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家揮揮手轉身回房,不打算聽信他的讒言。
冉揚絕不是沒大腦,那麼她又有什麼好讓他玩的?
「凌雲家,你半夜把我挖起來,就這樣回房?」敢打擾他睡眠的沒有幾個,就屬這女人最大膽。
「你那種愛玩弄女人的經驗不適用在他身上啦!」
「最好他是癡情種啦!」嗟!依他那副長相,恐怕從小到大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少於他,「癡情」這兩個字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根本是外星文——看咽啦!
偏他就是癡情,就她所知,他癡情得要命,對一個已經死了五年的女人,他依舊念念不忘。從那天去了宜蘭她才知道,原來他的心一直是被一個不在了的女人佔據著。
從冉揚的言談舉止,她知道他出身良好,但眼前這棟豪宅若是他的家,那就不是「良好」兩個字形容得了的。
她以為這種豪宅應該坐落在郊區,沒想到他們家在市中心擁有佔地百坪的大房子,從大門入口就門禁森嚴,一路到大廳所有人對冉揚必恭必敬。
「揚!」
才剛一踏入大廳,就有女人投入冉揚的懷中,嗚咽的啜泣著。
「媽。」冉揚緊抱住自己親愛的母親,這些年來真的讓她操心了。
當冉揚的母親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凌雲家才驚覺,這位氣質雍容高貴的女士,不正是那天她從望遠鏡裡看到的「頂級貴婦」!
為自己的不良思想羞紅了臉,凌雲家羞愧的低著頭,唉……她真該好好反省一下她那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了。
「揚……你回來了!」
一聲輕柔驚喜的女聲由通往二樓的樓梯傳了過來,那正是當紅的第一名模。她從樓梯飛奔下來,一把緊緊抱住冉揚。
「姐。」冉揚微笑著也將她摟緊。
凌雲家頭已經低到快到地上了。拜託喔!不會再有什麼「驚喜」讓她更羞愧了吧!
等到一家人重逢的情緒稍稍平靜,她們終於發現還有一個路人甲存在。
「這位是……」冉揚的母親溫柔的打量著她。
「她是雲家。」冉揚沒有多做介紹,他相信該說的,小阿姨都報告過了。
果然,母親和姐姐都瞭然的笑了笑。
「爸爸在吧?」
「你……」聽到他這麼問,冉揚母親臉上染起了擔憂的神色。
「不用擔心,我不是回來和他吵架的。」冉揚輕聲安慰。母親為了父親和他們兄弟間的戰爭,已經擔心太多了。
「揚,爸爸這幾年……其實有後悔。」冉揚的姐姐感慨的對他說。雖然不易察覺,但她真的感覺到了。
「嗯,我明白,你們不用擔心,爸在書房吧?」
不等她們回答,冉揚牽起凌雲家的手就往書房走。
當書房的門被打開時,凌雲家瞬間石化,並且差點碎化成上。
這才是最最致命的最後一擊呀!她好想奪門而出,但是冉揚緊緊的牽住了她的手。
她是怎麼罵他的?「死變態的老GAY?」哦……如果可以,她真的會挖一條地道,直通十八層地獄,以求懺悔。
冉揚的父親看見進門的人,先是一陣驚喜,接著擺出嘲弄不屑的神色。
「帶這個沒有大腦的丫頭到這裡來做什麼?」
冉揚一把將凌雲家摟進懷裡,堅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讓你明白她不是子馨,別想用同樣的方式對她。」
「還提那個賤貨,你心裡還想著她?」冉父原本還有著一絲笑意的眼中,現在盈滿了怒氣。
「別這樣說她。」冉揚似乎也有些動怒,沉色對父親說。
「一邊要和你結婚,一邊又勾搭你大哥,最後竟害我失去了兒子,這還不能說她是賤貨?」眼裡的憤怒加重了幾分,他的手握緊又鬆開。
「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失去大哥的錯,並不在她。」冉揚雙眼和父親對峙。
若不是他逼得太過分,大哥不會在逃離他的途中出車禍身亡。
「如果她安分的和你結婚,一切就都圓滿了。」冉父堅不認錯,眼底卻流露出傷痛。
「是誰的圓滿?我的圓滿?大哥的圓滿?還是你的圓滿?」冉揚沉痛的看著父親,分不清楚在他心裡,重要的是親人還是他的慾望。
在看到冉揚沉痛的眼,冉父的態度終於有些軟化,「我並沒有真的要對那丫頭做什麼。」
「我知道。」否則他不會讓冉遙來,明知道詭計多端八面玲瓏的冉遙,不會完全照他這個伯父的意思做,他只是想先探採她的底,「但我還是希望讓你明白,不要對她出手,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她是她,不要想用任何方法控制她。」
冉揚眼裡的堅決讓他父親吃驚,他帶著凌雲家一起出現在他面前,就表示向他宣戰,他在告訴他,他將會不惜一切代價,只為了保她。
老狐狸眼瞇起了笑意,這是有趣的挑戰。五年來不管他心裡有多憤怒,多傷痛,他完全不願再踏入這個家一步,絲毫不肯再和他有任何接觸。而今天,為了這女孩,他居然讓步了。 「那得看你有什麼方法保她。」冉父沉笑。這是除了想盡方法讓他回來以外,五年來最讓他感興趣的事。
冉揚將一包資料丟到他面前,「賄賂官員、官商勾結、違法綁標,隨便一條都能讓我脫離你的控制,但我沒打算大義滅親,大哥當年帶走這些資料,也只是希望你能放開他。」
陰沉老狐狸的眼閃過一絲黯淡,他其實不在意他們兄弟倆舉發他,如果他們真做得出來的話。
「我今天是來談條件的,停止你一切的手段和控制,我會回來,不過不是現在,而且是用我的方式。」
冉揚說完,好整以暇的等待父親的回答。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的條件根本是要他全面放手,那他先前又何必做那麼多努力。
「你會失去你第二個兒子,我能在美國待五年,就能待五十年,不踏入這個家一步,一點也不難。」冉揚冷笑。就賭他父親心裡在乎的還是親人,否則他不會發現他的改變,逼他回來的手段也不會只是這樣。
冷然狡猾的眸越顯冰冷,冉揚的父親用危險的眼神注視著他,嘴角泛起笑意,「你變狡猾了,懂得利用人心了。」
「如果要我回來,我不會容許公司裡再有非法的勾當,希望你心裡要有準備。」
他很高興他賭贏了,從他父親聽了他一番話便放棄收購捷力股票這一點來看,他發現父親其實只是要他回來,不是真的想逼他走投無路。雖然他極不願意回來面對權力鬥爭,但總得讓一切結束,而他回來是唯一的辦法。
談判結束,冉揚攜著凌雲家離開。
他帶著她到他的房間,看著五年以來不曾變動過的擺設,最後眼睛定在桌上的一幀照片中,照片裡是五年前的他,及一名看起來既美麗且溫柔的女子。
「和子馨認識是透過子衡,他是我大學學長,她和我哥哥認識是在我之前或之後,我並不知道,直到她死後我才知道,父親用盡一切手段迫使她離開有政策婚約的哥哥。」而她到底為什麼答應他的求婚,與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是愛著哥哥還是愛著他,他都不得而知,一切的答案,都隨著她的消逝而消失。
「父親一直以來熱中於權力慾望,他身邊的人都是他的棋子,哥哥寧願自己扛下一切,也要讓我自由,因此一直以來我是自由的,而哥哥也因此被困在匯盛集團裡,成為父親完成他野心的工具。」所以他無法恨哥哥,怎麼恨他呢?那樣犧牲自己換取他的自由的哥哥。
「在哥哥結婚前夕,他逃婚了,帶著子馨私奔。」
冉揚停頓下來,眼中滿是傷痛。他直到那一刻才知道子馨和他大哥有深刻到相偕私奔的感情。
凌雲家驚愕不已,和她的遭遇何其像?面對自己的未婚妻和深愛的哥哥私奔的他,該如何自處?
「子馨和她的嫂嫂感情特別好,因此她瞞著子衡開車去接應他們,沒想到為了躲避來車,車子失速墜落山崖,三個人當場失去了性命。」
坐在床上的冉揚,傷痛的眼神變成了哀傷,而凌雲家淚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轉。
「子衡當時有三個剛出生的孩子要照顧,又痛失愛妻與妹妹,我只好自己一個人處理他們三個人的後事……」
那麼他的痛呢?凌雲家心痛的淚水泛流。他體貼季子衡痛失愛妻及妹妹的傷痛,那麼他在瞬間失去未婚妻,失去敬愛的大哥,卻也同時遭到背叛的痛呢?居然還要親手處理他們的後事,誰來撫慰他的痛?
「失去大哥的父親將目標轉向我,他用盡一切方法逼我回到他身邊,我只好逃到國外,獨自一人在美國待了五年。」
他一個人到底要承受多少痛?她的傷痛根本遠遠不及他。在她最痛的時候,有成鋒陪著,而他卻只能獨自一個人承受。
冉揚陳述時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而凌雲家明白。那是因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而麻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