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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淺草茉莉

  「讚美也讓你煩,做人真難。」

  「你!算了,口舌上誰說得過你,還是轉回正事吧。那周振侯的事你要如何解決?一個月之約都過了一半了,這會人竟受傷了,還怎麼幫你完工交貨?」項大同瞟了一眼肩傷嚴重,發著高燒昏睡的小米。「時間一到,你要是交不出東西,可是砸了他對你的賞識,還枉他提前拔擢你陞官,如今擺明你誆他,這下場你可想過會如何?」

  那周振侯精明得很,除了小米粒的巧手能仿出天衣無縫的作品來,其他陶藝師根本達不到小米粒的境界,這會想找其他人捉刀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人萬一口風不緊,反倒弄巧成拙。

  「大不了,將真的送出去。」桂雨闋沉著臉說。

  「送真的?那可是你桂家的傳家寶,送給仇人,你對得起家人嗎?」項大同訝然。

  「這是餌,餌不送出去,大魚怎會上鉤?這是非不得已的辦法。」他無可奈何,目光投向傷重的人兒,撥了撥她額前汗濕的頭髮,心疼的舉動溢於言表。

  項大同瞧著他細心的為小米拭汗,再瞧瞧他自己背上縛傷的白巾又滲出血水來,要不是那三個殺手見他突然衝出,嚇縮了力道,否則這下他哪還能活命,這會自己明明痛得要死,咬牙忍著,就顧著一個丫頭不肯倒下。

  「好了,我想就算勸你回房去休息也是不可能的,為了不礙你的眼,我這就走了,留你一個人在這愛怎麼陪人家就怎麼陪,不過我會吩咐留個人在門外,有需要隨時喚人進來幫忙吧。」

  「嗯,多謝了。」桂雨閺連頭也沒抬,因為床上人兒正皺著眉想翻身,但一動就碰扯到傷口,讓她痛得發出呻吟,這下,他原就沒啥血色的臉孔,晉級成青白。

  項大同搖著頭。男人心疼女人,他哪幫得上忙!搔著腦袋,識相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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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方露,天尚灰蒙,肩上如蟻蝕般的痛楚讓小米痛醒過來。

  醒來感覺自己一身是汗,還有點口乾舌燥,想起身喝口水,身子才動,發現有一隻手臂橫過,扣攬著她的腰,她愕然側首一瞧,桂雨閺正趴睡在她身旁。兩人同榻而眠一晚?

  她心驚不已,想立即撥開他橫來的手,手還沒觸及他,瞧見他睡得正沉,一張平日用來魅惑女人的俊顏,就靠在離她臉龐不到兩指的距離,那樣的親暱,親暱到他吐出的鼻息,能輕易騷動她的耳垂。

  想搖醒他的衝動沒了,她靜默下來,仔細觀賞他的睡顏。這工於心計的男人,睡著時竟能像個孩子般讓人戚到單純無害?

  細瞧他眼窩透出了一塊陰影,他也一夜沒睡好嗎……啊!她想起來了,他為她挨了刀,猛地往他背上瞧去,綁縛傷口的白巾早染紅了,他身上的傷,血還沒止,難怪他要趴著睡。

  他竟然會這麼做?這可能會喪命的,可他卻毫無猶豫的就擋在她身前護著……一個狠得下心謀害妻子的人,能夠這麼捨身為她嗎?

  淚水不住撲簌簌的滑落臉頰。她該相信他嗎?可是所謂的眼見為憑,她又怎能視若無睹,當作沒看見他的殺人舉動?

  那李瑤韻何辜?莫名其妙嫁了人,再不明不白的橫死?

  只因他想過橋斷路!

  怎能,她怎能跟著他一樣狠、一樣卑鄙?

  她好掙扎啊,原先她一直當他是兄長,可在他一點一滴的表露心意後,她竟不知廉恥的喜不自禁,自己的心似乎也……然後……得知他竟可能是殺妻兇手後,她整個人崩潰了,那維護、震驚、不信的情緒瞬間爆發,就連潛藏壓抑的感情也一併被自己掀開,越是愛,越是難以諒解,越是難以接受!

  不,她不能留下面對他!伸出手想要推開他,可才觸及他的皮膚,她的心頓時一驚——好燙!

  天啊!他正發著高燒。她驚訝的縮了手。桂哥很少能夠睡得這麼熟,定是發燒過度昏厥了,不行,她得找人去喚來大夫。「來人——」

  「我沒事,別讓人進來。」他睜眼了。

  小米嚇了一跳。「你、你一直是醒著的?」那麼也知道她打量他很久了?

  桂雨閺雙眼帶著血絲,炯炯望著她。「我喜歡被你望著,你愛盯我多久,就盯我多久。」說完嘴角已浮出笑花。

  這傢伙怎麼連虛弱的病容都如此炫目。「桂哥這張嘴太喜歡欺負人,當心將來下地獄,割舌頭。」

  「我講的是實話,閻王憑什麼割我舌頭呢?」他笑問,連那看人的目光都帶著熱度。

  這熱度熱得小米的臉都燒紅了起來。「你……你發燒了,為什麼不讓我喚來大夫?」她挪了挪身子,不想靠他太近,轉回了話題。

  「別動!」他手臂一縮,讓她移不了身。

  「你這樣抱人,萬一有人進房——」

  「都抱了一晚了,這夜裡在房裡進進出出查看我們傷勢的人還會少嗎?現在你才想下床撇清,怕是多此一舉了。」

  「你怎能未經我同意就自己上床,你想毀我名節?」她氣急,這男人鐵定是故意胡搞的。

  「現下全汴梁早都認定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名節應該不是昨晚才毀的。」

  他竟還有臉更正這種事。

  「你!」這傢伙還是閉眼的好,一睜眼就一肚於的壞水。

  「別惱,我只想抱著你,我身上帶著傷,不會對你怎樣的。」桂雨閺苦笑,聲音放柔,眼裡有著難得的懇求。

  她恍了神。「你還發著燒,需要——」

  「我需要的是你,只要不受打擾的抱著你就可以了。」

  「可是——」

  「就算你真厭惡我,瞧在我重傷的份上,在這一刻也依我一次吧!」也不知是不是高溫讓他變得脆弱,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軟跟孩子氣。

  面對這樣的他,像魔咒一樣,小米拒絕不了,說不出不字。

  況且如他所說,現在說不也遲了,兩人共眠,就算沒怎樣,也早有理說不清,就由他吧,反正等她傷勢穩下,能下床她還是會走。

  他手臂緊縮,將她身子更往他身邊勾,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馨香味,他闔上眼,滿足的笑了。

  「還好,你沒事,不然我自責死了。」抱著她,他悄然的說。

  提起這事,小米身子微僵。「是李監官派來的,痛失愛女,他是來報仇的。」

  「他要殺的人該是我,不該動你的!」他再睜眼,緊繃的聲音有著濃濃怒意。

  「他以為你是為了我殺人,當然會對我恨上了,一時動不了你,殺我祭他的愛女也是能夠理解的。」

  桂雨閺目光凝肅。「說真的,我願意為你殺人,如果真有人佔了該屬於你位置的話,但是事情並非如此。」

  「什麼意思?你到底瞞了我什麼?為什麼不對我說清楚?」她激動起來。

  「米兒,我確實有事瞞你,但有些事我還不想說,有些事則是承諾,現在說是毀了我與別人的約定。」

  「說到底,你沒將我當自己人,才會有這麼多秘密怕我知曉。」她繃著臉,心涼臉寒。

  「米兒……能否再給我一點時間,不久就能夠真相大白了。」

  「不能,我受不了凡事都被你蒙在鼓裡,你現在若不說,以後也別說了,咱們、咱們早該分道揚鑣!」她賭氣的說。

  「米兒!」

  「別叫我,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喜歡的是那個在朱府時努力工作、三不五時逗弄我一下,但不會害人的傢伙,而不是像現在這個讓我摸不著頭緒,只圖奸險謀官的男人。」

  「你喜歡我!」明明被罵,他的黑眸卻像被火燭點亮般,瞬間燦亮。

  「我……我的意思是……」在一串話中,其他的他都沒聽進去,抓出來的偏偏是這最尷尬的字眼,小米緊張得結巴要解釋。

  「沒枉費我這些年對你這顆小米粒的澆水施肥,總算有收穫!」他還以為對這遲鈍的丫頭還得再纏上一陣子,才能讓她明白他的用心,想不到其實她早開竅了,原來遲鈍的是自己啊……

  「你胡說什麼?不就是我的口誤,你何必、何必當真。」她撇過臉去,不經意說出的話,讓她臉紅到都不敢瞧向他了。

  桂雨閺越笑越溫柔,思索起項大同說的話,別為一個承諾失了心愛的女人。他抿了唇,心中有了決定,這項哥的話是該聽上一回。「米兒,你聽我說——」

  「不好了,大人,糟了!」突然府中的奴僕連門都來不及敲,驚惶失措的衝了進來。

  他一愕,表情不悅的一沉。「怎麼了?」

  「大人,您房裡被人闖入了——」

  他愀然變色。他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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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雨閺房裡,氣氛凝重。

  「沒掉,太好了!」項大同重重鬆了一口氣。若連真馬都沒了,這下就糟了。

  桂雨闋臉色也緩了些,房裡被不明人士闖入,來人只是翻箱倒櫃了一圈就走,什麼也沒取,這事透著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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