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電梯,片岡吾郎拉著奈步直往執行長辦公室走去,雖然他們的腳步很急,但走在鋪著長毛地毯的走道上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響——
來到辦公室門前,他敲了門,"中津川先生,我進來了。"
"請進。"裡面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推開門,片岡吾郎帶著奈步來到了一個她從來沒到過的世界——
偌大的辦公室裡有一整面是落地窗,視野非常的遼闊。
辦公室裡有兩套相隔約莫五公尺以上的高級訂製沙發,看來是接待貴客用的。
而一名身著白襯衫的高大男子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之所以確定的說他高大,是因為他有一雙修長的腿。
"找到救星了嗎?"他轉過頭來問道。
而就在此時,奈步覷見了他。老天,是中津川尚真,那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有點不知所措。而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她覺得他在看見她時,似乎也有點訝異。
"找到了。"片岡吾郎拉著她走向了他,"西裝外套呢?"
"喏。"尚真將搭在沙發扶手上的西裝外套拿給了他。
片岡接過西裝外套,轉頭看著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奈步,"你坐下吧."
"是……"她怯怯地看著尚真,一時之間還不敢在沙發上坐下。
坐在執行長辦公室的沙發上?別說是她了,就連主管級人物也不見得有機會坐在這裡吧。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畏縮猶豫,睇著她一笑,"坐吧,別那麼拘謹。"
"是……"她低著頭,慢慢的坐了下來。
他的聲音低沉又有磁性,聽起來也有幾分熟悉,就像……早上那個人。
忖著,她偷偷地覬了他一眼。她必須說,他們確實是很像。不過這世界上難免有相像的人,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來,"此時,片岡吾郎將外套跟針線盒拿給了她,"這裡綻了線,看見了嗎?"說著,他將外套袖口的綻線處翻了開來.
她點點頭,"是,看見了。"
"趕快縫好,中津川先生待會兒要穿。"他說。
她一怔。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套義大利名牌的訂製服,是由手工純熟的師傅一針一線縫製而成。天啊,要她補?縱使她會用針線,家政成績優異,也不見得能……
見她露出為難的、憂慮的眼神,尚真撇唇一笑,"不要有壓力,只要別太離譜就好了。"
她怯怯地看著他,"是,我盡力而為。"
眼前她已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上.於是,她打開了針線盒,先配了配合適的線。
配著配著,她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這針線盒裡沒有顏色更貼近的縫線。
於是,她翻出了自己包包裡的針線盒——
見狀,片岡吾郎驚訝地說:"唉呀,現在居然還有帶針線盒出門的年輕女孩子?"
她羞怯地皺皺眉頭,沒說什麼。
她拿自己針線盒裡的縫線去試了試,果然找到了最接近的顏色。
穿好針線,她熟練但卻戰戰兢兢地先剪掉西裝上的線……
"看來你是真的會用針線……"片岡吾郎感慨地一歎,"現在的女孩子以為只要會縫個幾針就算會用針線,但其實縫補的功夫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可不是嗎?"尚真唇角一勾,"咱們秘書課的小姐們就沒有一個敢接下這份差事……"說著,他與片岡吾郎都笑了。
被他們這麼一誇,奈步更緊張,壓力也更大了。
"有男朋友了嗎?"片岡問道。
她一怔,驚羞地抬起頭來看著突然提出這個問題的他。
"要是沒有,我就幫你介紹幾個。"片岡熱心地說,"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不嫁人就太可惜了。"
她想,他應該是隨便說說的吧?
"業務部有幾個不錯的年輕人,還是單身。"他越說越帶勁,"你幾歲?"
天啊,看來他不是隨便說說,而是認真的。
"他們幾個都是二十七歲以上,應該可以吧?"他注視著她,十分熱衷的樣子。
"不……不用……"她羞急地說.
"你有男朋友了?"
她用力搖搖頭,"沒有。"
"難道你不想嫁人?"片岡疑惑地問。
"我……"她慌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又是一個熱心的人,就像早上那個男子一樣讓她覺得困擾。
"片岡,"此時,中津川尚真開口了,"別強人所難了……"
"我只是……"片岡不好意思的抓抓頭,"肥水不落外人田嘛,這種好女孩當然要介紹給自己公司的人囉!"
他蹙眉一笑,"你是我的機要,可不是員工們的媒人。"
"嘿嘿……"片岡尷尬的笑笑。
奈步發現中津川尚真似乎是在替她解圍,想著,她不自覺的覷了他一眼。
而就在此時,她驚覺到他也正看著她——
她胸口一悸,面紅耳赤地把頭一低。老天,她剛才有種心臟差點兒要跳出來的感覺……
"唉呀,"突然,片岡驚呼一聲,"我差點兒忘了,我有件事要跟湯島確定一下。"
"你去忙吧。"尚真笑視著他,然後翻腕看表,"離出發還有半小時呢。"
"是。"片岡回道,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就在他離開的同時,奈步發現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因為……這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她跟中津川尚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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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非常安靜,他沒有講話,她更是不敢講話。
他就坐在她的對面,沉默的看著她,像是在監工般,教她拿著針線的手不斷地顫抖著。
她要是再晚個兩分鐘離開,應該就不會讓片岡先生逮個正著,然後抓到這裡來幫他縫西裝了吧?
早知如此,她該跟大家多哈拉兩分鐘的.只是……哈拉?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跟大家哈拉.
一直以來,她不曾加入女孩子們的小集團中,求學時如此,進入社會後亦是如此。
她無法融入她們,也不知道能跟她們聊什麼。當然,她也怕別人知道她太多的事。
久而久之,她習慣跟別人保持距離,而別人也不再試著或希望跟她接近。
這樣的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吧?有時她會想,該是有所改變的時候了,但最終,她還是走不出自己畫下的安全界限。
"你是總務課的?"突然,他打破了沉默.
她微頓,遲疑了一下。"是。"
"在公司多久了?"他問。
"快三個月了。"
"噢,"他挑挑眉,"那你在公司的資歷比我淺……"
她一怔。他是什麼地位,她又是什麼地位,他們兩人的資歷怎能拿來相提並論?
他是在開玩笑吧?也許他只是想緩和她緊張的情緒……
看著她不多話、羞赧不安的模樣,尚真不斷地想起早上的事情。
就是她啊,早上在電車上被性騷擾,卻選擇姑息養奸,低調處理的粉領族。
想不到早上才剛在電車上巧遇的人,下午就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且還是他公司的職員。
她……認不出他嗎?還是不好意思跟他"相認"?
美麗嫻靜的她明明可以讓人過目難忘,為何卻畏畏縮縮得像是恨不得自己能隱形般?
他對她感到好奇,當然那也因為他總覺得自己見過她……也對,她是他公司的員工,也許他曾在某處跟她擦身而過也說不定。
但……她到底有沒有認出他就是早上那個幫她抓住色狼的雞婆呢?
應該是沒有吧?他穿運動服,戴球帽,不就是為了不讓認識他的人認出他來嗎?
這半年來,他一直以那樣的穿著打扮混在人群裡,也一直沒被任何人認出啊,為什麼他會因為她沒立刻認出他,而有一種莫名的失望及悵然?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她愣了一下,露出"你知道那麼多是要幹什麼"的表情。
他皺皺眉頭,直盯著她。
那是什麼表情?好像他是在街頭隨便找女人搭訕的無賴似的。
身為執行長的他問問自己的職員姓啥名啥,應該不為過也理所當然吧?
"丹下。"她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開了口,"丹下奈步。"
"丹下奈步……"他將她的名字念了一次,一副若有所思.
聽見他喃喃念著自己的名字,奈步只覺得胸口一陣悸動。
她只是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而且還是在總務課那種可有可無的部門裡,隨時可以被替代的職員,他何必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要不是在電梯口被抓來,她恐怕在公司待上三年都不會有機會見到他呢!
算了,她還是快點兒把他的西裝縫好,然後趕緊離開這裡下班去。
想著,她埋頭細細的縫補那綻線的袖口。不多久,她縫好了袖子,收起了針線……
"好啦?"見她開始收拾針線盒,尚真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