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的人工作賺錢,是為了應付生活需求,小部分的人享受更高品質的物質生活。他們則是對「賺錢」這件事充滿了熱情與興趣,加上出身豪門,從小就背負起家族責任,剛好使他們的熱情更有發揮的餘地。
而上天是公平的,祂給予人生命,也給予人生存下去的熱情。當你在某一方面付出太多的熱情,相對的在其他方面便顯得冷情。
林雍泰便是如此,他對誰都溫柔淺笑,那代表他對誰都不在乎;他對誰均有禮相待,那表示誰也進不去他的心。
而方水袖這小小女子,卻害他差一點破功。
她何德何能?
真真真……是太可愛了!
居然有一隻「雌性動物」敢懷疑他的品行,質疑他的魅力?
小紅帽竟敢挑戰大野狼?
看來有必要好好的給她「照顧」一下。
他的注視如火焰,水袖被他看得心裡有點毛毛的。
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打開,金銀姊妹花搶進來,林雍泰吐了口氣,露出溫柔的淺笑,眼中的火焰熄滅了。
水袖眉心微攏,這男人是變色龍來投胎的嗎?
不過沒有她發揮的餘地,裴金、裴銀已搶著發言,「雍泰哥,早知道爸會選你當伴郎,人家說什麼也要當伴娘……」嬌嗲的嗓音爭先恐後的表態。
兩姊妹互瞪、互嗆。
「伴娘是我才對,是我先向雍泰哥求婚的。」裴銀認定了先求婚先贏。
「雍泰哥可是早就拒絕妳的求婚!而人家陳姨一開始是邀請我當伴娘的。」
「姊,妳也是很爽快的就拒絕了陳姨,所以雍泰哥的伴娘應該是我才對……」
「那是我不知道伴郎是雍泰哥……」
「雍泰哥是我的!」
「是我的!」
姊妹倆早忘了,陳馥仙曾禮貌性的邀請她們當伴娘,她們可是很率性的拒絕了,自覺已經大到不需要母愛,也不怕繼母欺負。
「雍泰哥,現在換伴娘還來得及嘛!陳姨偏心自己的女兒,你要作主啦!」裴銀扭腰跺腳的抗議道:「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跟陳姨比起來,方水袖只是一隻平凡的醜小鴨,她們母女倆一定是在打你的主意。」
「對嘛!雍泰哥,你是高貴的天鵝,選擇平凡的醜小鴨當伴娘,會令賓客們失望的,還是我和雍泰哥比較相配。」裴金搶著表明立場。
水袖睜大眼睛瞪著,抿唇不語。「灰姑娘」怎麼可以搶著當刀俎,而將「邪惡的繼妹」視為魚肉?太不盡責了。
「我的伴娘是方水袖小姐。」林雍泰的語氣格外從容,眼瞳中刷過深沉的不耐。「今天的主角是裴叔和陳姨,我不會做喧賓奪主的事。」這樣任性不懂事的女孩子,給他當妹妹都嫌煩,要他娶其中一個,他寧可高唱獨身主義。
「雍泰哥……」嬌嬌女還是不依啦!
「陳姨就在裡面,妳們不進去跟新媽媽打聲招呼嗎?」有點小惡劣的提醒她們,方才說的話後母全聽見了。
他笑得很輕柔,但水袖不會看錯,那笑容的背後,冷冽極了。
像她一樣。
不過,她會裝作不知道,平凡的女高中生不該這麼瞭解人性,不可愛!然後,她可以繼續「唾棄」他用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勾引金銀姊妹花。
好玩!
在心底哼歌,水袖還是應觀眾要求露出「平凡的醜小鴨」該有的姿態,清秀的臉龐染著難為情的紅暈,如花盛開的粉色。
在林雍泰眼中,水袖才像灰姑娘,不過,這又關他什麼事呢?胸口那股為之流蕩的暖流又代表著什麼?
林雍泰的眸光,為之深沉。
「水袖,原來妳在這裡。」另一位伴娘馬元元溜了進來,嬌聲笑道:「阿姨呢?我還沒看到她的新娘扮相呢!」兩家是鄰居,便邀請她做伴娘好與水袖作伴。
「在裡面。」水袖拉了她的手要進去。
「厚∼∼原來我的伴娘溜到這裡來。」另一位伴郎薛成亮,趕進來抓人。他對馬元元簡直太有興趣了,決定深入瞭解她的身家背景。
「莫名其妙!」馬元元瞪他一眼。「水袖,我們別理他,我好想看阿姨當新娘的模樣,一定美得風華絕代吧!」
裴金、裴銀同時撇撇嘴,用剛好大家都聽得見的小聲量道:「再美也是徐娘半老的再嫁新娘,換了是我,可沒臉再次穿白紗……」
「妳們兩個在說什麼!」一聲威嚴的低斥,使兩姊妹同時害怕的噤聲。
裴富年牽著新娘陳馥仙的手走出來,男的壯實富態,女的儀態萬千,誰都看得出來,裴富年被陳馥仙迷得神魂顛倒。
「爸!」她們都忘了,飯店的新娘休息室有另一個入口,當場被抓住小辮子。
「姊妹兩個在一起,嘴巴就這麼壞……」
「爸!我們一向都實話實說,又沒說錯什麼。」
「我不希望人家說我裴富年的女兒因為沒有母親教養而欠缺家教……」
「富年!」陳馥仙柔聲道:「別在外人面前教訓孩子,小金、小銀也沒說錯,我本來就不年輕了,只是有一點她們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穿白紗。」
「不不不,馥仙,妳遠比無知的少女更迷人,更適合這一身高貴的白紗。」
「那是你情人眼裡出西施。」冷艷的美人一笑起來更令男人腿軟拜倒,裴富年沒有當場口水流滿地,歸功於歷練足夠。
水袖對母親的魅力佩服得一塌糊塗,那是天生的,後天的努力有限,反正這本來就是沒天理的世界,鳳凰生出醜小鴨,她早就認了。
「叔叔!」水袖對繼父有禮的一鞠躬,誠懇道:「謝謝您帶給我媽幸福,從今以後麻煩您了。」有種娶她老娘回家,值得歌功頌德。
裴富年又是高興又是感慨,「馥仙,妳把女兒教得真好!」
陳馥仙不好意思太驕傲,只是與有榮焉地笑著。
裴金、裴銀更加臉上無光,含怨的目光瞅著水袖:果真是邪惡的繼妹!害她們被爸爸訓了一頓,在雍泰哥面前丟臉。
大家移動腳步要出房間前往禮堂,兩姊妹心靈相通的同時伸出腳拐了水袖一下,使她跌了個狗吃屎,還將不習慣穿的高跟鞋一隻踢飛了出去。
「哎喲!」痛痛痛。
「水袖,妳要不要緊?」殿後的馬元元連忙將水袖扶起來,憤怒的指責裴金、裴銀,「妳們居然一人伸出一腳來絆倒水袖,真是太過分了!今天阿姨在場,妳們就這樣欺負水袖,以後背地裡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是她自己不小心,關我們什麼事?」裴金、裴銀認定了只有馬元元瞧見她們使壞,一味裝無辜。「我們才害怕變成灰姑娘呢!」
裴富年與陳馥仙都有些為難,尚未同住,小孩子已先鬥起來。
「阿姨!」馬元元知道水袖本性是善良的,凡事喜歡低調,但怕她吃虧,乾脆道:「以後讓水袖住在我家好了,因為她們顯然不喜歡多一位妹妹。」
「知道就好。」裴金、裴銀輕哼道。
裴富年的臉色凝重起來,連陳馥仙都眉宇輕顰。
水袖笑得如風吹拂水,一派清爽。「我沒事。不小心跌倒,爬起來就好了嘛!今天是叔叔和我媽的大喜之日,別耽誤吉時……咦?我的鞋子呢?」
林雍泰揀起一隻她的銀色高跟鞋,來到她面前,半蹲下來,一手托住鞋子,一手輕握她的腳踝,如王子為灰姑娘穿上玻璃鞋一般,溫柔的為她服務,彷彿她是尊貴的公主,值得最好的對待。
水袖站在原地,受寵若驚的垂首俯視著他。原來這年頭還有紳士精神的男人,而她還不算是美女呢!
林雍泰則仰頭凝視,心中有股隱約的奇異感悄悄升起。來不及多想,他站起身,「走吧!婚禮要開始了。」拉起她的左手勾在自己的臂彎,心裡哼唱著婚禮進行曲,愉快的將小佳人帶出去。
薛成亮看得目瞪口呆。天哪!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啊!死黨不是做假的,林雍泰那傢伙只是表面紳士而已,哪可能為女人屈膝穿鞋?
那只沙豬?不可能!
可是它偏偏發生了。
春天到了嗎?沙豬也有春天?
林雍泰當然不認為自己是沙豬,因為他從不傷女人心。
在公司裡,也不曾有女職員說他歧視女性,因為在他的認知裡,工作場合是無性別的,能力強的人往上升,不思進取的人淘汰掉。
「巨邦集團」以建築業起家,後來橫跨金融、百貨業。林雍泰本身對建築有興趣,大學便主修建築,副修財經,二十三歲更順利取得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建築碩士,才華洋溢,稱得上是天才型的人物。
在美國八年,他課餘常去建築公司打工見習,學得許多寶貴的經驗。後來結識了同齡的閻千歲與薛成亮,三位個性截然不同的大男生,只因為「熱愛賺錢」這個共通點,居然結為莫逆,互相貢獻自己的經驗與點子,賺錢的功力均更上一層樓,並決定在學校裡耗到二十三歲就夠了,回國進入自家公司上班,畢竟取得社會經驗比文憑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