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為了什麼?」當她會跑來他的店時,通常不出三個理由:生氣、很生氣、非常生氣。
「你覺得呢?」
其實他知道她常被她們家那個惡女氣得淒慘無比,他倒覺得她大可不必如此動怒,就當作沒見到不就成了,何必為了萱萱讓自己氣得血壓升高。
「我倒覺得你不必為了萱萱氣成這樣。」
「說得倒簡單。」局外人又哪能體會她的處境,她現在在家裡根本是已毫無地位可言;萱萱那個惡女在人前一個樣,在人後又是一個樣,只要稍稍去向哪個人隨便哭訴一下,她這個做姊姊的頓時從「受害者」蛻變為「授害者」,這根本就是惡人先告狀嘛!叫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如果你哪天也被她加害一次,包準你說不出這句話。」
他才不會沒事找罪受,他又不是「錘子」。「光她還不能把你氣成這樣吧?」
「還有我姊那個外國男朋友。」
「湘姊有男朋友了?那該恭喜她,為什麼還生氣?」他不解的望向她。
「我不喜歡那個外國人,他眼底有太多世故。或許所有人都沒發現他那對藍色眼珠裡的冰冷、陰沉和身上那股肅然,但我感覺得到,他不是那種會讓女人幸福的男人,他只會讓女人為他哭泣而已。」她再喝了口飲料。「我不希望姊和那個外國人在一起,她經不起他的傷害。」
文文的感覺一向靈敏,她這麼剖析自是有她的一番觀察,他不得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湘姊不顧一切的喜歡他呢?你總不能強迫她離開他,就只因你僅見過他一面的觀察所下的結論吧?」
「我知道那不可能,所以才生氣啊!要不然你大少爺以為我在氣什麼?」怎麼這麼笨!赫連文文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我只是在幫你解決問題。」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上輩子就是造了太多的孽,這輩子才會認識她,當她的出氣筒活該受罪。「一切順其自然,湘姊或許自己會發覺吧!」
「我告訴你,戀愛中的女人通常都沒什麼智商可言,更別說她會聽別人的忠告。俗話說得好『忠言逆耳』,只要是忠言通常聽在耳裡都非常刺耳,何況戀愛中的女人是不容許自己的眼中有一丁點的『沙子』存在。了嗎?」赫連文文無奈的拍拍申思瑞的肩膀。唉!
可憐啊!這個毫無知識跟常識的男人。
了!怎麼會不了呢?她要真想當個正義之士去管別人的「閒事」,就先管好自己的「正事」再說。「你還是先找個人愛一愛再說別人吧!」
「你的意思是在鄙視我沒人愛羅?」
「我不——」
「申大哥的意思正是如此,對不對?申大哥?」
赫連萱萱毫無預警的出現在申思瑞的背後,嚇得他心臟差點停止。「萱萱,坐啊!」
赫連萱萱對著申思瑞甜甜笑著,「謝謝申大哥。」她在申思瑞的身旁坐了下來。
她才不屑和她二姊坐在一起哩!
「你真的是這個意思嗎?」赫連文文忿忿的伸出食指指著申思瑞。「我沒人要?」敢說是,她就扒了他一層皮。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時的申思瑞才瞭解到什麼叫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申大哥,何必怕我二姊這個男人婆呢!就把真相告訴她嘛!省得有人老是以為自己美得冒泡。」
「萱萱!」赫連萱萱真是名副其實的惡女,真想挑起戰事不成,他可不想當炮灰來著。
「申、思、瑞!」
他這下子真的慘了!文文積了滿肚子的火,眼看就要爆發,而他卻被她們兩個困在角落裡動彈不得。申思瑞心生一計,將萱萱的椅子往後一拉,頓時出現一條足以救他一命的縫隙。「我上個廁所!」他藉著尿遁逃離第一現場躲到吧檯後去了。
「赫連萱萱你是什麼意思?」
「沒啥意思,只是在闡述事實罷了。」赫連萱萱不管赫連文文在她面前吹鬍子瞪眼睛,自顧自的玩起手指甲來。
「你欠扁!」
「我勸你少生點氣,免得臉上又多了N條魚尾紋。」
她要是臉上有魚尾紋,那也是被她氣來的。「你少在這裡給我拿喬,你憑什麼說我沒人要?」她哪裡像沒人要?說臉蛋是臉蛋,說身材是身材的;她最好把話說清楚,否則她不會放過她!
「像你這種貨色倒貼我,我還嫌佔位子哩!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哪一天不是穿著一套運動服、一雙NIKE的鞋子?你告訴我啊!你這樣會有人要嗎?如果哪天你沒穿運動服和運動鞋的話,告訴我一聲,我一定請我們班上的同學來參觀參觀。」
喔!她真的想動手揍人了!想現在就賞她兩巴掌瞧瞧,讓她知道什麼叫紅燒豬頭!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你真有人要就用不著時時刻刻去搶人家的男朋友。」
「那你就錯了!我搶別人的男朋友只是興趣,而且若不是我還有點姿色的話,那些人會那麼容易上勾嗎?再者,輕輕鬆鬆的交個男朋友多無趣啊!搶別人的男朋友那才刺激呢!」白癡!她真敗給她了,這可是她們Y世代女生最喜歡做的事,像文文這種古早時代的人是不了的啦!
「我一定會被你氣得心臟病發。」赫連文文咬著牙罵著。
「那最好,我巴不得你早點升天,我好脫離你的魔掌——」
「赫連萱萱!」
申思瑞在吧檯抱著頭苦著臉想——別又開始了,第十三次世界大戰!
***
開著車來到陽明山仰德大道,赫連湘湘坐在一處靠著崖邊的防護牆上望著日光下的翠綠山林和籠罩朦朧灰白的台北市。
Dick從遠處接近她,從她背後遞上一支甜筒。「給你,這裡面有巧克力、香草、花生碎片……」
為什麼有時他會變得像這般天真、陽光,有時又變得陰森,讓人無法親近?赫連湘湘認真的注視著他的雙眼。這雙眼睛像有魔力般將她原有的靈魂全吸進那一潭藍色水域,無法恢復昔日的自我。
和他在一起快三個月了,以往的口吃缺點也被他給治好了……應該說是幾乎治好;只不過她現在僅在緊張的時候才會對著他結巴,不過這已經比以前一對著他,話就說不完整的她來說實在是好太多了。
「拿去啊?」
接過他特地為她撕去外包裝的甜筒,立刻吃了一口。
「好吃嗎?」Dick在她身旁坐下,對著她笑。
「好吃。」這甜筒甜得令她忍不住微笑。「怎麼會想到來找我?」
「想和你商量件事。」他迅速將手中的冰解決,拍拍兩手。
「嗯?……什麼?」她拿開嘴中的甜筒,認真的看著他;誰叫他一臉的認真,讓她不得不跟著他認真起來。
「我想……」一向巧言令色的他這會兒竟結巴起來了!
「嗯?」
「我們是不是該結婚了。」
「嘎!?」赫連湘湘被他這句像問句又像命令的話,惹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著。
「你再說一次。」她又不確定的再問一次,深怕是自己耳背沒聽清楚。
天殺的!他保證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可以讓他一連求兩次婚的。「我說我們該結婚了。」
赫連湘湘笑了起來。「你的話好奇怪,怎麼會這樣問?你一定是在開我玩笑。」絕對是的。
Dick的臉色一陣青一陣黑,最後在極力壓抑下再度開了口:「我沒開玩笑。」
「對……對不起……」看到他那一臉的鐵青,她才曉得他真沒在開玩笑。「我以為你是在開我玩笑,沒想到……」
「你以為有哪個男人會以這種方式開一個女人的玩笑?」Dick深邃的眼眸中正慢慢的釋出火焰,一步步地接近著赫連湘湘。
「對不起……」
「算了……答案如何?」最好答應,這樣他好進行下一步計劃。
「我……」這樣子是不是快了點,他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月就進入結婚這一步。
「我們這樣是不是快了點?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月……」
「時間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彼此相愛不是嗎?結婚是遲早的事呀!」如果馬修聽到他現在這番話,不知會笑成哪副德行;Dick握著她的肩頭將她攬過身來抱緊她,讓她感受到他的「溫暖」。
「可是我還不完全瞭解你……」
Dick忽然冷言相對:「或者是你根本就不愛我?」
赫連湘湘抬起頭面對他。「不!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們是不是該再多認識對方。」
「我認識你、愛你就夠啦!不是有人曾說過,被愛比愛人幸福,我現在就想給你這種幸福,難道你不肯接受?」他冷著臉對她。
「我當然接受!從認識你到現在,你一直都給我這種感覺。我一直覺得自己能遇到你很幸福也很幸運,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這不就好了,你還擔心什麼?」
她擔心她爸媽是否能接受這道令人震驚到暈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