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蘇笑笑地撫著妹妹的頭。「別看太多連續劇、偶像劇,那全是騙人的,什麼失憶、失明揍幾下就會痊癒,那要醫生幹什麼,全去演戲算了。」
雖然她也希望妹妹所願成真,但機率不大,現實人生往往是殘酷的考驗,大部分人終其一生等不到一個奇跡,勵志情節是為了鼓舞人心,當不得真。
一度她也如同苔色一般天真,但她等不到父母來接她,而是等到兩具因負債而跳樓身亡的冰冷屍體,從那時候起,她對任何事便不再有期待。
沒有希望自然不會有失望,甚至是絕望,幸福該由自己創造,過度依賴他人,換來的可能是一場空。
「喔!對了,三姊,他剛剛是不是想吻你?」好色喔!看不見也曉得挑三姊這種極品下手,他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
長相俏麗的莫苔色一直認為自己不夠美麗,因為上有清艷嬌媚的大姊、冰露水媚的二姊,以及出塵脫俗的三姊,相較之下,她的「可愛」就顯得不起眼,好像一枚不太可口的酸梅子。
不過她很滿意自己的五官清秀,比起容顏殘疾的不幸朋友,她已經非常感恩啦!至少老天給了她健康的身體和愛她的愛人,她絕不敢偷偷埋怨,咒天咒地的要還給她一個公道。
「你看錯了,是角度問題,他說我臉上有一顆痘痘。」莫紫蘇低垂著眼,面不改色地說著善意的謊言。
「有嗎?我瞧瞧。」那有痘痘,天生麗質的三姊連保養品都不用,細緻的肌膚一直維持著水嫩水嫩的,找不到一絲瑕疵。
莫家小妹的注意力很快地被轉移了,她向來玩心重,定力不足,這會兒早忘了有可能打死人這回事,專心地研究起三姊皮膚為何細嫩得看不見毛細孔。
而此時,悠悠醒來的聞未央聽著兩姊妹無理頭的對話,真想直接再昏死,誰會相信一對男女面對面的貼合只為一顆痘子,更何況,他還是瞎子耶,莫小妹可以再比他更瞎一點。
偏有人對此說法深信不疑,把謊話當真理,認真到忽略他的存在,把他扔在床上不聞不問,自顧自地聊起天。
眼皮抽動了一下,他感覺到有光刺痛了雙目,但除此之外,他還是什麼也看不到,原本的黑暗世界多了點點光亮。
「咦!你醒了呀!還會不會暈,有沒有感到疼痛,想不想吐?有腦震盪現象一定要說,千萬不要不好意思,我是女孩子,力氣很小,你絕對要相信沒有要打死你的攻擊性,我們家有暴力傾向的是大姊,能置人於死地的危險人物是二姊,我和三姊是異類中的善心份子,我們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
話說得很急猶如連珠炮,擔心被人告傷害的莫苔色一見被害人清醒了,連忙撇清傷人的嫌疑,還把自家大姊、二姊拖下水,證明她真的是無害的。
但是看見人家頭上那個包,她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心虛不已的有神明眸閃爍不定,不敢直視那雙無焦距的黑潭眸心。
「叫她閉嘴。」他的頭比剛才更痛了,嗡嗡作響。
會意的莫紫蘇輕聲低笑,拉過妹妹要她別再開口。「頭頂三尺有神明,做事要先三思而後行,報應才不會提早到來。」
「你意思是指我是自找的?」他勾起唇,神色介於正直與邪魅之間,讓人猜不透此時的他是君子或是惡魔。
「原來你也是這麼認為,看來我們的想法雷同。」他若不動歪念頭,腦袋就不會差點開花,白挨了一棍。
「要我羞愧的懺悔嗎?」他言帶諷意,摸索著起身下床。
見狀,莫紫蘇連忙上前一扶,卻被不領情的他揮開。
「不必,我想我也有錯在先,不該靠你太近。」她太急躁,太爭於想把他拉回人群。
聞言,他以為她被他孟浪行為嚇到,意欲疏遠,眉心一顰地捉住來不及縮回的手。「不要想退縮,驚醒了睡夢中的老虎是要付出代價的。」
「聞先生,你太用力了,捉痛了我的手。」明明看不見,怎麼一出手卻出乎意料的準確,毫無偏失。
莫紫蘇並不天真,不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含意,她臉頰微紅,想藉著巧勁抽回手心,不想讓想像力豐富的妹妹有所不當聯想,自行編出一堆有心形符號的畫面和情節。
她不是沒幻想過愛情的美麗,但是一想到經歷過的病魔折磨便不敢再往下想,苦一個人就夠了,不必拖累他人,她對目前的健康狀態仍不抱信心。
「你要我叫你紫蘇,你也該喊我的名字吧!」聞未央故做優雅對她微笑,手中的力道雖放鬆了些卻未放開,平添一股若有似無的曖昧。
聞未央有雙雕刻家的手,掌心粗厚卻不失溫實,佈滿新繭舊繭的手指有著男人自成一格的魅力,粗黝大掌包覆著她細白小手,鮮明的對比讓人有種執手一生的錯覺。
以外表來說,他並不符合時下美形男的條件下,眉型太粗,鼻樑過挺,唇厚而略帶深紫,臉形太過方正,皮膚又顯得太黯沉,剛正有餘卻不俊俏。
可是落拓的外貌和渾然天成的藝術家氣質,正好引也他獨物的性格,即使五官稍嫌粗獷,但渾身散發出的男人味,同樣能吸引追求感官刺激的女人,與之共度冒險之旅。
莫紫蘇的面頰更紅了。「呃,聞先生……未央,我想我該跟妹妹回去了。」
對於此時充滿危險性的他,說實在的,她有些卻步,不想被當成獵物看待。
「留下來。」他霸道地強求。
「不,我得準備晚餐了。」她怕他,此時,他吹拂在她臉上的呼吸太具侵略性。
她怎會傻到以為他需要幫助呢?負傷的老虎只會更兇猛,不會啃食自己的腿肉,嗚嗚哀吼地等待死亡,她太高估自己了。
聞未央低俯著頭,輕聲說道:「你不留,我就放把火把這屋子燒了,包括我。」
「你……你威脅我?」她冷抽口氣,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卑劣的這麼說。
他是吃定她的心軟了,低笑一聲,「你可以不接受。」
沒有焦躁的眼似看穿她的內在,她微微顫慄了一下。
低眸垂視,她歎了口氣,妥協的討價還價。「等我做完晚餐再過來,反正我也要幫你送餐。」
「在這裡做,讓你聒噪的妹妹送回去。」有個跑腿的,何必一來一往這麼麻煩。
聒噪的妹妹,是指我嗎?
莫苔色看看表情如常的三姊,再瞧瞧神色就範的古怪鄰居,她托著腮,決定三緘其口,靜觀其變,這兩人之間似乎有那麼一點什麼,她要仔細觀察,看能不能出一位將來可「投資」她零用錢的准姊夫。
「沒材料。」
聞未央腳一踢,滾出一包黃色麵條。「弄意大利面,省事又省時間。」
「你……」若非習慣控制脾氣,莫紫蘇真想給他一巴掌。「我家人不習慣吃意大利面,而且這些份量也不足,只夠兩人份。」
「那就—我們兩人吃就好,其它人叫他們自行打理。」一餐不吃餓不死。
「你……」實在太過份了。
向來清心如冰的她有些惱火了,她告訴自己不要太在意,一樣米養百樣人,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一生氣就有可能傷身。
她一忍再忍,試圖讓心情平靜下來,回歸心平氣和,凡事有理可講,動了怒就先輸了一半,想佔上風就失了先機。
「三姊,沒關係啦!你就留下來陪聞大哥,我晚一點有社團活動,不回來吃飯了,大姊現在在美國,二姊也出去約會了,媽和高醫師去參加什麼慈善晚會,肯定吃大餐去了,至於小喜子丟給他一包泡麵就解決了,小孩子吃太多好料會長不高。」
於是,剛放學回來的國中男生餓得飢腸轆轆,他打開冰箱想吃蛋糕,可是一想到三姊晚餐不曉得要煮什麼美食,又關上冰箱門,餓著肚子先上樓做功課。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餓扁了的他兩眼昏花地爬下樓,空無一物的餐桌上只有兩粒梅干,而唯一的蛋糕不知被誰偷吃了。
第三章
「讀報?!」
……是她心術不正想歪了,還是他暗藏鬼胎,先鬆懈她的戒心,再行不道德的淫穢行為?
「怎麼,不滿意嗎?」此時最好不要激怒他,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有良心,暫時先放過她。
「沒……沒有……」莫紫蘇當然不敢有意見,讀幾份報紙並不難。
「還是你迷戀上我的胸肌,決定和我上床滾個兩圈?」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符合他野獸派的形象。
故意裸著上身的聞未央半躺的靠著床頭,手中拿著六寸左右的榆木,反覆來回地摸著。
被口水嗆了一下,她不自在挪離距他三步遠。「我對過度自戀的肌肉男不感興趣。」
眼角瞄了瞄瘦瘦,但線條分明、力與美兼具的胸膛,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赧紅了顏,無法像見多識廣、戀愛經驗值極高的大姊一樣視若無睹,或是如凡事不上心的二姊一般以平常心視之,她終究達不到她們爐火純青的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