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何在啊啊啊?
下次她再要對他「仗義相助」之前,一定會好好記住這個血淋淋的慘痛教訓!
「喜兒,爺會負責的。」范雷霆在進宮應卯前,體貼地替她拭淨了身子換妥衣衫,大掌憐愛地輕撫著她的頭。
「不用了不用了,您忙您忙。」她小臉羞得紅透,索性一頭鑽進了錦被裡……嗚嗚,無顏見人啦!
他濃眉一擰,臉色瞬間一沉。「爺豈是那種始亂終棄之人?相識至今,難道還不值得你有一絲信心?」
「再說啦,再說啦。」躲在錦被下的臉蛋燒得滾紅,喜鵲只想趕緊將他打發走,好靜下來歇口氣,再仔仔細細理清這一團炸了鍋的天大亂七八糟。
「喜兒!」他低沉的嗓音裡已帶三分怒火。
「呵,好累哦……有什麼事等睡醒再說好不好?真的累死了……」錦被底下傳來模糊的喃喃。
范雷霆胸膛劇烈起伏著,既感氣憤又深深無奈,默默地盯著那團包得緊緊的錦被,半晌後,只得歎了一口氣。「爺先進宮,你好好歇著,晚上我們再談。」
錦被團一動也不動,想是鐵了心不再多說什麼了。
「謝謝你。」他眼底浮現一抹溫柔,低聲道,「不是你,昨夜,爺不會允自己活著。」
若是中王爺計,搭上了自己的終身,毀了皇上的大局,以他性子,必當一死以謝皇恩。
錦被團微微一震。
他靜靜起身,轉頭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
直到再聽不到半絲聲響,喜鵲遲疑地鑽出了被子,紅通通的小臉上滿是慶幸之色。
幸好昨夜他有來找她,真是謝天謝地。
「雷霆大人,只要是你的事,喜兒什麼都願意做。」
第8章(1)
金鑾殿上,一身明黃繡金龍袍的當今天子清皇居高臨下地坐在龍座之上,令人就算遠遠仰望著,也全然看不清楚帝王的龍顏喜怒。
可今日殿上氣氛卻無比凝重,文武百官汗流浹背,驚惶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出大事了,方才一上早朝,就見位高權重的禮親王怒氣沖沖而來,劈頭就要皇上給個交代,說是昨夜邀宴官員,御林禁衛軍總教頭范大人竟酒後失德,玷污了福容郡主。
「皇上,本王好歹也是皇室宗親,更是您的親堂叔,沒料想這范雷霆好大的膽子,若是與郡主有情,也該請皇上指婚,三媒六聘正正式式地向本王提親,可萬萬沒想到……哼!」禮親王氣得臉紅脖子粗,跳腳不已。
「可他就這麼『始亂終棄』、一走了之,當本王是死人嗎?他置皇室與聖上威儀於何處?這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朝廷王法?」
群臣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就怕這等皇族內廷醜事禍延到自己身上來。
一邊是當朝權貴王爺,一邊是天子重臣心腹,他們無論站哪邊都不對啊!
尤其日前范雷霆砸爛了沐將軍府,打趴了沐將軍,皇上也不過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罰俸三個月」就了事,這份聖眷榮寵放眼天下,恐怕也再無第二人了。
禮親王告狀完之後,殿上一片安靜……安靜……
良久,總算聽見清皇緩慢地、頗帶一絲怒氣地哼了聲:「這范雷霆,膽子真肥了。」
禮親王眼底閃過一抹喜悅的滿意之色,面上仍做忿忿不平地道:「皇上英明。不過范總教頭畢竟是皇上甚為倚重的臣子,平素又是盡忠職守功大於過,去年還在剌客手中救了本王和郡主……罷了罷了,本王也不是那等不懂圓融變通之人,索性就抬一抬手,成全了他們這一雙小兒女便是。」
場景自轟隆隆的打雷閃電急轉直下,瞬間雲散天開春意盎然,百官們臉上表情還來不及轉變,個個都成了哭笑不得的尷尬窘臉。
所以現在是怎樣跟怎樣?
清皇默然半晌,才開口:「來人,宣范雷霆進殿!」
「皇上有旨,宣禁軍總教頭范雷霆晉見——」
在大大的殿門口,一個高大偉岸的剽悍身影踏著燦燦金光而來,眾官員屏氣凝神,怔怔地看著猶如戰神般穩步踏入金鑾殿的范雷霆。
「臣范雷霆叩見吾皇萬歲。」他單膝跪下,抱拳朗聲。
「愛卿啊愛卿,你真是讓朕失望啊!」清皇不冷不熱的嗓音響起,所有人瞬間一凜。
聽這語調,皇上生氣了,生氣了……
范雷霆臉色微變,隨即沉著鎮靜地道:「皇上聖明,臣自問從未做出有負聖恩之舉,請皇上明察。」
「朕的皇叔都來告御狀了,說你昨日赴宴多喝了兩杯,竟然膽大包天地侮辱了福容郡主。」清皇眸光冰冷。「你該當何罪?」
他心一沉,瞥了一臉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的禮親王,怒氣幾乎奪胸而出,聲音緊繃如弦。
「回皇上,臣沒有。」
「沒有?難道朕的皇叔會冤枉了你不成?朕的皇叔會不惜拿自己掌上明珠的清白來污蔑你,逼婚予你不成?」清皇的口氣越發嚴峻森森。
范雷霆還未說話,其他官員早就拚命對他使眼色,示意他趕緊告罪謝恩,認娶了福容郡主就是。
反正事到如今,就算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而此時此刻在萬年紅娘居裡——
喜鵲還趴在床上呈假死狀態,渾身酸痛不堪,一顆心更是亂糟糟的,滿腦子都熬成漿糊了。
「這可怎麼辦啊?」她捂著小臉,唉聲慘叫。「昨兒個這樣私自交配,要是給玉帝大人知道了,祂老人家會不會一氣之下就乾脆提前讓我魂飛魄散、以敬傚尤?可人家還不想死,人家還沒完成任務,人家還要回天庭看織女公主,人家、人家……嗚嗚嗚,怎麼辦怎麼辦?」
理智一回籠,所有昨晚到今早應該想的、來不及想的,剎那間全如雨後春筍般地狂冒出來了。
剩下一個月不到,便是七夕了,她眼下還缺了十一對佳偶——又不能混水摸魚地把自己和雷霆大人認作是一對——偏偏又是困難重重,思來想去,她好像都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雷霆大人的婚事……他不是有龍陽之癖喜好男風嗎?昨晚失身於她,一時「羞愧」之下便說要對她負責任,可她怎麼能讓他負責?他又能對她負什麼責?她可是七夕一到,若不是回歸天庭就是魂飛魄散之人,她——她根本就不能答應他什麼呀!
不知怎的,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像是被誰擰住了一般,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雷霆大人……」她的眼眶沒來由地一熱,淚珠下一刻便不爭氣地滾了出來。
想到要離開他,以後再也見不到他,為什麼她竟有萬箭鑽心的感覺?難道……
她喜歡上雷霆大人了?
喜鵲那張小圓臉倏地羞紅,可旋即又變得蒼白。
「不,我怎麼能喜歡他呢?我們仙凡兩隔,是注定沒有結果的……」她輕顫的嗓音碎裂在悚然而驚的痛苦裡。「老天!」
她竟然走上了織女公主的老路子,愛上了凡人?!
可是、可是不一樣……還是不一樣的……織女公主是玉帝的心肝寶貝,又有王母娘娘的護佑說情,再加上太上老君爺爺事後也跟她說了,織女公主和駙馬乃是緣定七世的夫妻,就算幾經波折磨難考驗,最後還是能在一起的。
「可是我和雷霆大人沒有七世夫妻之緣,我們是怎麼也不能走到一塊兒的……」她心痛如絞,「更何況他喜歡的不是女子,不是我……」
就算是,可她能愛嗎?明知道沒有結果,明知道到最後只會帶給他無止無境的痛苦,她又怎能這樣待他?「喜姑娘不好了!」
對,她不好了,真的真的太不好了,以後恐怕都不會好了……喜鵲淚眼模糊,只覺心都絞擰成千千萬萬片,怎麼湊也湊不全了。
「喜姑娘——」臉色焦急的寒兵一愣,「喜姑娘,你、你怎麼了?」
「眼睛痛啦!」喜鵲這才驚覺房裡多了一個人,慌張地抹了抹淚水,紅通通的小圓臉怒瞪著他。「我家大門是做假的呀?幹嘛一個個都自己跳進院子閬進我房間來?我屋子是供開放觀賞的嗎?我好歹是個姑娘家,麻煩你們也尊重一點好不好?」
寒兵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愧悔地頭低低,可終究還是焦急戰勝了一切。「喜姑娘,擅闖你的閨房是寒兵之過,往後你要打要罰還是要挖了我的眼珠子都行,可請你先去救救頭兒——」
她愀然變色,「他怎麼了一—」
「禮親王爺咄咄逼人,指稱頭兒昨夜酒後色心大起,玷污了福容郡主,皇上勃然大怒——」寒兵話還未說完,手臂已是一緊,被個嬌小身子拖了就跑。
「帶我進宮!我要進宮!」
寒兵憑著御林禁衛軍副統領的身份和腰牌,一路帶著喜鵲「殺」進皇宮,終於趕到金鑾殿外的大門,心急如焚的鐵戢已在那兒等待著,對戍守殿門的御林禁衛軍們揮揮手,命他們不可阻攔。
「稟皇上,范大人有證人到!」鐵戢和寒兵異口同聲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