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神情一凝,怎麼就是說不動他?
端木似吃力地撐坐起,道:「我仍然懷疑你布下陷阱設計我,目的是要我感激你,不再找你的麻煩。」為了繼續與她牽扯,就算誣陷她也在所不惜。
「你疑心病真重耶!」氣煞了,因為一時的不忍,救了他,結果他還是不信她。忽然間,她害怕起自己的好心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禍害?
他啞聲再道:「我可不敢小看妖女的能耐,況且依你的性子,演一出陷害我的好戲有何奇怪?一旦成功,你變成我的救命恩人,我也無法再找你麻煩。」
算了,她無力了,跟個霸道王爺講道理真困難,她還是另想辦法逼他不再追查「聖宮」好了。「我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你去召喚護衛來保護你吧,我要走了,後會無期。」
「不准走!」他專橫地道,也快速地移下床抓住她的皓腕。
練蘺愣了下,看著被抓住的手腕。他的掌心是冰涼的,雖然蒙汗藥的藥效已退去大半,但他的力氣應該尚未回復完全,可他卻把她抓得好緊好緊。
「你到底留我做什麼?」瞬間,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發酵,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滋生。
「我想留你就留你,不用理由。」他依然霸氣。
「王爺的身份讓你昏頭到要強搶民女?」她突然心慌,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要走。
端木似硬是拉住她,啞聲道:「休想走!」
「呀!」她被猛力一拉,腳步一個踉蹌,見他傾近,驚嚇地往後退,背脊就靠著身後的圓木床柱。
他的雙手立刻撐在她臉頰的兩側,將她困在胸懷裡,深黑眼眸直勾勾地盯住她。
燭光下,那一苗一苗的火花讓屋內一會兒清楚、一會兒又朦朧。
端木似俯下俊臉,兩人近到鼻息相聞。
練蘺見他傾近,從容的神態開始變化,雙頰上的粉嫩顏色更是消失,換成一片蒼白。
「離我遠一點!」她心弦繃得緊緊的,咬牙迸話。
他眉心一鎖,發現到她的異狀。「你在怕什麼?」雖然燭火搖曳,但他還是清楚地看見她的臉色從淡粉倏變蒼白。
「走開!」
他故意靠得更近。
練蘺心慌意亂地叫道:「快走,離我遠一點!我都道歉了,也展現了我的誠意,你為什麼一定要刁難我不可?」
他是要刁難她,他就是要把她囚禁在身邊。他想把她帶在身邊的情緒太強烈,一時無法消除。「我絕對不會放你走。」
「你要逼我翻臉?」一股難以形容的痛苦梗在心間,讓她呼息都亂了,他不可以這麼靠近她……
「你在害怕?」他開始細細地巡視她的眉、眼、鼻,最後落在她的唇瓣上。「妖女練蘺也會害怕,真讓我吃驚。」
他發現什麼了?她明顯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這讓她焦躁地脫口而出。「走開,不要妄想挑逗我!」
「挑逗你?」多麼激烈的詞,她竟這麼說他。
「離我遠一點!滾開,離開我,滾!」他的氣息讓她的思緒愈來愈紊亂,甚至手足無措。他靠她太近了,近到讓她又回憶起往事。「那個男人」吻了她的痛苦與恐懼感襲上心頭,也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端木似。
她的反應好奇怪。端木似故意將俊容往前傾,練蘺卻驚恐地用雙手搗住嘴唇。
「你不讓人碰你的嘴唇?為什麼?」她的反應引出他的好奇。
練蘺一震,稍微回神,她竟在驚慌中做出了讓他抓到破綻的動作。「沒這回事!」
「你搗住了嘴唇。」
「我只是不想跟你說話。」驀地,她使勁地推開他,離開了他的胸懷。
不對,事情絕非她所說的那麼單純,他想起在蒙汗藥的藥效消除後,他睜眼所見的畫面——她搗唇眼露哀傷。他曾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從她此刻的反應便足以印證她的哀傷是真實的,而他又差點被她唬騙了去。
「你自己去找回侍衛保護你。」練蘺好不容易掙開他,當然要走。
「我可沒答應。」他猛地回身要抓她。
她這次不會再被抓住了。「管你答不答應,你攔不住我的。」
「站住!」
她開門離去。
「不准……走……」他想追,可才跨出一步,身子便一軟,他連忙扶住床沿。
糟糕,以他目前的體力追不上她的快腿輕功。
端木似跌回床鋪上,閉眼休息,好一會兒,氣力才又恢復。
「可惡,別以為這樣就能了結!你不讓我接近『聖宮』,我偏要;你不讓我知道你為何會拒絕被親吻,我也一定要追究!」她愈不想讓他瞭解,他愈要知道,尤其那拒吻是表示她心裡有人嗎?一思及此,一股妒忌莫名地襲上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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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練蘺穿著一身尋常的百姓裝束——簡單布料製成的衣裳,又用頭巾盤住烏絲,盡量藏住艷美的容顏。樸素地走在寧靜城裡的市集中,不想讓自己的美麗成為被注目的焦點。
寧靜城與鳳凰城只是一縣之隔,在地理位置上是屬南方,由於離海洋不遠,各類型交易豐富又熱絡,是商貿重鎮,百姓、商賈旅人還有江湖人物都喜愛來到寧靜城,因此讓中心市集天天熱鬧滾滾,尤其以「悅來客棧」的生意最興隆。
練蘺第一次來到寧靜城,目的是要與師兄鐵漢會面。鐵漢大哥在十天前用著「聖宮」使者才瞭解的訊號要求她到「悅來客棧」會面,師兄有令,她自然得前來會合。
師兄要跟她說什麼呢?
鐵漢師兄仍然將工作重心放在朝陽王朝皇帝的舉動上,他派遣細作在皇宮內部觀察皇帝的言行,要確定皇帝會不會後悔對海氏一族的饒恕,又或者有了新的動作,他也才好適時擬定應付的對策。
練蘺走進客棧,選擇二樓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候師兄來到。
店小二慇勤地倒好茶,打點好飯菜後,退了開去。在等待的時刻,她望著窗下的街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不知道這群人裡,會不會突然冒出個仍然用著恐怖的毅力在找她的追逐客平郡王來?
「怎麼還是想起端木似了?不是決定要把他給忘了……」她手中的茶杯頓了下,微燙的茶水晃出,灑在手背上,不過這熱度遠遠及不上端木似所帶給她的震撼。
出身高貴的王爺支配權力慾望之強她算是領教到了,竟然只因為先前的敵對事件而要抓她回王爺府羞辱,甚至還強迫地死纏住她,端木似不可理喻的態度著實讓她緊張,尤其他似乎看穿了她不願意讓人碰觸到嘴唇的秘密……他會追查嗎?
思及先前狼狽的逃離,她煩躁地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
「不可以讓他挖掘到我的心事,絕不可以,他休想再探知我的心事……」她喃著,拚命穩定自己浮躁的情緒,也告誡自己要避開他。
她是棄嬰,自小在「聖宮」成長,十五歲以前不曾踏出過「聖宮」,不過常常與進出「聖宮」及江湖間的長輩、師兄、師姊們聊到外面的天地,她聽多了各地見聞,也知道江湖的險惡。在她十五歲之後,便常和師兄弟、師姊妹們進出江湖,亦很快就熟悉了「聖宮」外的生活方式。去年,在她滿十七歲的生日,一個人前去鎮平時,救了一個被「天幫」圍攻的男子。
思緒回到了一年前……
曾文封,一位年輕書生,容貌清俊,舉止爾雅,練蘺與他相識在一場打鬥中,她救了他,不過也視他為正義英雄。
「『天幫』挾高利威脅百姓,我看不過去,幫助了百姓,結果就被『天幫』威脅攻擊,但我並不後悔與『天幫』結怨,因為主持正義是書生該做的事!」曾文封義憤填膺地說明被「天幫」圍剿的原因。
練蘺對他人無畏的行為充滿欣賞,也認為自己出手相救是正確的決定。
「放心,我懂武功,我會幫你。」練蘺不掩飾她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
曾文封先是驚訝於她的美貌,接著在知道她是江湖女子後,便暗中對她有著質疑與觀察,畢竟江湖男多女少,女子要出頭,行為處事必然回異於普通人,而練蘺也確實悖離了一般姑娘的服從觀念,再加上她的容貌足以招蜂引蝶,因此讓曾文封總定對她拿不定主意。
但練蘺對曾文封的欣賞卻從來沒有減少過,甚至未曾去注意到曾文封對她有著反覆的情緒,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否則怎麼會對她甜言蜜語,還同意她陪伴唸書呢?她從未告知曾文封她出身於「聖宮」,她常常找時間陪同誓考狀元的他埋首於書堆裡,在與他相處的日子裡,她自認與曾文封愈來愈熟悉,也認為曾文封對她有著情意。
就在她坦言喜歡他的那一夜,他也回答願意與她在一起,甚至給了她深情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