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在無外力的脅迫下,我絕對不洩露一字半句。」夠義氣了。
「高不仁……」
「喂!別再喊我不仁,還有一件事忘了提,剛剛我發現你那位金牌經紀人尾隨在我的車子後頭,我想他應該會很快就找上你,和平屋的居民最和善,非常樂於為人指路……」
第四章
言永靖是一個長相不俗的男人,一百八十公分高,五官深邃,眼神十分迷人,具有模特兒的身材,一度有意走向演藝圈。
但是在正式簽約前兩天忽然反悔,消失了兩年又出現,那時他已是領有鑒定執照的專業人士,專走藝術品收藏和推銷新銳藝術家這條路。
在他的操盤下,原本沒沒無聞的聞未央在短短數年間躍上國際藝術舞台,成為眾所皆知的年輕雕刻家,享譽海內外。
除卻藝術家本身的驚人才華外,言永靖這個幕後推手佔了極重要的角色,可以說,若沒有他的營銷手法,讓藝術與商業結合,就沒有今日的聞大師。
而他今年才三十歲,比聞未央還要小兩歲,年輕有為,沉穩內斂,是藝術界不可多得的優秀經紀人。
「這個地方很隱密,位處偏僻,的確是休養的好去處。」相較於言永靖的氣定神閒,另一人由顯得有些心煩氣躁,不太願意搭理。
「聽說這裡有鬼屋之稱,你待了滿長的一段時間,應該能適合此地的磁場吧!「他拿起一塊刻了幾刀的木頭,看得出功力退步了許多。
「你想說什麼就直截了當地說,不用拐彎抹角。」功利至上的經紀人不會為說些廢話而來。
言永靖帥氣的笑了。」你打算幾時交出新作品?我希望能趕上明年的全球巡迴個展。」
「以我目前的情況?」聞未央挑起眉,似在嘲弄他的異想天開。
「看不見的是你的眼睛,而非雙手,你應該可以在逆境再創高峰。」他有別人所不能及的才華,擅長於刻出人性的真實面。
聞未央嗤之以鼻。」我刻了第一刀,第二刀不知落在哪,你還指望利用我的剩餘價值,未免太天真了。」
真正的作品是能撼動人心的,而非只靠炒作,他用腳指頭也想得到他這位經紀人在打什麼算盤,想藉由他失明一事製造話題性,誰管作品到底好不好,賣得出去就行了。
向來,他只負責交出作品,由經紀人安排展出時間,訂定價格,讓他在展覽中露露臉,與藝文人士寒暄,套套交情,其它的前置作業,後續動作全不用他操心,他只要維持作品一定的水平即可。
而等到雙眼看不見後,他才發現自己只是個雕刻工具罷了,靠著響亮的大師名氣博取大眾好評,他們買的不是他的作品,而是『聞未央』這個名字。
「不,你比你自己以為的還要有才能,即使雙目無法視物,手的觸感騙不了人,在黑暗中摸索更能引領出作品的個人風格。」他對他的能力仍具信心。
「饒了我吧!別再壓迫我了,我現在只想休息。」
言永靖手指摩掌著一隻小木雕,眼神深幽,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你有藝術家的靈魂,不可能放棄創作的。」
他會鞭策自己,往更高深的境界走去。
「我不行了,失去視力的我根本無法完成一件作品。」他故做沮喪的說。
「不行就去動手術,我會為你找齊最優良的醫療團隊,讓你得以重見天日。」天下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因為看不見,聞未央才能從他平靜的語氣聽出不擇手段的冷酷,這是他從未在經紀人身上發現的一面。
他心中暗暗冷笑一聲,自有盤算的說道:「動手術也挽回不了,醫生說我的視神經已經蔞縮了,大火的猛烈燒灼導致眼球異常,大部份微血管出現閉合現象,再做修復動作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先前高穆仁這個損友便是這樣整他,那個小氣的男人,當年不過是他暗戀的學妹喜歡上他,因而拒絕他的告白,他就記恨到現在,找到機會不捉弄他一下好像心裡就不舒坦。
不過高穆仁真的只是愛開玩笑。接下來講病情時就正經多了,說他運氣好,要是他多走兩步打開門,方纔所言的情景將會成真。
不願去回想,偏偏縈繞腦海,那時他抱著木頭,正準備把門打開,但是碰到門把的手莫名感到一陣怪異的不舒服,於是他猶豫了兩秒。
就是這短短的兩秒鐘救了他,若他如以往的習慣拉開門,首當其衝的熱焰會直接襲上他的臉,燒得他面目全非,雙眼當場燒瞎,搞不好連命都沒了。
難怪高穆仁老在他耳邊嘀咕著,說他幸運得叫人嫉妒,不只撿回一條命,而且『才』受了一點輕傷,老天的偏心太明顯了,簡直就是狗屎運。
「用不著說喪氣話,就算看不見,我相信你還是能雕刻出舉世無雙的作品,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言永靖一再鼓舞他,不希望他喪失鬥志。
聞未央冷哼一聲,撇了撇嘴。」不必太抬舉我,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省下說好聽話的時間去找新的合作對象吧,我是個廢人了,沒本事再替你賺錢。」
「你……」他真的看不到了嗎?應該發光發熱的藝術家生涯毀於一旦。
瞇起眼的言永靖想從他的表情找出破綻,一個把雕刻視為第二生命的男人,怎麼輕易捨棄帶給他的榮耀和成就的工作?
看著一室凌亂和滿地的空酒瓶,他擰起眉,不喜歡 這酒氣沖天的氣味。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景像是十分鐘前才製造出來的為了營造出失意的落魄形象,聞未央倒掉一瓶名貴紅酒,再往身上潑灑,扯掉床單,製造髒亂,故意毀去精心佈置的小窩。
如果此舉只是為了逃避煩人的經紀人,那也未免想得太簡單了,他大費周章的破壞只有他的道理在。
「聞未央,我替你來送午餐來,待會兒用完後放在門邊,我再來收……啊!怎麼這麼亂,你遭小偷啦?」
本事只想放著就走,但眼角一瞄到亂得不行的不成樣的臥室,莫紫蘇驚訝之餘也完了方才才剛剛信誓旦旦,要與某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心急如焚的衝進屋裡。 「你這個煮飯婆管得太多了,快滾出去,別弄髒了我的地方。」沒想到她回闖入,聞未央摸到一隻空酒瓶便往聲音的來源砸去。
她驚險的閃過,按著狂跳不已的胸口呼氣,對於他迥異的態度,反而沒那麼在意。「你朋友呢?」
「哼!我這種人會有朋友的嘛?不過是上門討債的主債主,哪邊有門哪邊滾去,你少管閒事。」他又拿起鬧鐘砸人,但這次準頭仍舊差了點。
當然,他也不希望太準。
「債主?」莫紫蘇微訝的一瞧衣冠楚楚的男人,有禮的頷首。「我是他的鄰居,住在牽頭,你真的是他的債主嘛?」
咋見輕靈出塵的林間仙子,言永靖失神地分了一下心。「經紀人也是債主,他和我簽過合約,每年必須出創作出幾件作品。」
「喔!原來如此。」一股嗆人的酒氣鑽入鼻中,她螓首微攏地皺了一下鼻。
「咦,你會喝酒?」
她訝異的神色收入言永靖的眼中,眸心快速閃過一絲陰色。
「送完午餐就可以滾了,別想發給在我的身上撈到什麼好處,我付錢了。」聞未央語氣凶狠,把她當成煮飯的女傭使喚。
她擰了擰眉,把一盞檯燈放回原處。「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我媽人不舒服,我下午要帶她去看醫生,晚餐可能延誤一會。」
「知道了,快滾,快滾,女人就是這麼麻煩,就像見著了蜜的蜜蜂,一看見男人就粘上去,也不管他是不是瞎子。」光是用語言表達他的厭惡還不夠,順手捉起某物就扔。
而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失手,一聲哎呀的痛呼聲隨即揚起,他的心口一揪想上前去查看,但是一想到屋裡還有第三者,腳步一變改成暴走,口中嘟囔這語言不詳的醉話,還一個不穩的倒向言永靖。
為了扶住他,言永靖當然無暇關注佳人的狀態,任由他揉著手腕,走出愛慕的視線。
「你有一個非常漂亮的鄰居。」可惜他看不見,無富欣賞。
「漂亮?」聞未央喉頭發出古怪的嗤音,似在嘲弄經紀人對女人的低標準。
「一個四十歲的煮飯婆你也中意,眼光也太差了吧!」
然而心理,他忍不住對莫紫蘇的容貌好奇起來,若問他恢復視力第一個想看見的人是誰,他會說是她。
如果只有一個高穆仁說美麗,那他回抱著持著懷疑態度,畢竟女人美麗見仁見智,有可能他讚美的是內在美。
但若連以奸商美麗事物聞名的經紀人也有相同想法,那麼莫紫蘇鐵定擁有讓男人喪失自制力的美貌。
越想,他越想親眼見見她……。
儘管聞未央表面裝的十分無情,可是心裡頭卻始終掛念這一個人,憂心出手太重而將人打傷。最後那一砸他太用力了,原本以為東西會落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