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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裘夢

  徐玉敏將手縮到嘴邊,將掌心的雪花用力吹散,看著它們融入那些絲雪中,不由得莞爾一笑,「今天的雪真漂亮。」

  她整個人突然被扳轉向後,眼前一暗,還來不及反應,嬌唇已被人含住。

  這個吻綿長而熱烈,吻得徐玉敏幾乎窒息,最後在他放開她的時候,只能攀附在他懷中大口大口地喘息。

  龍辰昱緊緊擁著她,自語般地道:「敏兒,你是我的,是本王的王妃,我不許你離開,永遠不許。」

  徐玉敏抓著他的衣襟,眼眸半闔,只不作聲。

  「別想離開我,就算你再恨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徐玉敏的心突然一涼,她不認為他在說假話,從洞房開始她便知道這是一個她惹不起的男人。

  師父,這人便是她命中的劫數嗎?

  龍辰昱的手摸向她的腰間,翻手間要扯開她的衣帶。

  「不要……」徐玉敏突然用力推開了他,轉身背對他,手抓在窗欞之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現在不想。」

  龍辰昱什麼都沒說,只是再次貼到她的身後抱住她,並吸了幾口冷氣,平息自己心頭的慾火,無奈地道:「你這幾日又是在鬧什麼,想讓為夫當苦行僧嗎?」

  「你又為什麼總是想要?需知縱慾傷身,該當節制才是。」

  龍辰昱的笑聲染著幾分情慾,聲音略帶沙啞,「從心而為罷了,為夫既有這精力,自然是不吝消耗在娘子身上的。」

  第7章(2)

  徐玉敏臉騰地便燒燙,她只怕永遠也不能像他一樣口沒遮攔。

  「咱們這一路行來,江湖人倒不多見了,是不是走錯了路?」她試圖引開話題。

  龍辰昱順著她的心思道:「不是走錯了,是咱們走的本就跟他們不是一條路,難道娘子對那些寶藏有興趣?」

  「那與我何干?」

  「那便是了,金銀財寶什麼的我們自是不缺的。」

  「財帛動人心,這世上需要財帛的地方太多,所以人們才總想要去追求它們。」

  龍辰昱有些感慨,在她鬢邊吻了一下,道:「娘子說得極是,這世間的名利富貴總是迷了太多人的心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龍辰昱笑道:「新年之夜,娘子何來這許多感慨,是看煙花看得著魔了嗎?」

  「煙花雖美麗,卻也最寂寞,無限光彩只在一瞬,過後便是一片虛空。」徐玉敏的聲音不自覺地染上了一抹哀傷。

  「你是開在為夫心頭永不凋零的那朵煙花。」

  徐玉敏的心輕輕一顫,似乎有什麼東西鑽進了心頭。

  甜言蜜語有時比絕世武功、榮華富貴還要動人心。

  徐玉敏伸手撫在心口,對於離開的決定有些不確定起來。

  「敏兒,快看,又有煙花。」

  徐玉敏抬頭去看,一朵煙花在夜空中轟然綻放,美麗炫目,卻又轉瞬即逝。這世上的男女情愛,其實就如這煙花,開時炫目,結局卻淒涼落寞。

  她突然想到了師父曾經指著天上的煙花對她說過的話,心頭又是一緊,眼臉微垂,嵌緊了唇。

  龍辰昱感覺到了懷中人莫名的低落情緒,心頭微歎,「看了這半天煙花,敏兒可餓了,為夫讓人傳菜上來吧?」

  徐玉敏點了點頭,仍有些心不在焉。

  龍辰昱也沒再說什麼,放開她,出去對侍衛吩咐。

  屋子裡只剩下了徐玉敏一個人,她站在窗欞邊看著天上一朵一朵綻放又瞬間凋零的煙花,心頭莫名淒涼。

  師父不在她身邊,龍辰昱又出去了,猛然有涼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是寂寞嗎?

  師父說過,這世間最可怕的便是寂寞,無處可解的寂寞,所以,人生才需要八卦來填補。

  其實,師父是寂寞的吧。

  徐玉敏不自覺地長長歎息了一聲。

  「好端端地歎什麼氣?」龍辰昱的聲音再次響起,「新年便歎氣,這可不是好兆頭。」

  「子夜還沒過,還不算新的一年。我師父說過,在舊年的最後一天把所有的煩惱都扔掉,新的一年才會有好運氣。」

  龍辰昱再次抱住她,笑道:「這樣說來倒也不錯,那敏兒便多歎幾聲,將不好的運氣在舊年的最後時刻吐出來,新一年才會好運連連。」

  「我覺得你才最需要,而我沒那麼需要。」她忍不住反唇相稽。

  「為夫自從娶到你,壞運便到頭了,不需要。」

  「那為什麼還會一直有追殺?」

  她的話總是毫不留情面且一針見血,龍辰昱在心裡罵了一聲,說出口的卻是——「舊年尚未過完,以前的壞運自然也還沒走完。」

  徐玉敏輕輕哼了一聲,沒再刺他。

  龍辰昱也很享受她難得的溫順柔情,忍不住低頭在她臉頰上又吻了兩下。

  當那群黑衣人突然出現在他們夫妻的年夜飯上時,龍辰昱忍不住歎氣道:「果然所有的壞運氣都要在這最後一天吐出去才是。」

  徐玉敏漠然地看著那些人衝進來,身邊的侍衛都迎了上去,而刺客剌殺的目標——龍辰昱也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應戰。

  徐玉敏執起小紅泥爐上的茶壺,給自己沏了杯茶水,將它捧在雙手中,靠在椅背上,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團混亂廝殺。

  這樣刀光劍影的日子竟然比她和師父混在江湖還要刺激驚險,到底哪個才是江湖?

  這樣的日子,很不讓人喜歡。

  她習慣了看泉聽風、賞落日晨曦,閒暇時在窗下聽鳥雀啼鳴,參研道經、享受清靜,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在紅塵俗世中打滾糾纏。

  不知何時,桌邊端坐的那抹纖細身影不見了,徒留桌畔的那杯清香裊裊的茶。

  所有刺客擊退後,龍辰昱回到屋中,卻只看到那杯變涼的茶。

  她不見了!

  不,應該說她走了,走得悄無聲息,走得毫不留戀。

  龍辰昱的眼神慢慢變得陰鷲冷戾,一拳狠狠地砸在飯桌上,震得杯盤翻覆瞬間一片狼藉。

  湯汁、酒液血水淌了一地,他卻似乎感不到任何疼痛。

  很久之後,他陰沉含戾帶恨的聲音再度響起,「原來,本王也是那必須要扔掉的煩惱啊……」

  屋外的侍衛噤若寒蟬。

  王妃就這樣不告而別,在王爺拚死禦敵的時候?

  也許,王妃是看出這次有驚無險,可這依然太過傷人。

  「回京。」兩個字陰狠地吐出,龍辰昱毫不留戀地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侍衛們無言地跟上。

  一直到客棧外再不聞馬啼人語,殘月照著一室的淒涼,一條人影才無聲無息地從樑上一躍而下。

  月光照在她光滑柔膩的臉上,清妍冷淡,不是徐玉敏又是誰?

  自始至終她便沒有離開過這間屋子,便是要走,也要先確定他可以全身而退。從今而後,山高水遠,不再相逢。

  想到他,她的心突然狠狠揪起,似浸入了冰冷剌骨的冰河中,又冷又疼……

  子夜的爆竹聲拉回了她的神思,她慢慢走至院中,仰頭去看那滿天的煙花,突然覺得寂寞如雪。

  大雪覆蓋了道路,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與地,看不到人跡獸蹤。

  徐玉敏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孤單一人在雪地跋涉。

  既然來了青州,總要到那傳聞中的藏寶之地去湊一下熱鬧,日後見到師父才有東西好說與她老人家聽。

  環顧四野,也沒個能落腳休息的地方,這讓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咬咬牙,只能繼續往前走了。

  雖然選擇離開了那個男人,可是他的聲容樣貌卻總是不受控制地浮現在她的腦中,讓她很是煩躁。

  她不會掉頭追上去的,決定了便是決定了,皇家不適合她,他的身邊也終究不會只有她一個。

  不能專心專情,那樣的男人她要來何用?

  還不如趁著有餘力抽身而去,否則,若真等到那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笑的一日,她不知自己會變成何種心性,她怕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那於他、於她都將是一場災難。

  徐玉敏吸了口冷氣,壓壓煩躁的心緒,抬頭看天。

  從她離開那間客棧開始,這場雪就沒停過,害她趕路趕得甚是艱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大雪掩去了她的行蹤,省了不少的麻煩。

  等她終於走過了那一處斜坡,扶著腰眺望前路的時候,卻看到在茫茫雪地裡有一匹馬,馬上有一員入,在看清那個身影的瞬間她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那陣馬蹄聲聽來竟然像是催命的節奏,她就那樣愣愣地看著那個男人陰沉著一張臉,在她面前翻身下馬。

  「很好玩嗎?敏兒。」

  這聲音讓徐玉敏的心猛地一沉到谷底。

  龍辰昱慢慢地從下到上打量著她,很好,還是穿著他給她的那些衣物。

  四目相對,他不言,她不語。

  龍辰昱突然上前抱起她,將她放到馬背之上,隨後翻身上馬,他牢牢箍住她的腰身,一揚馬鞭,雙人一騎奔向大雪瀰漫的前方。

  一直到一處山腰洞口前,龍辰昱才拉住了韁繩,抱她下馬。

  「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轉身離開前,他陰冷地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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