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還人家啊!」她說。
他眉心一皺,給了她一記「少煩我」的表情。轉身,他走向沙發,並坐了下來。
「不管你怎麼不高興,既然是人家的東西,至少要物歸原主。」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已經是你第二次跟我說同樣的事情。」他的語氣還算和緩,「要我同樣的話再說一次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的女朋友們把東西留下來,不過我還是覺得……」
「女朋友們?」他在意她故意把女朋友講成「複數」,雖然那也不全然有錯,但……鈐木麗香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女朋友了。」說著,他拿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一個搞笑節目。
「就算她不是……」千歌想說話,但電視機傳出的嬉鬧笑聲卻讓她有點分心。
他從不喜歡看這種節目,但他沒有轉台,而且還把音量調大,故意讓電視機裡傳出來的誇張笑聲打斷她的話。
他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固執。他老早就忘了鑽石耳環跟鈴木麗香,而她偏要拿同樣一件事來煩他,尤其這件事跟她根本毫不相干。
她為什麼要管別人的事?她根本不認識鈐木麗香,也不清楚他跟鈐木麗香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
「相川先生……」千歌有點生氣,她知道他是故意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大。
他不看她,也不聽她,只是兩隻眼睛直盯著電視機裡那個無厘頭的搞笑男星。
「相川先生,你懂做人的基本道理嗎?」她扯開嗓門。
他斜睞了她一眼,不說話。
「隨便丟了別人的東西這樣對嗎?」她續道,「這是很貴重的東西,你該還給人家。」
老實說,她真的生氣了,而且還後悔剛才為他煮了一頓美味的午餐。早知道,她應該在湯裡面吐口水。
十真不是沒聽見她的話,她喊得那麼大聲,除非他是聾子,不然就算在十公尺外都能清楚的聽見她說了什麼。
但他有點惱了,他們明明可以融洽地、輕鬆地度過這一天,為什麼她要為一個她根本不認識也不瞭解的女人跟他吵架?
他直視著電視機,還誇張地笑,擺明了就是「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所以你閉嘴吧」的模樣!
千歌只覺得一把火從她腳底燃起,然後迅速的竄過她全身。眉心一擰,她憤而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只聽見她生氣的、沉沉的、稍微有點急促的呼吸聲。
「我討厭你這樣。」她瞪著他說。
「我為什麼要討你喜歡?」他道。
這句話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但不知怎的,她聽了有點難過……不,是非常難過。
「既然又被我找到了,你就還給她又怎樣?」她說,「這不是便宜貨。」
「她不在乎這點錢。」他說。
「所以說她跟你一樣都是不知人情世故、任性傲慢又不講理的有錢人家的孩子?」她氣憤地道。
聞言,他濃眉一糾。
「我跟她已經在三個星期前分手了。」
「就是因為分手了,更應該把屬於她的東西還給她。」
「要不是你把它撿回來,我已經忘了她,也忘了她曾留了東西在這裡。」
聽他講得那麼決絕無情,她胸口有點痛。他是那麼對待曾跟她有過關係的女性的嗎?他是什麼心態?又把女人當什麼了?
難怪他可以毫不在乎、毫不考慮地就親吻了她,原來他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忖著,她既難過又傷心。她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跟男人親嘴的女人!
「你真可惡!」她氣得咬牙切齒,甚至說出有點幼稚的氣話來,「早知道我剛才就在湯裡吐口水!」
他一臉的不在意,「反正我又不是沒吃過你的口水。」
她知道他指的是他曾親過她,「你……」
「你為什麼要為了她跟我吵?」他打斷了她的話,「你認識她嗎?」
「我是不認識,不過同樣身為女人,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
「會怎樣?」他直直地瞪視著她,「你們根本不一樣。」
聞言,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不一樣?那是當然,她當然知道自己跟他所交往的女人不一樣。以他的身份地位,來往的必然也都是名媛千金,再不也一定是漂亮能幹的名女人,她當然比不上那些女人,但,他有必要這麼傷人嗎?
「你知道我跟她是怎麼認識的嗎?」他決定把他跟鈐木麗香的關係告訴她,讓她以後再也不會為了此事煩他。
「我們是在一個朋友開的俱樂部裡認識的,而且認識的第一天就上床。」他說,「你會跟第一天認識的男人上床嗎?」
「我……」原來他們是一夜情的關係,「就算是一夜情,你也應該……」
「不是一夜情。」他說,「我們維持這樣的關係長達一年,直到她故意留下耳環。」
「イ……」她一怔。
他的意思是……那個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們卻有整整一年的肉體關係?他的男女關係一直是這樣的嗎?他從不付出真心,只需要感官及肉慾的滿足?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都不是。」他神情懊惱又不耐,「你懂了吧?以後不要再拿這種事來煩我。」
說罷,他伸出手,「把遙控器給我。」
她拿著遙控器的手在微微顫抖,不,事實上,她全身都在顫抖著。
她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樣的感覺及情緒,只覺得身體裡彷彿有一股憤怒的、傷心的岩漿在胡亂流竄著。
她的身體好痛,心也是。
那天晚上他吻她的時候,抱持的是什麼心態?從不對女性付出真情的他,是在什麼樣的衝動下吻了她?
不,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衝動,那只是他的本能,或者是一種習慣。
雖說被吻一下既不會死也不會掉塊肉,但她此時卻好恨。
「遙控器。」他沉聲。
她反射動作地把手一背,倔強地瞪著他。她在生氣,她要讓他知道。
十真迎上了她的眼睛,沉默了幾秒鐘。
「我知道了。」他突然吐出一句,然後拿起了電話。
他打了一通電話,只說了:「是我,你現在立刻過來,可以吧?」
電話那頭是誰,她不知道,但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好像……好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我有個客人要來,你現在到車庫那裡去等。」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聲音又冰冷又淡漠,「她來了,就帶她進來。」
「耳環……」
「我要你現在就去。」他目光一凝,彷彿能殺死她似的。
她心頭一震,遲疑了一下,然後轉身出去。
** ** **
千歌不安地等在車庫門口,她不知道她等的是什麼人,但他剛才那冷冷的眼神及冷冷的聲音,卻教她有種渾身哆嗦的感覺。
約莫三十分鐘後,她聽見了車子的引擎聲,而且就在車庫的電動門外。
她開啟電動門,眼前出現的是一輛銀色的賓士車,而車上坐著的是一名美麗動人的女子。
看見她時,女子愣了一下。
她就是他的客人?千歌邊想著邊上前,「你好,請問……」
「他在哪裡?」接到電話就立刻驅車前來的鈴木麗香問道。
「起居室。」千歌說。
「我把車開進去,關門吧!」鈐木麗香說。
「喔,好的。」千歌答應。
鈐木麗香將座車開進車庫,然後下了車。
這地方她不是第一次來,當然不需要任何人帶路。於是她快步地走在前面,而關好門的千歌則尾隨在後。
走著走著,鈐木麗香不經意地轉頭看了千歌幾眼,卻沒跟她說話。
看見這個家裡除了十真之外,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是教她挺訝異的,但從她的穿著跟語氣看來,她應該是他僱用的鐘點女傭。
進到起居室,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十真,鈐木麗香立刻綻開嬌媚的粲笑。
被他單方面的宣告關係結束,至今已經三個星期,雖然先前她從朋友那兒聽說,他曾帶一名穿著樸素的女子到他開的餐廳用餐,但她卻還是對他懷抱著希望。
果然,他終於打了電話——
「十真。」她像快樂的小鳥般飛向了他,「你終於還是跟我聯絡了,我好高興喔!」
她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兩隻手親熱地纏住了他的臂膀。
而此時,千歌走了進來,看見這一幕,她心頭一抽。
「抱歉,我出……」話未說完,她已經轉過身去。
「慢著。」一直緊抿著唇不發一語的十真突然開口,「過來。」
她慢慢地轉回來,尷尬又不安地看著他及他身邊的鈐木麗香。
鈴木麗香疑惑地看著他,「你幹嘛?」
十真沒有回答她,就連正眼都沒瞧她一下。
「你不是要還她?」他直視著千歌。
千歌一怔,「什……」
「她已經來了。」他撥開了鈐木麗香的手,霍地站了起來,「耳環呢?」
這會兒,她明白了,原來他要她去等的客人,就是耳環的主人。
老天!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讓兩個女人面對如此難堪的場面?她看得出來那女人是如何滿心歡喜的來到這裡,她知道她心裡有著期待,而他卻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