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讓床單著火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他露出挪揄的笑容。
魏心靖的臉上立即浮起羞怯的紅暈。
「這間餐廳是不是因為只有我們兩個客人,所以想省了冷氣的錢?」她用手掌朝自己的臉頰扇了幾下。
除了他們,當然不會有其他的客人,因為曹子詡早就事先訂下了整間餐廳。
而她差勁的演技逗得曹子詡大笑,「遇見你,我才發現我的笑點原來很低。」
「碰上你,我才發覺我的哭點很低。」她忍不住抱怨。
曹子詡將手一攤,「又哭又笑,多完美的人生。」
「不完美。」她突然嘟起嘴搖頭。
「怎麼了?」
「因為我真的變成了不折不扣的窮光蛋了。」
「是啊!我的六億新娘不見了。!他作勢長歎一口氣。
「你押錯寶了吧?」她挖苦道。
曹子詡大笑,「你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億萬富翁,但養你一輩子可不會造成我的困擾。」
「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當一個研究學者並不能讓你擁有現在的富裕生活吧?」
「的確。」曹子詡點點頭,「除了我和父親的自身努力之外,我母親有精準的投資眼光,她為曹家的資產拓展不少。關於這一點,我不會否認她的貢獻。」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曹子詡已經能在她面前侃侃而談自己的家人,尤其是提到他的母親,臉上竟有著平和的表情。
魏心靖以為她的好心情還能持續好一陣子,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恐怕會影響他們這趟愉快的用餐。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她盯著曹子詡閃著喜悅的藍眼睛,有些不安地問。
「都好。」顯然他覺得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因為他的注意力此刻落在她的胸口。
「你認真點行不行?」魏心靖又惱了。
從她的語氣裡,曹子詡肯定她是誤會了。
「親愛的,我現在是火山靜止的狀態。」他接著說:「我只是在想,既然我已經補給你婚戒了,那個項鏈……能不能還我?」
魏心靖給了他一個吃驚的表情。
「那是沒什麼重要的,但這陣子沒戴……好像有點怪怪的。」曹子詡故作輕鬆地解釋著。
魏心靖半瞇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這樣嗎?」
「算了,你繼續戴著吧!」他被她看得非常不自在。
「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還你羅!」她帶著笑,「好消息是有人會替你好好保管它,壞消息是—一我們的兩人世界得被迫結束了。」
他馬上正襟危坐,「你到底要說什麼?」
「這條項鏈就當作我們的傳家之寶羅!」
「你是說……」他壓抑著內心的悸動,「有寶寶了?」
看來曹子詡並沒有很開心,她有些後悔說出來地點點頭。
倏地,曹子詡突然站起身大叫,興奮的一把抱起她繞圈子,還差一點打到正送餐點過來的服務生。
起先魏心靖只能呆愣地任由他把她轉到暈眩,後來才緩緩笑著用拳頭輕打他的肩膀,「快放我下來,快吐了……」
「對不起,我忘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接著給她一個甜蜜的吻。
服務生悄悄放下餐盤,「祝你們用餐愉快。」
「等等,再加一份牛排。」他叫住準備離開的服務生,開心地炫耀,「給我兒子吃的。」
「好的,恭喜你們。」服務生微笑著退去。
第10章(1)
曹子詡和魏心靖決定馬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凡沐老修女,她可以說是一手牽起他們之間紅線的大功臣;至於莫席……他除了驚訝和同情之外,大概也想不出別的祝賀詞,所以就先暫時撇開他好了。
奇怪的是,他們遍尋了整個教堂也找不到凡沐老修女的身影,其他的修女也表示不清楚她的去向。
「好失望,真想第一個告訴她。」魏心靖悵然的開口。
曹子詡安慰地摟著她的肩膀,「晚一點也不遲嘛!這樣好了,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去了就知道。」他拉起她的手。
教堂墓地裡沒有陰森的不安,反而是一片祥和寧靜的氣氛,魏心靖感動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原來曹子詡終於要帶她來見他父親了。
其實他們的身世相近,都在難以割捨的情況下被迫成長,也許就是這份孤寂感讓他們不禁互相吸引。
曹子詡驀然停下腳步,魏心靖隨著他詫異的目光探去,意外地發現凡沐老修女的背影,她正跪坐在一座墓碑前。
「原來凡沐老修女在這兒……你怎麼了?」魏心靖不解地問。
曹子詡有些遲疑地搖著頭,「沒事,我們過去吧!」
他沒有說出來,他感到驚訝的並不是因為凡沐老修女的出現,而是猛然發覺她的背影竟如此熟悉……像極了「那個女人」。
聽到了腳步聲走近,凡沐老修女趕緊側過身子擦拭臉上的淚痕,迅速調整好情緒後,她面帶微笑地轉過頭。
「是你們,既然來了怎麼不先到教堂裡呢?」她起身問。
魏心靖燦然一笑,「因為你想我們玩捉迷藏嘛!」
「我……只是來看看老朋友。」凡沐老修女有些尷尬地回答。
她的眼神悄然望向曹子詡,他的表情顯得異常冷漠,一雙藍眸定定地鎖住她,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氣氛頓時有些詭異,魏心靖的眼神飄移在他們之間,卻摸不著頭緒。
「我們不是有好消息要說嗎?」她用手輕推一下曹子詡,提醒他來這兒的目的。
但曹子詡還是陷入沉默,沒有出聲。
「子詡……是什麼事呢?」凡沐老修女再也受不了此刻令人窒息的沉悶,不管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她只想快點回到他們之前自在的相處。
「我帶心靖來和父親報平安,順便告訴他曹家有後嗣了。」曹子詡終於開口道。
凡沐老修女驚喜地看著魏心靖,難掩激動地緊握她的雙手,「天吶!這是真的嗎?」
魏心靖笑而不答,只能開心地猛點頭。
「你要抱孫子了,開心嗎——瓊安?」
曹子詡劃破喜悅的尖銳語句,在她們之間響起。
瓊安?原先魏心靖並沒有聽出曹子詡那句話的涵意,他和凡沐老修女的關係一直很好,就像母子一般。所以他說這樣也是合乎情理,直到她看見了凡沐老修女的眼眶湧上悲苦的淚水,笑容就僵在臉上了。
她怎麼會笨得從沒發現——他們那高挺的鼻樑和湛藍的瞳孔,簡直就像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還有那些微妙的好感都說明了一切。
「我不懂你怎麼還有臉站在我和父親的面前?」看到凡沐老修女沒有反駁,曹子詡更加的憤怒。她不該就這樣默認,應該像往常一樣笑著打他亂說話才對……就好似那全是他自己的臆測。
「不要說這種話!」魏心靖拉住他。
曹子詡氣憤地甩開魏心靖的手,「那我要說什麼?感謝她在父親死了以後才肯來看他?感謝她讓我懷著恨,才能勇敢地活到現在?」
凡沐老修女轉過頭,止不住淚地哭泣,她兩手緊握,顫抖地壓在胸口。曹子詡的每一句話,都像利刃般殘忍地割痛她的心。
這一刻還是到來了,儘管她已經拚命壓抑住對兒子的想念,即使她已經試圖維持和曹毅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但終究抵不過命運的安排……
「她已經哭得很傷心了,難道你看不見嗎?」魏心靖懇求他。
曹子詡冰酷的藍眼眸凝視著凡沐老修女,「比起多年來的狠心遺棄,那些淚水顯得多麼虛假不堪。」
凡沐老修女的表情凝結在她慘白的臉龐,她終於明瞭自己的兒子對她的恨意有多深,她曾經想過那是種什麼樣的感受,但遠不及此刻瀕臨崩潰的絕望。
「我知道我的作為稱不上一個母親……」凡沐老修女哽咽的聲音,微微顫抖,「但我對你和曹毅的思念,不曾停止過。」
「住口!」曹子詡怒斥,不顧魏心靖的拚命拉扯,步伐堅定地走向凡沐老修女,「在我的記憶裡,早就不存在母親這個人。這並不是我所能選擇的,而是你決定的,不是嗎?」
「我……」
「既然你已經做到如此冷血的地步,就不應該再出現在我面前——連影子都不該!」
「子詡,你冷靜下來聽我解釋好嗎……」凡沐老修女早已泣不成聲。
「不需要!」曹子詡冷冷打斷她,「就算那個迷得你暈頭轉向的混蛋,無情地將你拋棄,你也休想得到我的一絲憐憫。」
凡沐老修女掩嘴痛哭,「不是這樣的……」
「我只要想到在你做出了那些事後,竟然還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獲得我的信任,我就感到噁心。」曹子詡唾棄道。
「夠了,不要再說了!」魏心靖在曹子詡身後叱喝。
曹子詡沒有回頭,只是冷漠地警告,「你不要干涉。」
「別被怨恨沖昏了頭!無論她曾經如何傷害了你,你都不該用這樣的態度和言語對待她。她終究是你的親生母親,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