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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     簡瓔

  宣王妃拍著陶氏的手道:「不要緊,你不要太自責,一切都還來得及。」

  會這麼說是因為她和宣親王已從樓允延的飛鴿傳書裡知道了一切,他們此番還帶了宮中太醫院解毒的第一高手蘇太醫。

  崔鶯鶯原本已視死如歸,打定主意等杜確死了,她也要一起去,但見了蘇太醫,她又燃起了希望。

  「九陰暝毒。」蘇太醫細細診脈之後下了結論,「此毒甚為希有,是太湖諸葛世家的獨門秘毒。」

  崔鶯鶯心頭一凜。

  諸葛世家?這是巧合還是……

  「蘇太醫能解此毒否?」宣王妃心急如焚,這孩子在她腹裡成長,懷胎十月生下,她卻連親手抱抱他都沒有,還讓他流落民間吃了這麼多苦,再見居然是他命在旦夕之際,叫她怎能不心碎?

  「若蘇太醫能救回我家孩兒性命,李策一生甘為牛馬!」宣親王李策擲地有聲地說道。

  蘇太醫忙道:「王爺王妃言重了,下官自當全力相救,一定保將軍性命周全。」

  崔鶯鶯一聽,眼睛瞬間亮了。

  他這麼說就是有救了?

  其餘人等也是欣喜若狂,這可是第一個沒叫他們準備後事的大夫啊!

  蘇太醫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退出寢房,只留蘇太醫和他的兩名醫僕在房裡進行診治。

  飛天閣的花廳裡,丫鬟上了熱茶點心,宣王妃拉著崔鶯鶯直掉淚。

  「是叫做鶯鶯吧?模樣真是好……」宣王妃又是歡喜又是感傷,「說來真是難為你了,還一起去剿滅海盜。」

  說到這,崔鶯鶯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夫君會傷成這樣,都要怪我,都是我跟去西海才會如此,王妃儘管責備就是,鶯鶯無話可說。」

  「叫母妃。」宣王妃拍拍她的手,「事已至此,誰都不願意,我相信你是最難過的那一個,不要多想,君實是我宣親王府的血脈,定然不會如此短命。」

  崔鶯鶯感激的看著宣王妃,王妃的話神奇的讓她好過了許多。

  宣親王李策卻是半口茶也喝不下,怒不可遏的下令此番隨行的護衛統領一定要揪出下毒之人。

  樓允延道:「王爺不必氣惱,如今有了太湖諸葛世家這條線索,想必揪出幕後之人不是難事。」

  李策還是氣不過,又吩咐道:「傳我的命令,將側妃禁足,直到我回京之前,不許離開王府!」

  宣王妃蹙著娥眉,「王爺須得小心處理此事,萬不能傷了妍兒的心。」

  李策道:「你身子不好,就不用擔心這事了,這件事早晚要揭開,咱們收妍兒為養女,記到宗譜裡,誰敢多言半句?若親家敢薄待了妍兒,本王也不會善罷甘休。」

  宣王妃沉吟了一下又道:「奶娘和衛守、翠花,王爺要如何處置?」

  李策拍了拍妻子的手說:「衛守和翠花是被逼迫無奈,情有可原,但若要將他們留在王府裡過日子,君實見了也會不自在,更是不知該如何稱呼,不如在洛陽另置宅子田地讓他們安居樂業,至於王嬤嬤,跟兒子分開了二十多年,也該讓她告老還鄉跟兒子媳婦同住吧!」

  宣王妃露出了笑容,「這樣安排很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崔鶯鶯看得出王爺、王妃鶼鰈情深,她想著就是這樣的深情才令杜側妃嫉妒到做出這等拆散天倫之事。

  四十九日後,杜確動了動眼皮子,他睜開了眼睛,見到他睜眼的剎那,崔鶯鶯瞬間就掉下了欣喜若狂的眼淚。

  她這是有多久沒見到他睜眼的模樣了。

  她伸手輕撫他臉頰,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怕是夢境,怕太用力會驚擾了這個美夢。

  「不是夢……」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了,杜確的聲音低沉極啞,什麼都不必問,他知道她如此卻步的原因。

  他還記得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發生的事,他為她擋下了一箭。

  「當真不是夢?」崔鶯鶯潤了潤嘴唇,又想哭又想笑,「那我要伏在你身上大哭了。」

  他的俊容閃過了一絲激動,只是聲音還略顯虛弱,「輕輕的伏……」

  崔鶯鶯輕輕的伏在他胸口,明明知道他胸膛上的傷口早就痊癒結枷了,她還是不敢當真趴在他胸上,她只是將耳朵輕輕貼在他胸房,聽他規律的心跳聲。

  幾日過去,杜確的精神越來越好,已經可以坐起來了,且他也從崔鶯鶯那裡知道了原主的身世之謎,而他至今仍未見到宣王爺和王妃的原因是蘇太醫不給見,怕雙方認親太過激動,會對他身子造成負荷。

  又過了幾日,杜確的身子更好了,他開口要見的人卻是諸葛燁。

  崔鶯鶯聽了沒說什麼,讓紅娘去請人。

  諸葛燁聽到紅娘傳話說杜確要見他,原本平靜的眼眸起了一絲波瀾,握著書卷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他心中的懷疑將要揭曉了。

  他強裝鎮定的隨紅娘到了飛天閣,杜確醒了之後,所有人都來探望過杜確,唯獨他沒有。

  他進了寢房,崔鶯鶯與他錯身而過,還朝他點了點頭。

  他看著臉色依舊蒼白如紙的杜確,即便蘇太醫已用了最好的藥材和針灸,杜確體中的毒依然殘留一成,雖然不會再要了他的命,但也夠讓他元氣大傷了。

  「為何那麼做?」杜確開門見山道。

  他確實看見了,看到放箭之人是諸葛燁,可他沒來得及說出來就倒下了,每每想到若是他昏迷的這段日子裡,諸葛燁再度對鶯鶯下手,而且成功得手,他便一陣後怕。

  「為何嗎?」諸葛燁冷笑,「她極盡所能的羞辱我,死有餘辜。」

  杜確緩緩說道:「你還利用了鵑兒對鶯鶯的妒意,雨林競賽那日,其實你並沒有與鵑兒在一起,你說服了她為你作證,事實上你去了雨林對鶯鶯放箭。」

  諸葛燁臉露詫異神色,過一會兒才冷道:「你都猜到了,還有何好說?要將我送官嚴辦嗎?悉聽尊便。」

  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杜確沉聲道:「我不會報官,你走吧,離開將軍府,離開蒲關,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諸葛燁心一緊,恨恨道:「我沒有錯,錯的是將崔鶯鶯留在身邊的你,你不應該娶她為妻。」

  他為何不將他扭送衙門?他情願他將他交給官差,情願他追究他討厭崔鶯鶯的理由,可杜確卻什麼都不問,這更讓他鬱積在胸,想說也不能說。

  他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無法容人之人,他是足智多謀,令眾人信服的絕品軍師,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話,從來沒有人搶在他前頭出主意,是崔鶯鶯那個微不足道的妖女先開始的,崔鶯鶯極為可惡,她一直將他視做眼中釘,她把他變成了一個平庸之人,要讓他在將軍府無立足之地,她甚至逼他動手殺她,她是妖,她一定是妖!

  杜確率領一半的杜家軍回京駐守皇城,這原本就是皇上所希望的,只是礙於蒲關要道不能無人駐守,因此遲遲沒有下令召回杜確。

  而今宣王妃殷切期盼分別了二十多年的兒子能在身邊,宣親王李策直接拍板定案由耿雲帶著一半的杜家軍留守蒲關,再另外招募新兵,杜確回京,不但能鎮守京畿,讓皇上睡得安心,還能風光回宣親王府找回他世子的位置,可說是兩全齊美。

  杜確正式更名為李確,記進了族譜裡,他的認祖歸宗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自然是王妃一房,愁的是杜側妃那房。

  衛如月死死瞪著隨宣王爺、宣王妃一道回到王府的杜確和崔鶯鶯,所有的家僕全都恭敬地跪地相迎王府未來的主子和主母。

  現在她成了什麼?

  她原本是堂堂的親王世子妃,未來的宣王妃,但如今,她的丈夫李和已被拔掉世子之位,杜確才是世子,而被杜確拒婚才特意挑了高高在上的宣王府世子來嫁、想將杜確踩在腳底洩心頭之恨的她,頓時成了笑話一場。

  更無法忍受的是,她竟和杜確成了大伯和弟媳的關係,她原已經不能忍受杜確娶崔鶯鶯了,如今又要活在同個屋簷下,她怎麼受得了?

  「和離吧!」回到寢房,衛如月把和離書丟給李和。

  「你若乖乖答應和離,我還可以請我爹用他的人脈保你娘一命。」

  「你以為我喜歡和你過日子?」李和看著他美麗的妻子,眼中淨是厭惡,「是你非要嫁我不可,還央了太后賜婚,以為我不知曉,你想嫁給我,是因為我是親王府世子,是為了掩蓋你被杜確拒婚的恥辱,你還愛著他,所以不能忍受跟他一個府裡過日子,但我不一樣,我為何要因為他而與你和離,讓我被天下人恥笑?不想見著杜確的話,我可以寫休書給你。」

  今日他也受了莫大打擊,宣親王府真正的嫡長子回來了,他這個庶子要讓出原本就不屬於他的位置,正有氣無處發,偏偏衛如月又來招惹他,他也豁出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翻兩瞪眼,把平日畏懼妻子而不敢說的話全一股腦的說了,反正他生母被囚禁了起來,他往後的□子也沒希望了,還怕跟衛如月撕破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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