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看。」遇到妹妹的問題,楚昭昀一向很謹慎。
楚昭昀怎麼會無緣無故提到玉兔?林言姝的目光望向衛容駿,見他點點頭,她便從袖兜裡面拿出荷包,取出其中的玉兔遞過去,可是楚昭昀剛剛拿到手,衛氏就搶過去了。
「玉兔……我的玉兔兒……」衛氏的目光緩緩從手上的玉兔移向林言姝,心情好激動,終於想起來剛剛為何有一種很熟識的感覺,原來林言姝長得像永安侯府藏書閣裡的一幅畫中人——那位太宗皇帝口中的大周第一美人,也就是她的祖婆婆。
林言姝有些不知所措,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下一刻,她就落入衛氏的懷裡,聽著熱淚盈眶的她不停喊著「我的玉兔兒」……
回到永安侯府,衛氏還拉著林言姝不放,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將這十幾年來失去的時光補回來。若非太久沒去藏書閣了,第一眼她就該認出來了,祖婆婆那幅畫像剛好是及笄那一年畫下的,正是玉兔兒如今的年紀,兩人簡直一個樣。
林言姝聽著衛氏叨叨絮絮地說起在西北那幾個月的事,又是如何弄丟她,他們如何尋找她,最後不能不放棄……可是,她依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是醜媳婦去見婆婆,為何變成母女相認?她親生父親竟是位高權重的永安侯,而容哥哥是她表哥……這些變化太大了,她一時無法消化,不過,她感受到滿滿的愛。
永安侯急急忙忙被請回來,除了知道找到女兒了,其他的事一概不知,這一刻只能傻傻的坐在一旁,可是看著滿心歡喜的嬌妻,再看看明顯是楚家人的女兒,他好滿足……這個家,終於圓滿了。
「林神醫,可否知道你當時是在哪兒撿到姝妹妹的?」雖然認定林言姝就是永安侯府的玉兔兒——大名楚心悅,衛容駿還是想弄清楚其中細節。
「妓院後門,當時我要去妓館給人看病。我怕丫頭知道了這件事會難過,便含糊其詞說是在莊子外面撿到,丫頭顯然有自個兒的想法,認為她娘看上我這位大夫,刻意將她放在我們莊子門外。」這種情況下,林雨蘭更不好糾正林言妹,索性當成就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如此,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奶娘絕不可能如此善心。」
「若非遇到容先生,她找不回自個兒的身份,而容先生若非遇到她,就解不了體內的寒毒。」林雨蘭突然有一種感觸,「你們的相遇是上蒼對你們的憐憫。」
衛容駿點了點頭,眷戀的看著窩在衛氏懷裡的林言姝。
「表哥為何不早點告訴我?」楚昭昀又鬱悶又自責,鄙視、嘲弄、威脅……他都不敢回想自個兒幹過什麼蠢事,玉兔兒會不會不願意叫他一聲哥哥?
「這不過是我一時突發其想,萬一不是,豈不是教姑姑空歡喜一場?」衛容駿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不過,我不是讓你請林神醫給姑姑治病嗎?」
「我以為你是要抬舉……你幹啥不說林神醫那兒有治我娘心病的藥?」楚昭昀就是覺得他太不夠意思了,難道不能多暗示一點嗎?
「我又不確定。」
「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他有苦頭吃了。妹妹明明近在眼前,他卻繞了一大圈弄回一個冒牌貨,這也就算了,還搞到妹妹看他不順眼,如今恐怕連爹娘對他都有怨言……他真是命苦啊!
「經過此事,你也該長腦子了。」
「我哪有不長腦子?不過是……」楚昭昀實在沒有勇氣說出真正的想法。
「楚世子出身顯貴,平日所見儘是陰謀詭詐,習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難理解,不過,若是人只能用單一眼光看待你所接觸的每個人,你會失去許多美好的事物,可惜了。」林雨蘭沒有責備楚昭昀之意,只是覺得身在高位的人更應該有寬闊的胸襟,這不但是自個兒的福氣,更是百姓之福。
安寧長公主忍不住讚許的點點頭。這個林神醫真是不可思議,出身很平凡,只求溫飽,不過是祖父在醫館幹活,父親跟著一個老大夫習醫,而她從小跟在父親身邊打雜,可是她不但在醫術上成就了自個兒的傳奇,更有著不下於男子的開闊胸襟……若是出身顯貴,她的成就是不是更了不得?
林雨蘭若是聽了她的心聲,肯定要說:錯了,本姑娘不過是作弊,沒什麼了不得的。
「林神醫教訓的是,子書謹記在心。」楚昭昀恭敬的對林雨蘭行了一個禮。
「我是醫者,看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每一處風景都有屬於自個兒的故事,可是若不用心去看,再多的故事也只有一個結論,那會錯失故事的精彩度。」林雨蘭隨意的擺了擺手,「我偶爾喜歡感慨一下,楚世子若有受益,就放在心上,若覺得毫無意義可言,左耳進右耳出也無妨。」
「每一處風景都有屬於自個兒的故事——這話還真是有意思。」
安寧長公主越品味越有勁,好奇的拉著林雨蘭追問,她看過什麼樣的風景、什麼樣的故事,林雨蘭想要打哈哈混過去可不行,只好當起說故事的老師。
衛容駿見了不由得笑了,姝兒即便不是永安侯嫡女,單憑林神醫的魅力,娘就招架不住了,更別說姝兒如此可愛,娘很難不喜歡上她。
楚昭昀不能不豎起大拇指說:「這個厲害そ」
「我早就警告過你了。」
「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敢小瞧任何人。」
衛容駿嘲弄的挑了挑眉,「她是姝兒的師父,你還敢小瞧她嗎?」
無法爭辯,但楚昭昀倒是突然想起一事,不懷好意的對著衛容駿嘿嘿一笑,「你也有苦頭吃了。」
衛容駿猛然生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這是何意?」
「我娘好不容易找回妹妹,如何願意三個月後就將她嫁出去?」
衛容駿臉色一變,他怎麼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這會兒楚昭昀可得意了,終於也有壓製表哥的一日,「你有得等了。」
衛容駿冷冷一瞪,他豈會如此輕易就範?今年不成,明年他也會如願將姝兒娶進門,姑姑不答應,他就將人拐走。
第二十章 終於盼到洞房夜(1)
林言姝認祖歸宗了,如今叫楚心悅,住在永安侯府的悅庭閣,可是,除了上半日待在永安侯府,下午她還是回林家種草藥、炮製草藥、製作藥丸,這是她的樂趣,衛氏也不想限制她,便由著她。
至於她與衛容駿的婚事,皇上下旨賜婚了,不過,卻沒有定下日期,換言之,他何時娶妻,這還得看永安侯夫人的意思。
衛氏當然想拖上兩、三年,女兒終於回到身邊了,她要多留女兒幾年陪伴陪伴自己,衛容駿當然不願意,可是又不能跟姑姑鬧,只能讓安寧長公主出面說情,最後敲定一年。
衛容駿如願定下娶妻一事,可是如今楚心悅是永安侯府的姑娘,無論衛氏還是楚昭昀,皆認為男女有別,姑娘的閨譽很重要,因此嚴厲禁止兩人私下見面,衛容駿不准踏進管教鬆散的林家,到了永安侯府,也只允許兩人在衛氏面前眉來眼去,落得他想跟未婚妻說幾句悄悄話,往往只能偷偷摸摸夜探佳人。
他從來沒想過自個兒也有這麼一日,簡直是個偷花賊,可是為了見他的姝妹妹,他也只能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我聽說容哥哥要去西山大營。」楚心悅最期待的就是每日跟容哥哥見面的時間,緊張刺激有,甜蜜幸福也有。
「你別聽某人胡言亂語,我可沒有答應皇上。」為了尋找名醫,他跟著爹娘跑遍大江南北,看遍天下風光,他可不樂意老是被困在一個地方,而且姝妹妹太惹人注目了,不適合老是待在京城這個地方……說白了,這是他想獨藏姝妹妹的私心。
楚心悅咯咯咯的笑了,「這不是哥哥說的。」
「不是他說的,誰會在你面前扯這些有的沒有的。」衛容駿愛憐的將她鬢邊紊亂的髮絲塞到耳後。雖然子書過去對姝兒不好,可是姝兒好像當作不曾有過這麼一回事,子書成了她哥哥後,她就自然而然改口喊哥哥,樂得子書成日妹妹長妹妹短,神氣得不得了,好像只有他有妹妹似的……這就是他的姝兒,無關生死之事,都可以輕輕放下,這也是大家無法不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小舅母和娘閒聊時提起此事。」
怔楞了下,衛容駿略帶苦惱的道:「我娘還真是多嘴,不過,你如何回答?」當娘的總是不願意兒子被埋沒了,尤其知道皇上想重用他,當然是滿心歡喜,可是得知他以身子還不宜操勞為由拒絕了,難免有些失望。
「容哥哥開心就好,我沒意見,可是,皇上好像希望容哥哥將來能掌兵部。」
「我喜歡平平靜靜的日子,有你相伴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