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背後的那些神秘人物滿意我的表現嗎?」杜非同挑眉。
他多少猜到,在三大組織的背後,有個看不見的團體在默默地守護著英雄令,而姜宗望,正是他們的一員。
這點,月驚鴻和秦天動他們心裡也早就有了譜。
姜宗望微愕,隨即浮起了欣賞的神色。
「是,『影子』們決定,到你死亡之前,金銀閣的首領之位都由你擔任。」
影子?有哪些人?是什麼身份?這些,以後有空得查一查。
「這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杜非同聳個肩,似笑非笑。
「長生部和六韜館的傳承向來沒什麼問題,就只有金銀閣最讓我們傷腦筋,你是我們萬中選一的人才,我們都希望你能當久一點。」姜宗望笑著起身,看他一眼。「不過,前提是,你得像我一樣長命百歲。」
「啐,活那麼久幹嘛?老而不死就成了賊了……」他譏笑著,但話一出口,卻有瞬間的停頓。
「活久一點,才能等到她活轉過來啊!」姜宗望忽地又歎了一口氣。
他淡淡一笑,臉上沒什麼表情。「誰說我在等她了?我忙死了。」
姜宗望明白,這小子是不會輕易顯露自己的感情,正因為如此,他的頭髮才會在一夜之間徹底全白……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悔?什麼樣的撕裂?又要花多少力氣才能阻止自己心碎崩潰?
愛情啊,原來並不是全都甜美……
姜宗望搖搖頭,感歎地走出辦公室。
杜非同送他到門口,目送他搭電梯離開,微微出了神。
「首領,該去視察銀行了。」柳青娜溫柔地望著他,輕聲提醒。
「哦,知道了,叫尹適可待命……」他脫口道,卻猛地愣住。
柳青娜呆了呆,眼眶一紅,強忍住淚,並未指正,只是輕聲道:「保鏢……已經在樓下等你了。」
他僵硬地打起精神,往前走到電梯,才想到公事包忘了拿,一回頭又道:「尹適可,我的公事包……」
話一出口,他再次愣住,臉色,比他的白髮還白……
柳青娜再也憋不住了,痛哭地喊:「夠了!求求你別再忍了,別再折磨你自己了,你這樣要假裝沒事到什麼時候?」
那天,尹適可被炸得面目全非,右手斷裂,全身幾乎全部嚴重灼傷,聽說,杜非同瘋了似的抱著她殘破的身子,怎麼都不肯放,瘋了似的,撿拾著她的斷臂殘肢。
後來,尹適可雖保住一口氣,但情況一度危急,經長生部藥師的急救之後,陷入昏迷,便被專機急送到長生部治療。
從那一刻起,杜非同絕口不提她,看起來,似乎也不再關心她的事,只是專心地重建金銀閣,把心力全投注在工作上。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他不提,是因為傷得太重,尹適可傷在身體,他則傷在內心,他一樣傷得支離破碎,只是沒有人看得見。
「想哭就哭,痛就喊痛,人又不是機器,你何必把自己壓抑成這個樣子……」柳青娜看著他的白髮,淚就流得更凶。
「我不能喊痛……因為適可……比我還痛……」杜非同痛徹心腑地閉上眼。
「去看她吧!去吧!金銀閣已經上軌道了,你就去……看看小可……」柳青娜淚流滿面。
「我……可以去看她嗎?」他自責地問。
適可,會願意見他嗎?他從來沒有給她好臉色,明明心疼她,不願她冒險,卻都以惡言惡語來逼走她,明明對她心動,明明在乎她,愛上了她,卻……不曾告訴過她……
所以,對於她的傷勢,他不敢問,不敢聽,不敢看,不敢想,怕問了會心痛,怕聽了會心急,怕看了會心碎,怕想了……會更無法原諒自己。
「當然可以,相信我,小可一定在等你……」柳青娜拭著淚道。
「她在等我?」
「是啊!小可太愛你了……你不去看她,她會很傷心的……雖然她的意識還未清醒……但那個傻丫頭一定一直一直在等著你……」
尹適可愛他……
是啊,他比誰都清楚,她愛他愛到可以連命都不要,而他呢?他還在這裡幹什麼?
這一個月……他究竟在這裡幹什麼……他只是不停地自責逃避,卻沒想過尹適可會需要他!
「打電話叫專機待命,我要去長生部一趟。」他吸口氣,對著柳青娜說罷,立刻衝進電梯。
他該去求的,求天地佛祖,求四方鬼神,還給他一個尹適可。
「知道了,我馬上聯絡。」柳青娜破涕為笑,立刻拿起電話。
這天,金銀閣的首領破天荒地請了假,而且一連請了一個月,如果依他的工作能力,一天可以賺進數十到數百萬美元來計算的話,金銀閣這段時間可虧大了。
但那又如何?
花數千萬甚至上億美元,換得心愛的人從昏迷中醒來的第一眼……
值得。
尾聲
「杜首領……你可不可以走慢一點……」尹適可跟在杜非同身後,氣喘吁吁地大喊。
「你知道遲到一分鐘我會損失多少錢嗎?」杜非同頭也不回地大步跨進金銀閣。
「錢錢錢……就知道錢,真是個錢鬼!」她對他後腦勺扮個鬼臉。
你就是太拚命賺錢才會頭髮少年白!看看,頭髮都快比秦首領還白羅!
尹適可在心裡偷笑。
「你說什麼?」他站定,回頭瞪她。
「我沒說什麼……」她很快地低下頭。
「你在背後說我壞話?」他回身,一步步逼近她。
「不敢……」
「金銀閣存在的目的就是賺錢,而我身為金銀閣的首領,重視金錢有什麼不對?」他站到她面前,雙手擦腰。
「沒……沒有不對。」她趕緊搖頭。
「如果沒有我賺錢,你們六韜館能如此揮霍?」他的臉向她低壓下來。
「我……我們六韜館才……才不會亂花錢!」她的辯解很畏縮。
「不會嗎?是誰上個月說要訂一艘遊艇的?住山上的人,會暈機暈船的人,竟然敢要一艘遊艇?」他瞇起眼,愈問愈犀利。
「呃……那個……小姐說……是你自己欠她的……」她偷瞄著他的臉道。
他頓了頓,突然安靜下來。
的確是他欠月驚鴻的,因為,尹適可能活下來,除了秦天動精湛的醫術,還多虧了月驚鴻以內力打通尹適可的氣血……
所以,月驚鴻要一艘遊艇並不過分,在尹適可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真的願意付出他所有的一切。
「你……怎麼了?又呆呆的像只木刻的雞了……」她怯怯地望著他,發現他又用那種令她臉紅心跳的眼神看她。
自從她醒來,他就常常這樣盯著她看,看得她都快融了。
杜非同沒說話,只是輕輕撫著她的臉,內心再次翻湧激盪。
多虧了秦天動,她的臉差不多恢復了原狀,現在已看不出燒灼的痕跡,只剩下一些小小的傷疤,雙頰也因長時間的休養而消瘦了些,不再是肉肉臉了,但這都不重要,只要她能活下來,能在他面前呼吸,笑著,走著,說著一些無厘頭的爛成語……
只要她活著,她變成什麼樣都沒關係。
雙手收攏,他忽然將她整個擁進懷裡,再一次感受她的體溫和氣息。
從她康復,到回到他身邊,整整八個月,他慶幸她不太記得之前的事,秦天動說爆炸的威力讓她有部分記憶喪失,唯一清楚記得的,是傅止靜指派她保護他,還有,她愛著他……
在發生了那麼多事之後,在遺忘了那麼多事之後,她卻還記得她愛他……
「杜……首領……」她臉紅通通的,有些不自在,現在他們可是在金銀閣的大廳耶!但怪的是,不自在的只有她,金銀閣裡所有的人好像都見怪不怪。
他閉上眼睛,不讓眼中的熱氣流洩。
「杜非同?」她被摟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好了,該上樓去復健了。」他放開她,突然握住她的右手。
那只義肢……他每次握住,心都會抽痛好幾下。
「嗄?又……又要復健?」她整張臉爆紅。
他的復健……他的復健很……很色……
「秦天動說你得常常復健才行。」他拉著她往電梯走。
「那……那哪叫復健啊?」把人脫光光,從頭吻到腳,像只八爪章魚把她纏住,還做……做……做一些讓人羞於啟齒的事……
「怎麼?你不喜歡?」他拉她進電梯,笑覷。
「也……也不是不喜歡……就是……就是……」她結結巴巴。
「就是什麼?」他把她圈在雙臂之中,笑問。
「就是有點……奇怪……」她緊張得不停眨眼。
「奇怪什麼?」
「你……那樣幫我復健……好像你很愛我似的……」她低聲道。
「你不知道我愛不愛你?」他詫異地抬高她的下巴。
她羞澀地搖頭。
「嗯……原來我幫你做的復健還不夠深入徹底……」這遲鈍的呆子!
「啊?已經很夠了……已經『深不見底』了,『深藏不漏』了……」她急道。
他噗哧一笑,迅速用一記熱吻堵住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