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太多,想得越多,越容易不安,最後就算到了京城,也不敢見他。
總之,如今最重要的是婚約,婚約不解決,她也走不了。
隔日,乾娘從程家回來,既生氣又開心,程夫人很爽快的表示這門親事算了,不過也忍不住嘲諷了幾句,好在沒有正式下聘,要不就麻煩了。
這樣的結果早在她預料中,不過事成了,還是鬆了口氣,終於可以開始著手安排進京的事宜。
此次前往京城,雖然不能確定會不會就此待下來,可是,她也不想無所事事的混日子,既然可以在慶佘開出十面香,為何不能在京城開出十面香?因此,她不但帶上張嬸和滿兒,更從乞丐莊挑選了秦六和朱貴兩個幫手。進了京城,她難免需要跑東跑西的人,秦六和朱貴是男孩子,行動上比她自由。
從她穿越成了蘇以薇,她就一直待在慶余這個地方,原主那一段從京城來到慶余的生病歲月,她並未參與,因此對她而言,慶余是她出生的地方,這兒的大街小巷已經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若是用一塊布遮擋她的眼睛,隨便將她帶到慶余某處,問她這是哪兒,她只要聞著空氣的味道,聽著四周的聲音,就可以知道了。
如今要離開,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再回來的一日,她不由得生出一股淡淡的離愁。
於是出發離開的前一日,她帶著滿兒四處閒逛,再一次回味她最愛的角落。
「小姐,我們是不是不會回來了?」滿兒也感覺到那份離愁了。
「不知道,誰能預料明日會如何?」
「若是我們不回來,乞丐莊的人怎麼辦?」
「以後我們在京城買個莊子,將大夥兒都接過去。」
「真的嗎?」
「當然,可是夢想要努力方能實現。」就蘇以薇所知,京城的房價比一般城市高出十倍以上,可是有句話說得好,人生有夢最美,誰敢說她將來不會有飛黃騰達的一日?
滿兒深深看著她,怎麼覺得小姐好像在忽悠她?
「我們回去吧,今晚早早安置,以充滿回味的心情好好睡上一覺,明日一早起程去京城。」蘇以薇回眸再看一眼,終於踏上回程。
原本,她期待著以充滿回味的心情結束這兒的生活,沒想到回到十面香,卻見到程夏生在院子等候她多時。
「靜安哥哥怎麼來了?」雖然她的反應很平靜,但是她很驚訝離開之前會見到程夏生,還以為他會一直躲著不敢見她。
「我聽說你明日要起程去京城找敏之。」程夏生看起來很樵悴,顯然這段時日他過得很不好。
「是啊,娘也不知道何日方能回來,我想待在哥哥身邊。」
程夏生苦澀一笑。「我還以為你是不想見到我。」
略一頓,蘇以薇老實道:「我不是不想見到靜安哥哥,只是怕見了面難為情,慶余說大也不大,若能避開,對彼此都好。」
其實他也知道這樣對彼此都好,可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了,他的心又恨又痛,即使有時候他覺得抓不住她,但依然深信她會成為他的妻,他多麼期待迎娶她的那一日,可是怎麼轉眼之間,他就已經失去她了?不,不是轉眼之間,早在娘要他納表妹為妾,他就失去她了,她曾經說過,她最不能忍受一個人背棄承諾,當一個人連承諾都守不住,便失去了去爭去搶的資格。
許久,程夏生艱澀的說:「你沒想過向我討要公道嗎?」
「我不明白靜安哥哥的意思。」程家自始至終未曾點破他要納妾一事,她憑什麼向他要公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
為何不是他主動給她一個公道呢?她比較想這麼問他,但是最終仍舊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突然明白一件事,也許他與程夫人的心態相同,認為她高攀他了,擺出低姿態的人理當是她,沒想到她卻狠心直接弄黃這門親事。她不願意委屈自己嫁給他,無論是程夫人還是他,都無法理解。
她不能將話挑明,只能反問道:「結果會改變嗎?」
程夏生怔愣的張著嘴巴,過了半晌才無奈的道:「我娘不忍表妹受苦。」
所以,她這個外人理當受苦嗎?蘇以薇嘲弄一笑,人啊,就是如此自私。
雖然她不發一語,但是他感覺得出來她如何看待他,不由得吶吶的為自個兒辯解,「我告訴娘,我不願意,可是娘不答應,我根本沒法子。」
老實說,她很慶幸沒有嫁給他,當他的妻子太辛苦了,他是個媽媽Boy。
「薇兒妹妹,我真的試過。」
「靜安哥哥終究沒有堅持。」
嘴一張,程夏生的聲音已經到了舌尖,卻是吐不出來,他很想堅持,可是娘一板起面孔,他就不知如何是好。
他覺得很委屈,可是蘇以薇的神情自始至終未曾改變,他第一次發現自個兒好像不曾真正瞭解她,她心地善良,總是笑盈盈的,他還以為她很好說話。敏之曾經同他說過,她其實很固執,認定的事絕對不會讓步,他沒當一回事,覺得敏之言過其實,如今他明白了,原來她只對在意的事固執。
錯過她,他很可能會後悔,所以在她臨走之前,他忍不住想來問問她,難道不能為他讓步嗎?
蘇以薇顯然看出他在想什麼,柔聲道:「靜安哥哥,我不適合你。」
他皺著眉頭望著她。「這是為何?」
「你願意委屈自個兒,可是我不願意。」
是啊,明明退了親,對她不利,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只因為她不願意受委屈……程夏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終只能幽幽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她笑著搖搖頭。「這不是靜安哥哥的錯,只是我們想法不同。」
「你知道嗎,我寧可你罵我一頓。」
蘇以薇笑而不語,他希望她在乎,可是她不在乎。
程夏生落寞的離開十面香,終究失去最疼愛他的祖母為他挑選的媳婦。
當蘇以薇從慶余起程前往京城之際,伍丹陽正努力將她從心裡放下。
每日一早,他總是來到京城西郊的馬場縱馬奔馳數圈之後,再躍上馬背,站在奔馳的馬背上射箭,目標是懸在壁上的銅錢,一箭射中銅錢中間的方孔。
伍丹陽每來一次,岑叔的心就虛弱一次,少爺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如何向老爺和夫人交代呢?
「好。」
他的心跳都快嚇停了,竟然還有人在一旁叫好!岑叔差一點狠狠瞪過去,還好最後一刻想起這個馬場的主人是皇上的叔叔八王爺,來這兒的皆是權貴,只怕還是跟宮裡有關係,而少爺能夠進入這兒,是因為柳老太爺的關係,柳老太爺曾是先皇和八王爺的騎射師傅。
少爺一決定赴京參加武舉,夫人便動用了柳老太爺的人脈,讓少爺可以進入這個馬場練習騎射,畢竟京城再也找不到比這兒更好的馬場了。
伍丹陽躍下馬背落地,轉身來到不知何時出現的三名男子面前。
站在最前方的男子一身貴氣,其身後兩名男子神情剛硬銳利,顯然是侍衛。
「公子過獎了。」伍丹陽恭敬卻疏遠的行禮。
他也猜得到此人若非龍子,就是某位權貴的兒子,進京之前,爹特意給他上了一課,讓他知道皇家有哪些人,如今都是多大的歲數,誰成了親,誰受寵,他們在朝中的勢力又是如何。爹說,京城最可怕的不是皇親權貴多,而是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跨越不該碰觸的界線。他一向來得早,就是要避開這些人,沒想到今日還是遇上了。
「我從來沒見過你。」
「在下伍丹陽。」對方自稱我,顯然無意顯擺身份,伍丹陽不禁對此人高看了幾分。
「伍丹陽……你是柳老太爺的外孫?」
「公子認識在下的外祖父?」到了京城,伍丹陽才知道外祖父是個名人,若非正直壯年就去世了,又沒有兒子承嗣,柳家如今也是京城權貴之一。
「不久之前聽八皇爺爺提過。」
此人竟是當今皇上的兒子,就不知是太子朱孟觀、四皇子朱孟懷,還是……伍丹陽正細數著,就有人為他解答了。
「真巧,太子殿下今日也來了,還來得如此早!」敬國公世子祈世邦自詡京城第一美男子,就是天冷得凍死人了,手上也不忘拿著一把折扇,不時還要掮啊掮啊,襯托他一身瀟灑迷人的氣質,可是卻忘了,同時將他身上的香氣拓得旁邊的人都聞到了,完全無法感覺他的瀟灑,只有脂粉味。
「太子殿下,在下失禮了。」伍丹陽連忙道。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不能不有所反應。
祈世邦顯然看見更新鮮的人物,完全將太子殿下丟到一旁,蹦蹦跳跳的轉到伍丹陽身邊,好奇的上下左右打量。「我聽說最近八王爺的馬場來了一個騎射高手,就是你嗎?你比太子殿下的近衛還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