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鶯鶯挑眉。
雖然語氣高傲,也沒問她那天有沒有空,還直接就叫她一起去,不過這是在邀約她去寧王府聽戲沒錯。
連約人都這麼高傲,這個衛如月真是自小被寵壞了,看來是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才會如此目中無人。
自從她來到宣親王府,衛如月就沒正眼瞧過她,現在忽然約她去寧王府,叫她不得不起疑。
雖然疑心,但衛如月是堂堂郡主,不可能明面上對她做什麼,更何況到時隨行的丫鬟婆子她們各自有一串,她還擔心什麼?
於是她便笑咪咪的答應了,夜裡則把衛如月的邀約對杜確說了。
杜確一聽便蹙了眉,「去寧王府?」顯然他不太樂意她去。
雖然鶯鶯已是他的妻子,目前又懷有身孕,可是寧王世子衛如陽先前曾對鶯鶯有非分之想,那衛如陽又是個極端嗜血殘酷之人,為了逞一時之欲,什麼都做得出來,讓她去,他實在不放心。
「衛如月說了,當日聽戲設在王府後花園,只邀請女眷,男賓止步,所以你說什麼都不能一道去。」崔鶯鶯吃著杜確剝好的橘瓣,神情輕鬆愜意。
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怕衛如月會使什麼心計手段,她反而想看看她約她聽戲的背後到底想做什麼?
若是什麼事都沒發生,就當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發生了,就當拆炸彈,引爆了總比悶著好,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得互當對方為空氣,煩死了,況且她老是覺得衛如月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所以現在衛如月既然先出手了,她當然要接招,來一句「我不去」可不是她的作風。
「男賓止步?」杜確瞟她一眼。
崔鶯鶯輕笑,「沒錯,這樣你還不放心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是定律,衛如月這個人的性格,再如何也不可能對你一夕改觀。」杜確沉吟了一會兒,「那讓母妃陪你一起去。」
相信有宣王妃在旁,衛如月再大膽也不敢亂來。
「她只邀請我一個。」崔鶯鶯雙眸仍然湛亮,「這是重新建立我和她關係的好時機,我拉著母妃一起去,不就是擺明了不信任她,這樣她還能對我放下心結嗎?」
她自然不會告訴他,她的想法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說的合情合理,然而杜確聞言卻劍眉挑高,「鶯鶯,你與衛如月的心結根本無須理會,日後我們回去蒲關,再也不需與她見面,你儘管當她不存在即可,況且我還聽到一個尚未獲得證實的消息,衛如月與李和已經悄悄和離,是李和在青樓酒醉時脫口而出,所以,將來你更沒有見她的必要。」
崔鶯鶯紅唇上揚。
悄悄和離了?郡主和離,是何等大事,竟然悄悄的進行?
若真如此,那衛如月繼續留在王府要做什麼?既然都與李和和離了,她們再無妯娌關係,也沒必要對她示好了不是嗎?還約她去聽戲?
果然有古怪。
不過,這讓她更想知道衛如月在盤算什麼了。
夫妻倆又說了會話,商量了一下初九那日的事,這才熄燭躺下。
雖然是一同躺下,杜確卻是一直等到崔鶯鶯發出綿長的呼吸聲才撐起雙臂凝視著她,並且苦笑一記。
她以為他不知道她是閒不下來的性子嗎?都快做母親的人了還這麼來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顧著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渾然忘了肚子裡的寶寶。
他知道她想冒險,可他不想讓他的妻兒冒險,不過如果她真的那麼想要以身試險,在做好萬全準備的情況下,他會允許她冒險一次,但事後他會與她說清楚,這是最後一次。
初九那日,早飯過後,崔鶯鶯梳妝打扮了一番,便由紅娘扶著上了宣親王府世子妃專用的馬車。
馬車很大,她和紅娘兩個在裡面還能躺著睡覺,她另外帶了春蘭、秋菊和四個二等丫鬟、四個婆子、四個僕婦,衛如月的排場也跟她差不多,另外還有十來個王府護衛隨行。
她們話不投機,直接省去惺惺作態的同坐馬車,免得彼此都不舒坦。
一上車,崔鶯鶯便從懷裡取出一盒王妃送她的香粉來把玩,那香粉是紫色的,王妃說是宮裡的貢品,是太后賞給她的。
紅娘見她:直在擺弄那香粉,自覺無聊,撥了簾子看馬車外,隨口問道:「小姐不是很討厭聽戲?」
崔鶯鶯繼續玩著那香粉盒子,口中說著,「是很討厭,但妯娌合睦相處才能家和萬事興,郡主釋出善意,第一次約我出門,又是去她娘家,我怎好拒絕?」
紅娘眼睛還是望著馬車外,嘴裡欣慰道:「小姐如今總算比較懂人情世故了。」
馬車走了兩刻鐘,主僕兩個就這樣一個玩香粉盒子,一個看馬車外,有問有答的,卻也都心不在焉。
半個時辰之後,紅娘覺得不對勁了,「奇怪,寧王府不是在皇城附近嗎?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都快出城了。」
崔鶯鶯心裡一動,「你說快出城了?」
來了,車伕一定是被調包了,不然就是被收買了。
「是啊!咱們不是一塊兒從王府出來的嗎?其他馬車怎麼都不見了?」紅娘心裡的疑問越發大了,「小姐,不會是咱們的車伕是新手,迷路了吧?」
崔鶯鶯不以為意地道:「不會,他沒迷路。」
「可若沒迷路,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難不成寧王府搬地方了……」紅娘還未說完,馬車忽然飛馳起來,嚇得她驚聲尖叫,「小姐!馬瘋了!」
「抓穩了!」崔鶯鶯喊道,她手裡仍然緊緊握著香粉盒子。
馬車瘋狂奔馳有一刻鐘之久,最後竟然還翻車了,紅娘一路尖叫,馬車翻倒的那一刻,她的頭撞到車廂壁而昏了過去。
崔鶯鶯也撞到了車廂壁,但她沒昏過去,只是有些發暈,而馬車雖然翻覆了,不過結構沒壞,她和紅娘都沒被壓著。
有人把她從車廂裡拉出去,她以為她會看到衛如月,結果她竟看到了諸葛燁,她有些意外,卻沒有顯露驚訝之色。
他沒戴面具也沒易容,以真容出現在她面前,顯然是豁出去了,不在乎被她知道是他幹的,也可能是認定她一定會被他殺掉,所以讓她看真面目也無妨?一個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聽說你懷了孩子。」諸葛燁滿眼的狠戾之氣,「沒想到妖孽也能懷上孩子?在你還沒生下小妖孽之前將你除掉,我這也算替天行道了。」
崔鶯鶯聽了冷冷說道:「你好好想想,你是因為認為我是妖而要殺我,還是因為我比你足智多謀,搶了你的風采而要殺我?明明是小雞肚腸不容人,嘴上偏說的正義凜然,你想騙誰?騙你自己嗎?還是你以為,世人都不會知道你是小雞肚腸?」
諸葛燁面色一變,「你、你說什麼?」
崔鶯鶯鳳眸微揚,嘲弄道:「心志如此薄弱,連衛如月那種人都能輕易收買你,虧你還曾是杜家軍引以為傲的軍師。」
「住口,你住口!」諸葛燁臉色陰晴不定,她提到杜家軍和軍師,令他心裡如尖錐在刺。
當日宣親王派人追查諸葛世家的獨門劇毒,本已快追查到他身上,後來不了了之,他知道是杜確中斷了調查,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釋懷,為何因為一個崔鶯鶯,令他歸不得杜家軍?他不服氣,他絕對不服氣!
崔鶯鶯知道自己踩中諸葛燁的痛腳了,這種時候,就要在他的傷口上灑鹽,還要大把大把的灑。
她唇角輕揚,興致頗高地說道:「我來猜猜衛如月要借刀殺人都對你說了些什麼……等除掉我,你就可以回杜家軍了,沒有我,就沒有人跟你爭長短,不是你的計謀不好,是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女人怎麼可以對軍事指手劃腳,一定是我對杜確下了蠱,他才會聽我的,不是杜確的錯,也不是你的錯,都是我的錯,只要我消失就沒事了,只要我消失就會太平,只要我消失,杜確就會恢復正常,他會很感激你除掉了我。如何?我說的對不對?衛如月是不是對你說了這些?」
諸葛燁面色一變再變。
她為何知道衛如月跟他說了什麼?為何說的一字不差?衛如月恨她入骨,不可能告訴她,而世上知道衛如月說什麼的只有他和衛如月兩個人才對,那麼崔鶯鶯是如何得知的?
她是妖,她一定是妖。
崔鶯鶯看諸葛燁不斷變幻的神色也知道自己推斷得八九不離十,她繼續說道:「我再來猜猜離開將軍府的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裡吧!你哪也沒去,而是暗中跟我們來到了長安,你越想越不甘心,為何你在杜家軍的日子比我長,離開的人卻是你,你根本什麼錯都沒有,所以你不分日夜的在王府周圍徘徊,你自己也不確定究竟想做什麼,是想潛入王府除掉我,還是想見杜確一面,就在這時你遇到了衛如月,你們一拍即合,都認為是我奪走了你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