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題,則是所有閣內成員匿名投票,選出他們心目中最適任的首領。這一項,牽涉太多人的喜好,他能打點的有限,純粹看人緣。
至於第三題,才是決戰的關鍵,每屆皆由主考官出題,題目包羅萬象、千奇百怪,上上屆是限定參選者得在三天內說服全球任三位國家元首買下金銀閣投資的頂級別墅。
上一屆更誇張,居然沒收參選者的所有錢財、手機,只給每個人一瓶水,就將大家丟在非洲內陸沙漠,看誰有辦法先回到金銀閣總部,誰就獲勝……
那次,所有毫無野外求生能力和體力的參選者幾乎掛點,他憑著年輕,雖然撐了一天一夜,也差點因脫水而死在沙漠,幸好被一個部族所救,之後,他運用他的人脈,聯絡上他所認識一位非洲小國酋長,在那位酋長的幫助下,才能順利平安地回到金銀閣,取得勝利。
當然,他事後奉上不少錢來回報那位酋長的救命之恩,不過也因此學到教訓,對這第三道試題,能事先防範就防範,免得傻傻地被整死還不自知。
「哼,一千萬美金買第三道試題,也太便宜你了。」姜宗望啐道。
「比起孟長志,我算大方了,太公。」孟元老的兒子曾私下想拉攏姜宗望,這件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原來你也知道啊?孟長志的確太小氣,區區一百萬美元就想收買我,真是太瞧不起我這個糟老頭了。」姜宗望也不隱瞞,大聲譏笑。
杜非同暗暗好笑,上次孟長志賄賂失敗,大家都還以為姜宗望正直不阿、品行高潔呢,只有他心裡有數,這老傢伙分明是嫌錢太少。
「太公的價值當然不只如此,一千萬美金只是前金,如果我連任首領,絕對會奉上一份厚禮當後謝。」對人性的貪念,他還會不懂嗎?
「呵……還是你上道,杜非同。」姜宗望被逗得開懷大笑。
「那麼,第三道試題,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姜宗望笑了笑,以枯瘦的手指抓起一個壽司,塞進嘴裡,不疾不徐地慢慢咬嚼。
杜非同耐心地等著。
「這次的試題難度很高,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姜宗望故意賣關子。
杜非同也不催促,直盯著他。
「咱們金銀閣百年來累積了龐大的財富,這筆財富是個天文數字,而金銀閣的首領正是保管這筆財富的重要人物,他要如何才能守得住這筆財富?如何在面臨危險時能保住性命又不會出賣金銀閣呢?這就牽涉到首領的個人品格和才智了……」
「品格?」他皺眉。這老頭才剛接受他的賄賂就和他談論品格?
「元老們一致認為,要考驗一個人的品格和才智,最好的方法就是製造個危機,看看誰能在威脅性命的危險中,既能保住金銀閣,又能脫困……」姜宗望接著又道。
「威脅性命?」他一怔。
「沒錯,所以,這次改選,那幾個出題元老似乎會在這方面刁難你們,你可要小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哪!」姜宗望意有所指。
難道,這次的改選又要玩命嗎?那些元老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看在你我投緣的份上,再給你一個特別的提示,你要小心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姜宗望突然進出這麼一句。
自己人?
他心頭凜然,正琢磨著話中含意,就聽姜宗望出聲問道:「咦?那個躲在盆栽後方,鬼鬼祟祟的丫頭是你帶來的人嗎?」
他一怔,轉過頭,果然見尹適可就縮在盆栽後方探頭探腦的,不由得火冒三丈,起身走到盆栽前,雙手擦在腰上。
「尹適可,你進來幹什麼?我不是叫你在車上等著嗎?」他瞪著她。
「小靜主人說……我必須隨時跟著你……」尹適可仍蹲在盆栽後方,用葉片遮住自己的臉,不敢看他。
口口聲聲小靜主人,傅止靜的話就是聖旨,他的話她就只當成耳邊風,
「我現在在談重要的事情,出去。」他冷冷地命令。
「沒關係,你們繼續談,我保證不會聽。」她摀住耳朵。她的偶像不但素行不良,行為不檢,還作弊……嗚,早知道就別進來。
「出去!」聲音不自覺提高八度,他的眉頭打上幾十道死結,氣得想揍人。
姜宗望緩緩踱過來,興味地看著尹適可,笑道:「這丫頭就是這陣子被大家議論紛紛,主人親自派來的新保鏢啊?」
「是的。」杜非同臉色很難看。
「呵呵……長得挺可愛的嘛!」姜宗望笑著打量她。
可愛?這老頭的眼睛有問題嗎?杜非同瞪向姜宗望。
尹適可仰起臉看著姜宗望,看他滿臉老人斑,又乾又瘦,不禁脫口道:「哇!老爺爺,您活很久了吧?大概有一百歲吧?」
「別亂說話,他是金銀閣的大元老,你要尊稱他太公。」杜非同不悅地指正她的稱呼。
「呵呵,沒關係沒關係,小丫頭,我還不到一百歲,不過的確活很久了,老了卻不死啊!」姜宗望沒生氣,反而被尹適可逗笑了,隨口自嘲著。
「哦,老而不死……老而不死就是『賊』……」她靈光一閃,好不容易從貧乏的腦中資料庫搜尋到相關字眼,急著想秀一下,但那個「賊」字才說出口,就被氣急敗壞的杜非同用手掌給蒙住嘴巴。
「她沒讀什麼書,請太公見諒。」杜非同尷尬地向姜宗望道歉。
「哈……她怎麼會沒讀書?沒讀書還能說得出這句話嗎?」姜宗望大笑。
尹適可睜大眼睛,不太懂老頭在笑什麼,她此刻的心思全被杜非同那只蒙住她嘴巴的手給勾去了。
他的手很大,緊貼著她的唇,掌心微涼、有著淡淡酒味,醺得她腦袋發麻,心跳急促,臉頰燒紅……
好喘……好喘……
她忍不住呼出熱氣,呼得杜非同的掌心一片潮濕,他嫌惡地放開她,瞪她一眼,拿出手帕擦拭。
「也不知道是誰教她讀書的,學個半吊子,老是濫用成語。」他啐道。
「她是個武士,既是學武的,書又何必讀得太精?」姜宗望笑了笑,向尹適可招招手,「來來來,過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是……」她站起來,正要走過去,卻被杜非同用力拉住。
「不用了,她不餓。」
他話剛說完,尹適可的肚子就很不聽話地咕咕亂叫。
「哈哈哈……我看她很餓了啊!來吧,陪太公喝點酒……」姜宗望又笑了。
「那個……太公先生,很抱歉,我正在執勤,按規定不能喝酒。」尹適可瞥了眼杜非同的臭臉,哪裡還敢跟過去。
「這樣啊,真可惜……那下次吧!應該還有機會的。」姜宗望直盯著她,嘖嘖歎道。
杜非同反感地皺著眉,暗想,這老傢伙難不成是個色鬼?但就算是色鬼也未免太不挑了吧?連尹適可這種貨色也要?
「是,下次一定找時問陪太公喝酒。」尹適可抱拳道。
「好好好……真是可愛的丫頭……」姜宗望笑咪咪地道。
杜非同看不下去了,用力推著尹適可,低斥:「還不快出去?」
「是——」尹適可拖著牛步走出大門。
杜非同這才向姜宗望道:「我得走了,太公,謝謝你剛才的提示。」
「剛才我有說什麼嗎?」姜宗望聳個肩。
「沒有,是我搞錯了,你什麼也沒說。」他很快地會意。
「對啊,你只是來請我喝一杯酒而已。」姜宗望說著擺擺手,佝僂著身子踱出餐廳,先行離去。
果然是隻老狐狸。
杜非同暗忖,幫他買單付了款,才轉身大步走出餐廳。
尹適可乖乖地在門外候著,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尹適可,你現在是誰的保鏢?」他站定,冷冷地瞪向她。
「是你的……」她小聲道。
「那你該聽誰的命令?」
「小靜主人的。」
「你……」這死丫頭!他的臉一陣鐵綠。
「小靜主人事先就說了,叫我要好好保護你……二十四小時都不能鬆懈……」她理直氣壯。
「保護?我看是監視吧?」他冷哼。
「監視?哦不不不!小靜主人是怕你受傷啊!你怎麼可以用你小人的心來頂小靜主人這個君子的肚子呢?」她急道。
「你在說什麼?什麼用我的心去頂……」他皺眉怒責,但很快地就恍然她指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線條,再度爬滿他的額際,他翻個白眼,實在很想敲開她的頭,看看裡頭都裝了什麼垃圾。
「小靜主人是真的很關心你,才會派我二十四小時保護你。」尹適可仍賣力解釋著。
「算了吧!像你這麼呆頭呆腦,我還真懷疑,一旦有危險,真的能保護得了我嗎?」他譏笑。
他瞧不起她……
沒關係,被瞧不起又不會少塊肉。
「我……雖然不是很強,但有幾項很厲害的專長……」她決定好好向他說明自己的長處,不過說著說著腳下突然一絆。
他翻個白眼,走路都走不好的人會有什麼「厲害的專長」?搖搖頭,逕自邁步走向在門外等候的座車,司機站在車旁,低頭恭敬地為他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