼說,人家就是比妳美上百倍!」他涼涼的下結論。
秦震沒有理會兩兄妹的爭執,目光緊緊的追隨著沈織織而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心竟因為她離去時那怨慧的神情而悸動?若是當年早料到她的存在會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他根本不該跟她扯上任何關係。
「該死!」她離去的受傷神色使他內疚,早知回到江南會心煩意亂,或許當初就不該順從外公的意思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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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沈織織嬌小的身影穿過曲橋,走向秦震的樓閣。遠遠的就可以看到樓閣透著微亮的光,這盞燭光是否還需要她費心的留下,她
已茫然的找不到答案了……
或許盼一輩子,它再也盼不到主人回來。自從上個月有個丫頭在明聖湖投湖自盡後,每每經過湖上的曲橋,她的心頭總浮現一絲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悵然。等了一天一夜,依然沒有盼到秦震的身影出現。她不由得猜測他是否已經離開江南返回京城,她的心因為這個可能而隱隱作痛。她再也無法否認,他佔據了她全部的心思,可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丫頭罷了。
黑暗中驀然傳來的聲響,讓沈織織收回心神。
她連忙高舉起手中的燭火,想要將前面的黑暗看個仔細。
只見遠遠的有個移動的黑影,正踩著不穩的步伐走了過來。
「小心!」看到那黑影差點失足滑下斜坡,掉進湖裡,沈織織心一急,連忙上前拉住他。
那人被她用力一拉,重心不穩的跌坐在石板路上。
「該死的!」
刺鼻的酒味立刻朝沈織織撲鼻而來,令她微皺眉頭。
高舉燭光,在光線照射下,她定眼看清酒醉之人,心下不由得一驚,連忙鬆手,退後一大步。二少爺!石管事和褚大娘千叮萬囑要她遠遠逃開的秦雷。她的心跳如擂,不著痕跡的想要離開這敗家子。秦雷一邊喃喃咒罵,一邊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身。
「死奴才,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來扶我!」他不客氣的怒斥著,「快呀,扶我起來。」
沈織織不安的目光望向四周,試著想討救兵,無奈這裡除了她以外,沒有第二個人。
「該死的奴才,妳是沒認出我是嗎?我在叫妳,妳聾啦!」他傲慢的怒罵。
沒法子了!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前,一手提著燈籠,空出一隻素手將酒醉的他給扶起來。但特意別開臉,不讓他看仔細。
秦雷的手不客氣的環住她肩頭,嚇得沈織織渾身僵硬,他身上散發的氣味令她心生厭惡,卻又不敢推開他,畢竟他是主子。
透過微亮的燭光,秦雷打量著她,「本少爺跟妳說話,看著我!」
她猶疑不決,知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知道若不順從,他絕不會罷休,只能無奈的轉頭看他。
「哇!沒想到我們府裡還有這樣的俏丫頭!」他色迷迷的盯著她看。她下意識想要退開,但是秦雷的頭突然靠近她的頸窩,用力一嗅。
沈織織嚇了一大跳,再也顧不得他是主子,連忙伸手用力的把他推開。
秦雷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舉動,反手抓著她的手腕,「妳是新來的丫頭吧?告訴本少爺,妳叫什麼名字?」
她用力掙扎著,卻怎麼都甩不開他,嚇得她一臉驚恐。「放開我!」
「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他一雙賊眼不停的打量著她凹凸有致的嬌軀,「我就放開妳。」
其實秦雷長得還算俊俏,只是一雙眼總是賊溜溜的,讓他整個人透露出一股邪氣。
「沈織織。」不得已,她只好坦白回答。
他露出微笑,「沈織織……織織?這個名字好,我喜歡!」
他喜歡與否,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二少爺,」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懼,顫抖的開口,「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可以放手了嗎?」
「不放!」另一隻手一攬,把她抱得更靠近自己的身軀,「嗯,妳真香!」
「織織只是個奴婢,請二少爺放過織織。」她心焦的舉目四望,卻沒有半個人影,心一急,使盡用力一推。
「妳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沒料到她會突然推開他,害得他往後跌坐在地。
「二少爺,您醉了,奴婢去找人過來扶您回房休息。」沈織織急亂的搖下話,就想轉身離開這瘟神惡霸。
「妳給我過來!」秦雷長手一伸,拉住她的裙襬,「我不要別人,我只要妳!妳若再敢動一步,我就要妳的命!」說著,他的手用力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