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看著美麗的練蘺,她的鬼點子總是令人驚訝。「有目的地去行善,而且是要讓受恩者守護『聖宮』,這點子太邪惡了。」
「不會啦!」她的笑靨變得更甜更嬌。「一點都不邪惡,不就是做善事希望人們知恩圖報嗎?無傷的。」
宮主看著她嬌美的笑容,清楚她超脫教條規範的思考方式,她自小就如此。「好,就照你的意思去辦,我會撥一筆款子讓你行善人間。」
「多謝宮主成全。」練蘺笑咪咪地說。宮主雖然總是溫溫淡淡的,不過還是能夠理解她的動機與用心,更懂得運用部屬的能力。
她是棄嬰,被撿進「聖宮」這個明媚仙境裡,由年長的師嬸、師姊以及師叔伯們照料長大,成為這五百人中的一分子。
其實「聖宮」一直是個自由之地,而「聖宮」使者若互有愛意,可以結婚生子,當然亦可與宮外人士成親,只要確定伴侶同樣會守護「聖宮」,就可以一起進出這處仙境。
「對了。」宮主忽然道:「妹子在培養『護衛牆』前,不是有件更嚴重的狀況該先去處理嗎?」
練蘺的笑容一僵,瞬間明瞭宮主所指何事。
「宮主聽說了?」果然也有其它使者向他報告宮外的最新狀況。
「平郡王端木似正到處打探『聖宮妖女』的消息,我不想聽到都很難。」宮主的眼神漸漸深了。
練蘺撇唇,無奈地說道:「平郡王是個小氣鬼,竟然因為我阻止他毀滅海氏一族,就找起『聖宮』的麻煩,唉……」
「平郡王的目標其實不是『聖宮』,而是你。」宮主指正道。
練蘺的心跳加快了起來,平郡王的確是衝著她而來的。「反正他就是個小心眼的男人,我這次會有『護衛牆』的念頭也是因他而起,我擔心平郡王挾國家之力,挖遍朝陽王朝的每一寸國土,畢竟他是有權有勢的王爺,有他攪和,一旦時間拉長,再與野心家合作,『聖宮』能否藏住秘密誰都沒有把握,所以我才會急著想建立起『護衛牆』來防堵他所帶來的麻煩。」
平郡王跟宮主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她欣賞宮主、崇拜宮主、尊敬宮主,所以無異議地接受宮主的全部指示,並且將之完成,不過除了忠心的感情外,她再無其它妄想。
然而面對平郡王時,雖然只是短暫地與他過招交手,卻也知道平郡王爺深沉無情的為人,且個性高高在上,但她就是不想去尊敬他,甚至在最後確定他執迷不悟地硬要對付海氏一族時,還忍不住地消遣他,嘲笑他的愚蠢。
「可是你以行善建構『護衛牆』,對於阻止平郡王找你並無幫助。」宮主飛來一句。
「嗄?」她一怔。
「就算你建構好『護衛牆』,你能守護的只有『聖宮』,他依然要找你。」
她揉了揉額角,半年了,原以為避不見面就能耗掉他的堅持,沒想到他卻愈來愈張揚。
「我會另想辦法阻止他再找我的。」她無奈地道。
「也許還給他一點點尊嚴,他就不會再糾纏你了。」宮主有感而發地說道。
她心一悸,宮主認為平郡王是面子掛不住才找她。「還給他尊嚴……」
「許是海氏一族一事傷了他自尊,導致他非要找你出氣不可。」
「……是這樣嗎?」她看著宮主,也更敬佩宮主,他不用介入,卻能看透世情。
「就是這樣。」
她眼一閉,再睜眼時已有決定。「好吧,我承認宮主說得有道理,那我想辦法還給他尊嚴,勸他消氣,也勸他別再找我麻煩。」她決定主動去見他。
宮主點頭,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就好好規勸他吧,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可別滅火不成反而引火上身。」
「什麼引火上身?」宮主的說法好奇怪,尤其目睹宮主不尋常的笑意時,她心悸得更厲害了。
「我只是提醒妹子,面對平郡王時得穩住,可別著了他的道。」宮主又恢復平時的溫雅氣質。
「喔,我知道了……」她回應。宮主是好心在提醒她,只是為何聽進耳裡,卻像極了是一則預言?她不禁打丁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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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蘺決定現身去找平郡王,不再避著他,給他尊嚴,讓他此後安靜下來。
半年不曾見過面,這半年來她已盡力隱身了,沒想到平郡王仍是牢牢記住她,還到處找尋她的下落。
平郡王大張旗鼓地尋她之事她當然知道,只是她不懂,平郡王既然不再與海氏一族為敵,她與他便已無任何瓜葛,他為什麼執意要找到她?
天空上驕陽炙熱,強烈的光芒照著行走在街上的人們。
熱鬧的街,兩旁商家攤販林立,吆喝聲此起彼落,招攬著生意。
練蘺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她一身淡藍色的短衫長裙,又故意剪短前面的黑髮,覆蓋住額頭,再綁上兩根髮辮垂在頰畔,掩掉一些臉面,頭低低地走著,一副像是未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這樣的打扮應該不會引起注意吧?
但,練蘺走過轉角處,還是發現一些男人將探索的眼神轉向她。
她拍拍自己的臉,長得嬌美動人不是她的錯,她無意招蜂引蝶呀,但天生就這副美麗姿容,就是容易引起注目,她也沒辦法。她之所以會被稱作「妖女」,除了長相之外,就是因為不讓男人支配她的意志,十分強悍,亦明白地迎戰順從男人的觀念,這些離經叛道的思想嚇壞了很多人,她尤其厭惡男子朝三暮四,要求一夫一妻,也會對花心男子施予教訓,所以一些看不過眼的男人就把「妖女」兩字往她頭上冠。
被稱妖女無妨。
重要的是,她所在意的男人能夠接受她挑戰婦規女誡的思緒。
而在她十八年的歲月裡,她曾經遇見過一個無法「適應」她理念的男人……
停!不准再想下去!練蘺甩了下頭,逼自己不要再多想過去發生的「那件事」,想,是在浪費生命,迅即,她加快腳步往目的地而去。
練蘺來到興安縣,她的目標是位於興安縣的「興安客棧」,離「聖宮」騎馬需五日路程。興安縣是個繁華之城,其實朝陽王朝是一個歌舞昇平的富盛年代,只是皇帝近年來被位在南方的鄰國暹邏氏家給嚇唬到,總以為暹邏氏家會舉兵來犯,才會命令平郡王協助調查海氏一族是否與暹邏氏家合作。
而她挾著「聖宮」的背景與平郡王交手一次,結果平郡王就鎖定她為敵,為了解決這事,她親自處理,還他尊嚴,以求取他不再騷擾。
「說他愚蠢,他還真是不聰明,居然大剌剌地在江湖中行走,完全不理會江湖上會有宵小。」練蘺一邊評論著平郡王端木似,一邊走向「興安客棧」,他竟然沒有掩藏自己的行蹤。
大概是從小到大都有護衛隨從保護,以至於囂張到以為沒人敢對付他,天知道江湖匪徒其實還挺愛他這種大肥羊的,他若一個不注意被匪徒給挾持了,然後變成人質,拿他去威脅王爺府給付贖金,不就丟臉又倒霉?
練蘺停在「興安客棧」前。
據報,他有可能在此處落腳休息。
「姑娘要用飯還是要住店?」店小二見有客人,趕緊上前招呼,不過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她是江湖女子嗎?但為何會做村姑打扮?
「我要用飯。」她低聲道,偷偷巡望四周環境,找尋平郡王。
客棧裡頭熱鬧喧囂,生意真好呀,十餘名夥計樓上樓下應付食客,忙得不得了。
「請姑娘隨我到二樓,二樓才有座位,這邊請。」小二說著。
「好。」她跟著店小二踏上階梯,店小二請她往右側走,但練蘺卻突然往左側走去。
「那邊客滿了,姑娘!」店小二忙道。左側方二十餘張桌子早就坐得滿滿的,只除了一張靠欄杆位置的四方桌只坐一人,但那是客人大手筆包下整桌。「不好意思,姑娘,左邊沒位子了,請你往右手邊——」
練蘺置若罔聞,往角邊走去。
「姑娘姑娘,你要去哪兒?姑娘——」
「我看到朋友了,我們一起坐。」
「朋友?你和端木公子認識?」店小二疑惑地問著。端木公子在「興安客棧」住了三天,貴氣十足的他是何身份引發好奇,但因為姿態尊傲難以親近,所以沒有人膽敢詢問。
練蘺沒有回答店小二,安之若素地走過去,輕輕一聲招呼後,便直接坐在他對面的木椅上。
端木似一抬眼,看見笑靨嬌艷的她。
妖女……
他才想著她,她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即便半年不曾見過面,她的面容也被黑髮掩住大半,一副村姑打扮,但他立刻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來。
「端木公子,這姑娘自稱是你朋友,要與你同桌。」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報告,這位姑娘竟然大剌剌地與端木公子共坐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