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子一笑,「結婚人選倒沒有,不過工作卻有一個……」
雪子跟千歌都一怔,不解地望著她。
「千歌,」仲子笑望著千歌,「你有打工兼差的意願嗎?」
「咦?」千歌微頓。
「是這樣的,」仲子說,「我大姊先前有一個鐘點幫傭的工作,但因為她兒女希望她在家享清福,所以打算跟僱主辭職,如果你有意願,那就把那分工作讓給你,酬勞很不錯。」
能「加減」賺點錢,千歌當然非常樂意,只是,她如何兼顧照顧母親的工作呢?
「仲子阿姨,我是很有意願,可是我還要照顧媽媽……」
「你放心。」仲子一笑,「這個工作只在星期日,不管你花一天時間做完工作,還是半天就把工作做完,一次都是五萬元,你覺得如何?」
千歌一震,「五萬?」
一個月四個星期,算一算就有二十萬入袋,真是不錯的工作。
仲子點點頭,「是啊!你有興趣嗎?」
千歌看看母親,「媽,您覺得呢?」
雖然她非常想接這份工作,但還是要先徵詢母親的意思。
母親這一個月來已習慣依賴她,假如母親無法一天沒有她,那麼她絕不會放下母親。
「你有興趣就去吧!」雪子點點頭,笑說:「我現在能走能動,你不必一天到晚陪著我,再說也就只有星期天,沒太大影響。」
「那麼……」千歌轉而看著仲子,露出了放心笑容,「仲子阿姨,麻煩您了。」
第二章
拿著鑰匙,循著地址,千歌來到了屋主位於長町的住家門口。
長町是有名的武家屋敷群落所在地,這一帶到處是歷史久遠的古建築。在藩鎮時期,這裡住的全都是位高權重的藩士,建築風格跟一般百姓住家不同的是,家家戶戶都有高聳的土牆,而牆的頂端有整排黑得發亮的黑色屋瓦。
這些屋瓦所上的釉跟九谷燒相同,不是尋常百姓所能擁有,而牆越高,也就表示住戶的身份越崇高。
站在這家門口掛著「相川」木牌的武士宅邸前,她忍不住發出了讚歎。
高牆、氣派的大門、門旁的武者窗,沿著牆邊還有清澈見底的流水……她可以想見住在這種老房子的相川先生,應該是那種穿著和服,過著傳統生活方式的人。
她在腦海裡想像著他可能的模樣,她聽說相川先生是多家溫泉飯店及餐廳的老闆,她想……他不會太年輕,就算不是七老八十,至少也有四、五十歲。
從大門沿著高牆走了約莫兩百公尺,就是仲子阿姨的姊姊前田太太所說的車庫入口。她說這裡是屋主跟鐘點女傭的出入口,大門幾乎是不開的。
拿出鑰匙打開了車庫大門,映入眼簾的是停在車庫裡那輛紅得發亮的法拉利跑車。她一震,驚異地望著那名車發呆。古老傳統的武士宅邸配上紅色法拉利?這真是奇怪的組合。
是這戶人家的什麼人所擁有?不,住在這種屋子裡的人所開的車應該會是那種穩重的車款及車色,不可能是這種拉風跑車。那麼……是客人的車?現在家裡有客人嗎?
關上車庫的門,她沿著庭院裡的步道往前走。小橋流水、石燈籠……這間武士宅邸還真是風雅。
不久,她來到了主屋門前。
「有人在嗎?」她輕聲地、小心翼翼地道。
雖然前田太太說她可以直接進去進行打掃工作,但她頭一次來,還是禮數周到一點比較妥當。再說,如果人家家裡現在有客人,那她更應該行事謹慎。
但,站了好一會兒,屋裡並沒有任何聲音。她有點納悶,這麼大的房子居然連半個人都沒有?
輕輕地推開門,看見的是一個候客室。
「有人在嗎?」她每走一步就發出詢問的聲音。
因為從小在金澤長大,也曾在幼時跟隨家人到父親住在武士宅邸的友人家做客,因此,她對這樣的建築並不陌生,儘管這是她從未來過的房子,她卻非常輕易的就能遊走其間。
來到了茶室,她又試探著問:「有人在嗎?」回應她的,依舊是一室的寂靜。
看來,這偌大的屋裡是真的沒人在。只是,這麼大的房子卻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算了,她只是來工作賺錢,不需要知道這家人太多的事情。
「打掃之前,先把衣服、床單跟被子洗一洗好了……」她挽起袖子,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在連著打開幾間空蕩蕩的廂房後,她來到了最尾端的一間廂房前。
拉開障子,她嚇了一跳。因為在這扇傳統的障子後面,竟然是一間完全西式的臥室。
步入房間,先看見的是一間有著舒適大沙發、高級音響及電視機的起居室,而且在角落的地方還有一個簡單的吧檯及洗手台。
沙發上隨意的扔了幾件衣服,茶几上也有空酒瓶及酒杯。
她往後面走去,迎接她的,是一個趴在床上,動也不動的男人!
「啊!」她嚇了一跳,差點就叫出聲音,但她及時地用手心搗住了自己的嘴。
那是個約莫三十出頭的男人,他動也不動地趴在床上,這麼冷的天氣,他身上的被子居然只蓋到腰部,而被子沒蓋到的地方,全是赤裸的……
老天,他該不會連被子以下的地方也……倏地,她的臉一陣發燙。
她以為這空蕩蕩的家裡沒人,卻沒想到居然有個裸男睡在主臥房的床上。只是,他是誰呢?是相川家的客人?不,客人不會睡在主臥室,那麼他是……
現在的她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跟心思猜他的身份,此時,她應該在小心的、不驚醒他的情況下,慢慢地退出房間。她該先去打掃其他的地方,然後等他自己醒過來,衣著整齊的站在她面前,解開她心中的迷惑。
忖著,她退後了兩步,小心、緩慢又安靜……
突然,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從她腳下竄過,嚇得她直跺腳,一個不小心,她跌坐在地上——
喵!一隻毛色黑得發亮的貓咪坐在她面前,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她。
發現剛才穿過她腳邊的是一隻漂亮的貓咪,她鬆了一口氣。
「嘿,小可愛……啊!」她警覺地搗住嘴巴,怕自己不小心吵醒了床上的那個裸男。
但她發現,在她不小心發出了那麼多聲響之後,他居然還是一動也不動地趴在床上。
慢著,他……他是睡死了,還是真的……死了?
許多可怕的畫面在她腦海裡像流星般咻咻地劃過,而像CSI犯罪現場那種影集的情節,也在她腦海裡快速播放。
鐘點女傭一如往常的來到僱主家工作,一推開門卻發現不是主人的陌生男人,而男人已是具冰冷的屍體,然後女傭驚恐地爬出房間,打電話求救……
該死!她該不會那麼倒楣吧?前田太太在這個家做了那麼久都沒事,而她一上工就鬧出人命?她是什麼帶衰的命啊?到底是誰在詛咒她?可惡……
不,現在不是歇斯底里的時候,我要冷靜下來,對,冷靜。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管如何,她現在唯一能做,也是立刻要做的……就是確定他是生是死。
想著,她站了起來,鼓起勇氣,然後走到了床邊。儘管她非常不願如此接近赤身裸體的陌生男人,但「情況危急」,她不得不硬著頭皮……
來到床邊,她清楚地看見了他的臉,而那是張非常俊偉的男性臉孔。寬額、濃眉、高挺的鼻樑、飽滿的雙唇、平整的下巴……他閉著眼睛,但她看得出來他應該有一雙迷人又漂亮的眸子。
他赤裸著的上身有著完美又漂亮的肌肉線條,而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看他手長腳長,個子應該很高……
唉呀!這麼俊的男人要真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那真是可惜了!
驚覺到自己竟癡癡地欣賞起他,她一震。她在想什麼?欣賞一個可能是冰冷屍體的男人?
山根千歌,快看看他還有沒有呼吸!一個聲音在她心裡響著。伸出手,她怯怯地、不安地、惶惑地探向他的鼻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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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從餐廳離開後,相川十真就載著女伴麗香回到住處。暍了酒,纏綿了一夜,他又累又困,睡得正香,卻被隱約的聲響吵醒。
麗香還沒走?他疑惑。
不,不可能,麗香知道他的習慣跟規炬,他從不留女性過夜,更從未在清晨醒來時看見身邊躺著誰。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身邊躺著一個女人,會讓他有種被套牢的感覺,而他不喜歡那種感覺,至少目前是如此。
突然,他想到今天是星期天,也就是鐘點女傭到家裡來幫他打掃洗衣的日子。先前打掃的前田太太已經告知他會有人來代替她的工作,他想……那聲響應該是新的鐘點女傭所發出的。
只不過這個新來的女傭真的很不上道,發現僱主還在休息,一般人應該會安靜地退出房間,但這個新來的女傭卻賴在他房裡不走,這讓他有點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