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一會兒,惜珺突然說不出話來。停了三秒,她才緩緩開口:「那也許是她自以為是,也可能是她自私的只專注在自己的情緒當中。」
「我很想告訴她,我不在乎一切,只要她肯愛我、肯要我,我都無所謂,我都能配合。反正我在她面前也沒什麼男性尊嚴了,我想要好好照顧她。她很孤單,不愛交朋友。台灣一年就有三次情人節,西洋、七夕再加上一個白色情人節,還有聖誕節、跨年,每次都是我硬拉她出門的。這些節日一個人過很無趣,又會顯得特別孤單,我想陪她。」
「嗯……也許她不需要人陪。你說了,她習慣孤單,也許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那就是我擔心的地方。我害怕我做了那麼多努力,卻依然沒有用。但我還是愛她,不想放棄。我常常被她丟來丟去。做愛的時候熱情如火,然後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我又被她轟出門。但我還是她媽的沒有她不行。你說是她有病,還是我有病?我得到一種病,病源是趙惜珺,只要她一出現,我所有的抗體都會消失。」
他看著惜珺的眼,認真的說,讓惜珺有一點窘,旁邊還有一些護士呢。
「也許她根本沒有愛過你,她是在玩弄你,你不要花太多心力在她身上,這樣對你比較好。」
「我認識她十幾年了,她是怎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但我不曉得她到底哪裡出問題了,可以的話,我希望她好好用分析我的態度去分析一下自己。真的是一場遊戲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只希望她好。」
惜珺吸了一口氣,看著他。「我想,她會很好的。這樣聽起來,她是一個很獨立的女人,凡事她都經過思考和分析,應該會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她。」
「我下禮拜一飛美國,改變主意的話,打電話給我。」他說完,就準備離去了。
惜珺叫住他。「碩彥,我不會去的。祝你一路順風,不要再想我了,我真的不適合你。」
碩彥背對著她。「既然不愛我,那就不要管我過得好不好,你自己好就好;記得照顧自己,定期回去檢查。你沒有不完美,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說完,還回頭看了惜珺一眼。「看來你過得很好,至少容光煥發。也許就像你講的,你根本從來沒有愛過我。」
說完,碩彥就走了。惜珺看著碩彥的背影,眼淚竟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
奇怪,她從不掉淚的呀,怎麼說哭就哭?
下禮拜一飛美國。還有六天,碩彥就真的要離開她了。
想了一下,在一起那麼久,她居然連碩彥的手機號碼都記不住。
她和他之間,也許就這樣畫下了句點。
碩彥……好想謝謝他,其實也想告訴他,她不是不愛他,只是她還是沒有辦法走出自己那一關,就讓她逃避一輩子吧。
一旁的護士突然湊近惜珺。「喂,那男的說的病源是趙惜珺耶,那不就是你?不要再ㄍ一ㄥ了好不好?你們之間的問題,就是你莫名其妙嘛。吼……有這種男人你不要,那送我好了。」
惜珺清清喉嚨。「你怎麼可以偷聽病人講話?這樣很沒有職業道德,叫下一位病人進來。」說完,低頭寫自己的東西。
護士吐吐舌頭。還是工作重要,趙心理師是出了名的嚴謹,只是……天呀,居然有這種浪漫的八卦!這麼優的男人,幹嘛不要啦。
第九章
算了一下,碩彥去美國兩個星期了。台灣是好天氣,很舒爽,據說今年是暖冬,所以不太冷,但美國卻下了暴風雪,雪深及膝,她很擔心。
每天都會看一下美國的氣溫,希望雪早點停。那個人最怕冷了,還有過敏性鼻炎,只要一遇到冷空氣,就噴嚏打個沒完,不曉得他衣服帶得夠不夠。
碩彥上飛機那天,她並沒有出現,很想打電話給他,但最終還是放棄,只傳了封簡訊給他。
一路順風。你說得對,我有病,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和分析,也許我是在自我逃避,這樣傷害你真是不好,很有幸能被你照顧和喜歡,祝福你。
坐在車上,她看著窗外,想起了一些事情,有關那個人。
現在她稱碩彥為「那個人」,因為每每提到他的名字,她就有一種揪心的痛,卻又覺得是自作孽,是她推他走的。
如璘和續歲打算去台中玩,剛好她覺得自己也好久沒回台中了,就搭他們的便車回去看看父母、盡盡孝道。媽媽常打電話來,說她翅膀長硬了,都不曉得要回家。
其實,是她剛好在治療癌症。她想了很久,應該告訴父母,但免不了爸媽會擔心,媽媽一定又是哭哭啼啼的;她不想看到那種畫面,所以也就隱瞞到現在;現在病好了,是該跟父母講一聲。
一路上小海哭鬧不休,大概是暈車,加上車程太長,遇上了塞車,所以哭鬧個不停,如璘一邊安撫小海,自己也有一點暈。
惹得續歲開車超不專心的,擔心如璘,又要哄小海,所以她只好幫忙他們帶小海、陪小海玩。
好險小海哭累了,不久就在她懷裡睡著。
「好險有你陪著來,不然我真要累垮了。」如璘不好意思的說。
「你們出門怎麼不帶個保母?」如璘家大業大,只是向來低調,她身體不好,請個隨身保母應該不為過。
如璘笑。「等你有了小孩,你就會覺得他們哭鬧雖然很煩,但卻又捨不得離開他們,所以還是自己帶比較好。對了,你帶小孩還滿有一套的,我還怕你受不了呢。」
「我妹妹小時候我常常陪她玩。」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怕吵、討厭小孩的才對,卻忘了好久以前,爸媽還在創業的時候,都是她陪著惜萱的。
也許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瞭解自己。
到了台中霧峰,家門到了,還看到爸爸剛好在家旁邊的果園整理荔枝樹。
她盡了一天的地主之誼,陪如璘他們一家人游台中;後來趙家父母還很歡迎如璘他們一家人住宿一夜。
晚飯時,她故意不經意的說出她之前患癌,然後現在已經痊癒的事情,媽媽又是一陣哭啼。她就知道會這樣,好險她也已經好了。
但媽媽哭歸哭,好像對她很失望。她說:「惜珺,你是我女兒,為什麼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不會來跟爸爸媽媽求助呢?」媽媽臉上儘是不諒解。
爸爸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但臉色很難看,飯後沒多久就回房間了,和往常的作息不太一樣。
她不懂,她只是不希望他們擔心呀,這樣有錯嗎?她的本意是好的。
晚上,如璘哄完小海睡覺,就跑來跟她擠一張床。
「你不顧老公,跑來跟我擠一張床?」惜珺簡直不能理解。
「等你以後有了家庭後,你就會瞭解,你會希望有自己的時間,就算幾個小時也好。」如璘說。
兩個女人在房間東聊西聊的,感覺得到如璘真的很幸福,句句不離她的家庭,這輩子她有續歲的陪伴,大概就是她最大的滿足。
之前,聽如璘講,她和續歲也是經過許多煎熬才在一起。續歲的出身不好,如璘卻是從小被捧在掌心,出身在首富家庭;天與地的差別,還差點經歷了生離死別。
如璘最常說的話是:「等你有了家庭,你就會知道了。」
惜珺很想說,她不會知道,她這個人不適合婚姻,不適合任何人,就是注定要孤單。
閒聊到一半,如璘突然眼尖的發現惜珺手上亮晶晶的鑽戒,她向來樸素,不戴首飾的呀。
好奇心作祟下,她仔細瞧了一下。
「這是什麼?」如璘問,把惜珺的手拿過來仔仔細細的研究。
「戒指呀。」惜珺有一點莫名其妙,「人家送的,地攤便宜貨。」
「地、攤、便、宜、貨?」如璘不敢置信的重複她說的話,「你知道嗎?這個戒指至少要二十萬,哪有這種地攤貨你帶我去買。」
「二十萬?」怎麼可能!碩彥明明這樣講的呀,而且他哪有那麼多錢。
「對呀,你不看電視的嗎?這戒指電視上一直在促銷。而且,小姐,你瞎了,上面刻著Tiffany,你就算再迷糊,也不至於沒注意吧。」雖然如璘的婚戒不止二十萬,但她向來不在意這個,只知道很多女人夢想中就是希望有一隻Tiffany的求婚戒呀。
惜珺也認真的研究一下。「Tiffany?我真的沒注意,我以為是仿的。」
和「那個人」分開了,她竟把戒指戴起來,明明是連名字都不想提起的呀。
「這種亮度和淨度,就算你不懂,也不至於真的以為是地攤貨吧?而且,這是Tiffany最標準的婚戒,你不會不知道吧?」
「婚戒?」
「趙惜珺,你好誇張,這男人在跟你求婚,你居然當人家的求婚戒是地攤貨!」如璘簡直要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