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好累好累,從心裡到肉體,她已經撐下住了。
床上,她爺爺正熟睡著。
她走過去,凝視著老人家佈滿風霜的臉,眼淚一滴滴的掉下來。「爺爺……」
看見親人,她壓抑好幾個小時的眼淚終於決堤。
想到蕭狼看她的冷漠眼神,想到他懷抱著「未婚妻」,她心臟一陣難受的收縮,連胃也感覺疼了。
她猛然記起,她今天沒有吃任何東西,早上本來買了包子和鮮奶,可是她因為緊張而吃不下,後來就沒有再進食了。
天啊,她沒吃東西,她肚子裡的寶寶一定也餓壞了吧?
但蕭狼要跟別人結婚,孩子已經下代表任何意義了。
她不該生下孩子,孩子會變成一個沒有父親的人,她沒有勇氣獨立扶養孩子,因為看到孩子就會想到蕭狼,這個孩子會讓她心碎而死。
那她該怎麼辦呢?
「爺爺,您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也不會那麼傻把孩子生下來,我會拿掉孩子,辭掉工作,然後找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等到我安頓好了,我再來看您,孫女不孝,沒辦法在您身邊照顧您,您要好好保重身體。」
她失魂落魄的離開安養院,外頭還下著毛毛細雨,已經干了的衣衫又被雨淋濕了,她放棄撐傘,希望雨水能把她打醒。
她現在要去哪裡呢?她沒有地方可去了。
原本住的地方已經退租了,蕭狼的公寓她又不想回去,視線所及沒有半部計程車,因為是鄉下地方,不到十二點,家家戶戶的大門都緊閉著,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遺棄了。
她抬頭仰望著穹蒼,除了雨絲不停打在她臉上,什麼也看不見。
「哥,我好想你,你在哪裡?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她漫無目的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橋上。
她停了下來,雙眸空洞地看著橋下的洪水。
她已經舉目無親了,這個世界沒有值得她留戀的了……
她縱身一跳,什麼也不必再想,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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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葵躲在黑厲身後,讓老公替她擋住那匹快瘋掉的「蕭狼」。
「她又不是故意的,把氣出在她身上也於事無補,已經動員所有兄弟去找,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你就稍微靜一下吧。」黑厲說道。
蕭狼緊蹙著濃眉,臉色陰沉明確寫著生人勿近。
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有白葵一個人因為到紐約去參觀國際花藝展不知道,偏偏那麼巧,唯一一個不知道來龍去脈的人就把符采載到了這裡,撞見他跟蓓蓓的「好事」!
現在符採完全失聯了!他回過公寓,她手機放在家裡沒帶走,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竹瑩的。
他問過,竹瑩也不知道她在哪裡,但她卻丟給他一個天大的炸彈——符采懷孕了。
她說,早上符采急著找他,要她表弟幫忙找玄武堂的位置,她回消息給符采時,符采正在家裡自行驗孕,所以把好消息第一個告訴她。
如果符采沒有來過這裡,沒有看見他和蓓蓓在一起,那麼這確實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她現在一定心碎得快死掉了,如果她去做傻事,那就是一屍兩命……
「不要亂想啦!」封步昂索性重拍蕭狼的後肩一下。「你這樣一直想是詛咒哦,好的不靈壞的靈……」
「天啊,你還是不要說比較好!」段絲彤連忙摀住封步昂的嘴。
沉悶的氣氛籠罩著「舉賢廳」,寫著「氣蓋山河」四個大字的厚重牌匾抬首可見,唉,配合外頭的狂風暴雨和蕭狼鐵青的臉色,她覺得應該改成「山雨欲來」才對。
符采已經失蹤六個小時了,丁盼蕾也下令,動員所有幫眾全力搜尋,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點消息都沒有。
其實她懂那種感覺,當年傑克捲走她所有金錢,丟下她和小克一走了之時,她抱著小克萬念俱灰,也曾有尋短的念頭。
如今符采肚子裡懷著孩子,又親耳聽見蕭狼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她覺得事情並不樂觀。
符采可能已經在某間小旅館仰藥自盡了,但她不敢把這種可能說出來,因為她覺得蕭狼會瘋掉……雖然,其實她覺得蕭狼現在已經跟瘋掉差不多了。
「找到了、找到了。!」小斗魚飛奔進來。
「在哪裡?」蕭狼抓住小斗魚的衣襟,他呼吸急促、神情激動的把小斗魚給提起來。
小斗魚掙扎著。「蕭堂、堂主,你這樣……我不能呼吸了……」
蕭狼鬆了手,神情仍舊激動。「人在哪裡?」
「咳咳!」小斗魚定定神。「在醫院,聽說……是跳水自殺,因為遇到大雨,水流太急了,現在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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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采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清醒,看到她睜開眼睛的剎那,蕭狼渾身的細胞才活了過來,他好怕她會永遠不醒,幸好她醒了,肚子裡的孩子也平安無事。
看見她眨動著睫毛,他一下捉住她未打點滴的那隻手,緊緊握住了她。
符采望著他,眉尖輕顰了一下,她眼光透著不解,好像不認得他是什麼人。
「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他急切的問。
符采看著他,瞬了瞬眼眸。「你是誰?」
「天啊!她失憶了!」谷淨棠叫了出來,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氣。
蕭狼的心臟「咚」的一跳,臉色頓時白了。
「我去叫醫生!」絲彤第一個反應過來。
很快的,符采的主治醫生來了,蕭狼緊抿著唇沒說話,他覺得時間在凌遲他,符采竟然忘記他了。
「病人的腦部可能受到撞擊。」醫生詳細替符采做了檢查。「不過沒有外傷和內傷是不幸中的大幸,你們不必過於擔心。」
「但是醫生,她失憶了。」玉耀綾沉穩的問道:「她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
「這很難說。」醫生沉吟著。「失憶的原因不明,有人幾天就會想起來,有人則會一輩子忘了過去,你們要多點耐心幫助她恢復記憶,至於其它的,就交給上天來安排吧。」
「我真不敢相信,一個醫生竟然講這種話,交給上天安排?哇,這麼不科學當什麼醫生,去當神父不就好了……」谷淨棠在旁邊小聲嘀咕著。
「兄弟,你還好吧?」封步昂擔心地看著一語不發的蕭狼。
蕭狼咬咬牙,悶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要靜一靜。」
符采真的不認得他了,她連手都下讓他握,忙下迭的抽了回去,好像他是陌生人。
該死!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要想太多,你們好好聊聊,或許符采能想起些什麼。」黑厲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他們正魚貫要走,符采卻面有難色,聲音裡充滿了怯意。「你們……那個……這裡到底是哪裡?」
所有人又步履一致的停下來,絲彤驀然想到,他們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和蕭狼單獨相處好像不太對吧?
「聽我說——」話雖然是對每一個人說的,但她眼睛卻直視著蕭狼。「她現在失憶了,一定很沒有安全感,對她而言,蕭狼也是陌生人,應該我們女生留下來陪她才對,我們慢慢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或許她會想起來。」
蕭狼頹然的把頭埋進了手心裡。
很好!他現在連留下來陪她的資格都沒有了,因為他是「男的」「陌生人」。
該死!雖然絲彤說的沒錯,但他內心五味雜陳,恨不得時間能回到昨天,一切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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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彤悄悄離開病房,她一關上房門,守在外頭的蕭狼馬上從椅中站起來。「怎麼樣?」
絲彤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進去吧,她睡了,別吵醒她哦,我早上再過來。」
蕭狼點點頭,他無聲的進入病房。
他好想她,卻要等她睡著才能進來看她,她已經失憶了,他的任何一個舉動都可能驚嚇到她,所以他不能輕舉妄動。
「如果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就會事先告訴你。」他坐在床旁的椅子上,輕輕執起她的手。
現在只有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他才能握她的手。
「蓓蓓是我的初戀女友,她家境很好,所以她父母強烈反對我們在一起,最後還為了分開我們,將她送到了國外,她母親以死威脅,她只好跟我分手。
「我已經四年沒有她的消息了,前天晚上,我接到她父親的電話,他告訴我,蓓蓓得了血癌,發現時已是末期,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生命,連路都不能走了,她很想見見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心願是跟我結婚。
「我答應要完成她的心願,所以昨天我把她帶到天火幫,她以前曾逃家跟著我在那裡住過一陣子,她很喜歡那裡,我串通了所有人要演一場戲跟她結婚,讓她安心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