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個母親,如何能不為所動的看著我苦苦思念女兒?」衛氏越說越哀婉,想到還不知身在何方的女兒,她的心怎能不煎熬?
「我已經跟夫人說得很清楚了,我將她托給一位前往福恩寺祈福的姑娘,看那位姑娘的言行姿態,應該是青樓女子,難道夫人還沒派人去找嗎?」
衛氏輕輕歎了聲氣,「我都知道了,奶娘別再騙我了,當時你手上有兩個孩子,而你托給翠香樓老鴇的孩子並非我的女兒。」
章氏顯然嚇到了,一時之間腦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反應。
「我知道你背後有個人,你得罪不起的人,可是若我向你承諾,今日你在此所言,我一個字也不會透露出去,對方絕不知道你已經向我吐露實情,你願意幫我將女兒找回來嗎?」
「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章氏看起來搖搖欲墜,好像要暈過去的樣子。
衛氏站起身,走過去跪了下來,「請你向我坦白,我的女兒究竟身在何處?」
「夫人,千萬不可!」
章氏驚慌的趕緊上前攙扶衛氏,可是衛氏不為所動,堅持不肯起身。
「你不知道這十幾年來我是如何度過,她總是出現在夢裡,哭著向我求救,我的心都碎了。」衛氏自責的拍打胸口。
「砰」一聲,章氏跪了下來,忍不住脫口道:「夫人,求您饒了我吧。」
「真正難為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背後的人,難道你要一輩子受制於她嗎?我向你保證不會追究你犯下的錯,而且信守剛剛給你的承諾,真相不會傳出去,我還會給你一筆銀子離開京城。」
略一頓,章氏小心翼翼的問:「夫人都知道了?」
「十之九八,只剩下孩子的下落。」
「夫人如何知道?」
「只要願意多費點心思追查,總能查出來發生什麼事。」
這些日子章氏一日也沒能睡好覺,雖然兒子詐賭的事沒有鬧得人盡皆知,但終究不是隱密到無人知曉,一旦被永安侯府查出來,她有所隱瞞的事就藏不住了。可是,眼看一日一日過去,夫人不曾再找她上門,她開始相信自個兒安然過關了,不過,忠勇伯夫人就是個惡毒的女人,不肯放過她,不時找她去問話,想從她這兒打聽到永安侯府有何行動,她想著還是離開京城為好,問題是,沒有銀子,她哪兒也去不了。
第十四章 忠勇伯夫人的算計(2)
「夫人先起來,我說。」章氏扶著衛氏站起身,伺候她坐下來。
「當初我抱著小姐跑了不久之後,遇到一個身受重傷的流民,她帶著孩子,眼看就要斷氣了,便將孩子也托付給我,隨後我就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上頭那位夫人指示的地方——福恩寺山腳下。那一刻我想到夫人寬厚相待,便將流民之子代替小姐交給對方,帶著小姐回黃石鎮。因為怕上頭那位夫人派人在黃石鎮等著,我不敢直接回去,躲在附近觀察,果然見到可疑人物,只好帶著姑娘去了晉陽城,將小姐放到翠香樓後門,因為不小心被一位姑娘撞見了,我只好丟下小姐匆匆離開,躲在暗處查看,沒想到那位姑娘竟然將小姐抱走了。」
「什麼?」
「那位姑娘身著粗布衣,應該是窮苦人家的姑娘,可是生得很漂亮,我想也許是小姐與那位姑娘的緣分,便放心離開晉陽城回去黃石鎮。」
「你還記得那位姑娘的相貌嗎?」
「時間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
衛氏彷彿失了魂似的往後一癱,章氏嚇一跳的驚叫「夫人」,守在外面的於嬤嬤趕緊跑進來。
「夫人,您怎麼了?」於嬤嬤一邊扶著衛氏,一邊喊著外面的丫鬟請太醫。
「別驚動太醫,我沒事。」衛氏拉了拉於嬤嬤的衣袖,打起精神的坐直身子,再問章氏一次,「你對那位姑娘一點記憶也沒有嗎?」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又不敢逗留,只記得生得漂亮,是個有教養的姑娘。」
無論如何,她的女兒活得好好的,不是在妓館長大,而是在普通人家,她應該感到安慰……衛氏讓於嬤嬤將準備好的銀子拿來,遞給章氏,「離開這兒吧。」
「夫人……」章氏太感動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走吧。」
章氏向衛氏行了一個大禮,便告辭離開,不過離去之前想起一事,道:「對了,我忘了告訴夫人,玉兔並未丟失,還在小姐身上。」
衛氏意興闌珊的點了點頭,便讓於嬤嬤送章氏離開。
玉兔未曾丟失又如何?難道靠著玉兔就可以從大海裡撈到針嗎?
今日,楚昭昀一直在咳聲歎氣,雖是證實了余芝晴不是楚家的孩子,可是也代表他妹妹依舊下落不明。過去十幾年來,娘以為妹妹已經跟著奶娘死了,沒想到奶娘出現,可以找回失去的女兒,歡喜的讓他去了一趟晉陽城,豈料轉眼之間又成了大海撈針,儘管妹妹是在晉陽城被人家抱走的,但也不能表示那位姑娘還在晉陽,況且對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清楚,根本無從找起,知道這消息也著實讓人歡喜不起來呀。
楚昭昀哇啦哇啦說了一大串,突然發現某人心思不在,不由得懊惱的罵道:「我今日特地來西山大營見你,你能不能別讓我像個瘋子似的自言自語?」
衛容駿也不知道自個兒怎麼了,為何老想著姝妹妹有沒有可能是楚家的孩子?明明已經否定這個可能了,而且也經由奶娘提供的消息證實,可是,他卻不由自主的老想著一個問題——林神醫真的是在莊子外撿到姝妹妹的嗎?林神醫很疼愛姝妹妹,深怕她傷心難過,若是謊稱在莊子外面撿到她,這不是不可能的事。且仔細琢磨姝妹妹的相貌,不像永安侯夫人,但眉宇間有幾分永安侯的影子。
可他不好將自個兒的猜疑說出來,姑姑已經承受不起再一次的錯誤,然而,這也是一個機會,不是嗎?
見衛容駿還是沒反應,楚昭昀惱怒的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可有在聽我說話?」
回過神來,衛容駿關心的問:「姑姑還好嗎?」
楚昭昀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怎麼會好呢?當然是病了。」
「請太醫了嗎?」
「沒用,這是心病。」唯一的解藥是妹妹,可是如今連上哪兒找人都不知道。
「請林神醫過去給姑姑瞧瞧吧。」
楚昭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竟然想讓那個蒙古大夫給我娘看病!」
「我是說林神醫,不是小大夫。」
楚昭昀冷哼一聲,難道他會看不出來他在打什麼主意嗎?以為藉此抬舉林言姝那個丫頭,他們兩個就有戲唱了。
「蔣太醫的醫術難道會不如『林大夫』嗎?」雖然林雨蘭的醫術在燕州人人誇好,可是老百姓往往因為病得醫治,就給醫者冠上神醫之名,楚昭昀一直認為民間所謂的神醫有誇大之嫌,至少她就沒本事解了表哥體內的寒毒,更別說她還是個見識有限的女子,如何比得上在宮裡照顧皇上健康的蔣太醫?
「我沒說林神醫的醫術在蔣太醫之上,畢竟他們不曾一較高下,但是同為女子,林神醫說不定可以幫姑姑。」在權貴之家的內宅行醫,林神醫習慣帶上姝妹妹,姑姑就能見到姝妹妹了,若是真有那可能,說不定能證實……
楚昭昀不解的皺眉,「這是什麼道理?」
「同是女子,同為母親,林神醫必然更能瞭解姑姑的心情,更能開解姑姑。」
「林大夫可不是母親。」當初他表面上同意不動林言姝一根寒毛,可是終究不放心,暗地裡讓人將林家上下全查清楚了,林雨蘭是個寡婦,沒生孩子。
「林神醫沒有生孩子,但她將兩個徒兒當成自己的孩子教養,而且教養得很好,我認為她絕對有資格稱為一個母親。」雖然衛容駿的目的是想讓姑姑見一見姝妹妹,但也相信林大夫更能幫助姑姑,一來,林大夫是一個有見識的女子,二來,至少姑姑在林大夫面前更能暢所欲言,畢竟她那是心病,對蔣太醫一個大男人能說什麼呢?
楚昭昀忍不住撇嘴,「你也太偏心了吧!」
「我是就事論事。」
挑起眉,楚昭昀帶著嘲弄的瞅著他,「我只是衝動了點,並非不長腦子,你想抬舉那個小丫頭,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怔楞了下,衛容駿笑著搖搖頭,「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了?」楚昭昀激動得尾音上揚。
「林神醫給姑姑治病,與小大夫有何關係?小大夫也只會跟在林神醫身後提藥箱,你要她給姑姑治病,她還不願意呢。」他的姝妹妹不喜歡權貴之家的內宅,很可能是因為早年跟林神醫穿梭其中,飽受不少的冷眼嘲弄,可是說到給窮苦的老百姓治病,她就熱情帶勁,對她來說,那才是真正需要她的人,管她的醫術好不好,只要她能幫助他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