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還是遲了,就在她耗盡最後一分力氣趕到醫院時,仍來不及見到母親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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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人子最大的痛楚,是無法伴隨著將大半生奉獻給子女的父母,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母親的死,重重打擊了李春天。
從趕到醫院接到母親死訊,一直到三天後母親火化,在簡單至極的喪禮上,捧著母親骨灰的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掉一滴眼淚,她的心彷彿已經死了,不再有任何感覺……
曲媽媽將一切看在眼裡,痛在心底,因為她深深知道,存在春天心中的悲痛有多麼深、多麼重。
「小春,曲媽媽知道你難過,但你哭出來好不好?哭出來會比較舒服一點。」
春天空洞木然的眼,依舊將視線定在遠方。
「小春,不要這樣,你媽看到你這樣,會走得不安心的。」曲媽媽難過地拭去了眼角的淚珠。
聽到了她這麼說,春天茫然的眼動了一下,卻沒有太多情緒變化,她嘴角喃喃地念著——
「我媽走了,沒留下任何的話,沒來得及聽見小春唱的歌,她就這樣走了,留下小春一個人孤伶伶的……」她轉頭望向曲媽媽,「小春該怎麼辦?小春沒有媽媽疼了……」
聞言,曲媽媽再也忍不住地將她抱入懷中。
「小春,別這樣、別這樣……你還有曲媽媽啊!」她不斷地拍著她的背,淚水不斷地流下。
一直到曲媽媽眼裡的淚水落到春天臉上,她才從恍惚中醒過來,一下子,所有的傷痛如排山倒海般回到她腦中,她開始放聲大哭。
「曲媽媽,我對不起我媽、我對不起我媽……」
她自責、她悔恨,為什麼在母親最需要她的時後,她竟忙著追逐她的愛情、追逐她的夢?
她是多麼的不應該……
曲媽媽沒讓她繼續說話,她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用她母性的溫暖一針一針地縫補春天那顆已碎成千萬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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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藉著到新加坡出差一周,來躲避這煩人的一切,但杜勁旋一顆心卻糾結在春天的身影裡。
等到他回到國內,在弟弟刻意的壓制下,風波雖已逐漸平息,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已難癒合。
這天,他例行的到各樓層巡視。
等到他來到八樓時,突然被田亦飛與梅爾攔了下來。
「總經理,我們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可不可以佔用你一點時間?」
杜勁旋還來不及表示任何意見,隨行的一級主管立即出口斥責:
「你們不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嗎?有話直接找你們的主管說,總經理正在忙!」
一被斥責,田亦飛雖漲紅了臉,卻仍固執地望著杜勁旋,說:
「總經理,我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我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要對你說。」
一旁的梅爾聞言,立即用力點頭表示附和。
那位一級主管還想再訓斥他們,卻被杜勁旋阻止:「沒關係,你們先過去七樓,待會兒直接在我辦公室會合。」
既然總經理都這麼說了,那位一級主管雖然不以為然,卻也無法再說什麼,他隨即與其他主管一同離開。
田亦飛感激地望了杜勁旋一眼,後者卻笑了笑道:
「這裡……似乎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環顧四周,剛好瞥見每個樓層為逛街民眾貼心設立的小Coffee Shop,他朝那兒指了指,「我們到那兒坐下再談,如何?」
聞言,兩人都沒有意見。
接著,他們坐定後,有點緊張的梅爾立即用手撞了撞身旁的田亦飛,要他趕緊開口。
田亦飛清了清喉嚨後,說:「總……總經理,我們都誤會春天了。」
沒料到會是這個話題,杜勁旋嘴角的笑容立即斂去。
見狀,梅爾立即補強道:
「這是真的!事情並不像雜誌所寫的那樣,那個吉米實在太可惡了,明明說好是孝親楷模的報導,誰知……竟被扭曲成那樣!
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硬逼春天接受吉米的採訪,她也不會中了吉米的計,害她彼人誤會。」講到這兒,懊惱、氣憤全寫在他臉上。
聽到「孝親楷模」四個字時,杜勁旋的嘴角動了一下,但一直到最後,他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默然地盯著手中的咖啡。
田亦飛趕緊用眼角示意梅爾,要他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
接著,梅爾鉅細靡遺地把所有的事全講了出來,之後他見對方始終動也沒動,末了,他加了一句:
「總經理,我所講的全是事實,我敵對天發誓,絕無半句虛言,你一定要相信我!」
杜勁旋還是沒動,似乎在想著他話的可信度。
一旁的田亦飛見狀,沉不住氣地說:
「總經理,梅爾講的已經夠清楚了,你還不能相信春天的清白嗎?」
經過肆週刊事件後,雖然表面上證據確鑿,一切直指向李春天攀權附貴,但為了更確定一切,他在當天便去找梅爾要問清楚,誰知梅爾卻剛好休假出國去玩,等到他找到他時,已是五天以後了。
而聽了梅爾的敘述後,兩人便連袂趕到春天住處,卻撲了空。
透過曲媽媽,他們才知道春天母親過世一事,也瞭解了她內心的委屈與悲痛,而她為了平復心情,隻身背了簡單行囊到南部散心,曲媽媽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聽到這,杜勁旋終於抬起眼。
「既然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為什麼她不再來找我解釋?如果她心裡真是坦蕩蕩,為什麼事件發生後到現在,她沒有任何消息?」
聞言,田亦飛震了一下。
「你不知道嗎?春天的母親在事件發生的當天,過世了……」
心中的震驚,讓杜勁旋手中的咖啡溢了出來,他將目光調向田亦飛,企盼更多的消息……
但,田亦飛的目光卻黯了下來。
「她母親的喪禮簡單的不像話,她沒有通知任何人,獨自承受所有的悲痛與委屈……」講到這兒,他聲音不由自主地哽咽,「春天……她是那麼潔身自愛的女孩,我應該是最瞭解她的,可是,我竟然也該死地誤會她,我真是大混蛋一個!」他自責地用力捶打自己。
「阿飛,別這樣!」梅爾阻止了他,眼眶卻早已泛紅。「我才是那個該死的大混蛋,春天那麼信任我,我卻害她變成這樣,連母親最後一面也沒見到……我才該死!」末了,淚已流下。
田亦飛吸了吸氣,讓情緒平復一點後,他真誠地對著杜勁旋道:
「總經理,你一定要相信春天,我曾經警告過她,飛蛾撲火絕對沒有好下場,但她卻執意往下跳……可見,她真的是愛慘你了,你不應該對她的真心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杜勁旋無比心痛地閉起眼睛,思緒不自覺地飛到那天,她企圖解釋的臉孔。
當時,她是懷抱著多大的希望來向他解釋一切,而他……又是用多麼惡毒的話語,毀掉她所有的希望!
天!他到底做了多殘忍的事?
她到底受著什麼樣的委屈與悲痛在過日子?
想到這兒,心像被凌遲般的痛楚,讓他再也坐不住地起身,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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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高速行駛,他來到春天的住處。
應門的是曲媽媽,她一見到他,眼中的訝異隨即被了然取代——
「你是……杜先生吧!」
杜勁旋眼中的詫異沒有停留太久,因為曲媽媽立刻接著道:
「你等一下,春天有東西要給你。」
她隨即返身進入屋內,再出來時,手中有個小包裹。
接過包裹,杜勁旋心中百味雜陳。
「你怎麼知道是我?」
曲媽媽一笑,回道:「春天的朋友算來算去不會超過五個,你是我唯一沒見過的,所以這答案不難猜,不是嗎?」
像是知道他眼中的疑惑,她又接著道:「春天臨走前交代我,如果你來找她,就把這東西給你,你若沒來,就把東西丟了。」
「臨走前?」
曲媽媽點點頭,說:「雖然她沒說,但我知道,她這一走,不會回來了。」她歎了口氣,「以前,她母親是她的全部,現在,她母親走了,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她可留戀之處,再留在這兒,只是徒留傷心……」
曲媽媽後來又說了什麼,杜勁旋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因為他全身已被恐懼佔滿——
她這一走了,不會回來了……
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她可留戀之處……
想到這,他的心重重被刺了一下。
不!她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懲罰他?
一股急切讓他隨即握住曲媽媽的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