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了這件事情食不下嚥,夜不成眠?」如此一位美人兒,居然受此折磨,教他怎麼忍心?
「我已經好些天吞不下一粒飯,每每在半夜驚醒,渾身上下,虛弱到沒有任何力氣。」閔斯琳噘高嘴,又淚光盈盈,不要說鏡鋪店主兒子,就連皇甫淵也快要信以為真,以為她真的那麼脆弱。
「這……」鏡鋪店主兒子好生為難,想要告訴她又不敢告訴她,彷徨得不知如何是好。
「求求你,公子,請你一定要告訴我。」為了探得線索,閔斯琳豁出去抓住鏡鋪店主兒子的雙手,差點沒讓鏡鋪店主兒子當場昏厥。
「我、我……是徐公的千金。」鏡鋪店主兒子頭腦昏沉地吐出這一句,但還不夠,閔斯琳要的是對方的全名。
「哪位徐公?」全長安的徐公有那麼多,不說清楚,找個屁呀!
「是住在城北的徐諒徐公,這面鏡子,就歸他的千金所有。」鏡鋪店主兒子抵擋不住閔斯琳的媚功,終於在她的眼淚攻勢下全面棄守,說出了那個不能說的秘密,大大振奮了閔斯琳的士氣。
原來那位士族的名字就叫做徐諒,可讓她給打聽到了。
閔斯琳放下壓在胸口的那塊大石頭,埋伏在門外的皇甫淵卻是驚訝到合不攏嘴,她真的套出了對方的身份。
看著閔斯琳含淚的眼眸,和微張紅嫩的雙唇,皇甫淵不得不佩服她媚功了得,如此動人的姿態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都要受騙。
不過他也同時感到不是滋味,憑什麼她對別的男人風情萬種,說話輕聲細語,對他就凶巴巴,成天和他吵架,他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那頭肥豬?
皇甫淵氣得咬牙切齒,抱怨她不公平。那娘兒們根本是眼睛長在頭頂上,連那種外貌的男人她都能對他溫柔得半死,對自己的態度就差到——不對,他在想什麼?他們可是世仇哪!
既然是世仇,豈有態度溫和可親的道理,現在他們也不過是迫於情勢,不得已暫時合作。等他們回到明朝,兩人便會又恢復成世仇,他管她的態度好不好,與他何干?
皇甫淵不明白心底那把無名火是如何點燃的,但他說服自己,目前只是短暫合作,千萬別被迷惑。
總算打探到銅鏡主人的線索,可以準備開溜了!
閔斯琳暗暗將徐姓士族的名字記下來,同時想退場的方法,想來想去,還是裝病。
「啊,心情一放鬆,身體也跟著疲倦起來,妾身想回家休息了。」閔斯琳絲毫不浪費時間,幾乎在探得線索的第一時間,便直起身往後退,盡量避免與鏡鋪店主兒子接觸。
「你要回去了?」店主兒子好不容易才盼得與她獨處的機會,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這些天沒睡好,整個人昏昏沉沉,還望公子見諒。」閔斯琳用手覆住額頭加強可信度,心中暗自祈禱店主兒子別再糾纏。
「我送你回去好了。」不幸店主兒子打算糾纏到底,閔斯琳只得使出殺手鑭。
「你還要看店,怕會造成你的麻煩,況且兄長很快便會來接我。」她對店外的皇甫淵發出暗號,要他趕快出來救人。
「你的兄長?」
「琳兒。」
「嚇!!」
皇甫淵一收到暗號便即刻出現在鏡鋪門口,差點沒把店主兒子嚇得半死。
「大哥,你來接我了。」閔斯琳鬆了一口氣,幸好他聽得懂她的暗號。
「是的,妹妹,我來接你了。」他咬著牙迸出這一句,閔斯琳懷疑他在生氣,但想不到理由。
「公子,既然兄長已經前來接我,那麼妾身就告辭了。」閔斯琳對店主兒子欠身一笑,隨即在皇甫淵的攙扶下離開鏡鋪。
「您慢走。」鏡鋪店主兒子僵硬回禮,想不透皇甫淵怎麼會這麼快出現,才說會來接她,他立刻就蹦出來,簡直比鬼還可怕。
店主兒子越想越毛,懷疑自己是不是碰上不乾淨的東西,若真是如此,得找道士作法淨身。
……不管了,磨鏡去。
鏡鋪店主兒子這才想到店主臨走前,交代他要磨好牆邊那幾面鏡子,他磨著磨著,才愕然想到,他竟然吐露了那面鏡子主人的真實身份,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到自己竟然在無意中洩漏了天大的秘密,店主兒子便慌張不知所措。他想像父親得知此事的反應,不由得打起哆嗦,生怕被父親打死。
鏡鋪店主兒子決定假裝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以免惹禍上身。他低頭繼續磨鏡,閔斯琳則是靠在皇甫淵的懷裡,一步一步地遠離鏡鋪,直到轉過好幾個彎,確定鏡鋪店主兒子沒跟來,皇甫淵才將她推開。
「可以了吧,你究竟要裝到什麼時候?」他的語氣酸到不能再酸。
閔斯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事,讓他的口氣這麼差。
「你可真會裝啊!」顯然他還不打算放過她,還要再叨念。
「好幾天沒吃飯?」他的腦中倏然升起她在飯館裡大吃大喝的畫面,越想越氣。
「幾天都沒睡好?」他的腦中,又升起她半夜打呼睡到不省人事,卻仍然能夠踢被子揍人的場景,嘔到快吐血。
「要不是戲班子不欠女角兒,我看你都快可以去演戲了!」
他這是存心找碴,找她這個費盡苦心、又受盡折磨的可憐女子的碴,他怎麼不自己去引誘那頭大肥豬!
「你在發什麼瘋,皇甫少爺?」她已經夠委屈了,拜託別再找碴。「好不容易才確認了銅鏡主人的身份,咱們應該高興,不是嗎?」怎麼反而繃著一張臉,她又沒有欠他銀兩。
「話是沒錯。」這點他無法否認。「但是!」但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嗯?」閔斯琳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聽他還有什麼高論。
「但是為了打聽消息,就去勾引男人,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你該檢討檢討!」對,他要說的就是這個,做人要光明磊落。
「我、我該檢討?!」閔斯琳指著自己大叫,快要被他氣昏。
好,要找碴是不是?大家一起來!
「至少我用美色這招奏效,不像某人,犧牲色相不成還落荒而逃,比起我來,那個人才該好好檢討檢討。」
閔斯琳故意把皇甫淵幾天前發生的糗事抬出來,聽得皇甫淵除了臉紅以外還是臉紅,這個專挑人痛處踩的臭娘兒們。
「你哪來的美色?」皇甫淵昧著良心反駁道。「是對方太不挑嘴,只要是女人就好,哪個男人被女人挑逗會不心動?」除非他不正常或是不舉。
「我沒有美色……」閔斯琳氣得牙根都快咬斷,她是沒有媚兒或棄兒那種沉魚落雁的姿色,但說她一點兒都不吸引人她可不服。
「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她如果不好好教訓他一頓,就不叫閔斯琳,至少也要踩他幾腳。
「你說什麼,嫉妒?」說那什麼鬼話。
「嗯哼。」閔斯琳點頭。「你不甘心被冷落,也想要被引誘,沒問題,我成全你。」她邊說邊向他的身體貼過去。
「喂,閔斯琳!」
「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香?」閔斯琳表情嫵媚地問皇甫淵。「我可是灑了幾滴從西域來的花露水呢,味道很迷人吧?」
濃馥的花香不期然撲鼻而來,讓皇甫淵整個人都愣住,迷人的不只是香味,還有她魅惑的表情,像是遺忘在人間的仙子一般教人怦然心動。
「等一下,閔斯琳——」
「還有,你看我的唇。」她故意噘高嘴,讓他瞧個仔細。「今兒個我特地塗上了胭脂,顏色是不是很漂亮?」
一般來說,她都是素顏見人,甚少在臉上塗粉,今日的例外,不但教銅鏡店主的兒子暈頭轉向,皇甫淵彷彿也被迷惑了。
「你不要鬧了!」他試著甩開她,甩開自己混亂的心思。
「我只是要讓你瞧瞧我的美色!」她不死心地跟著他到處跑,不讓他擺脫自己。
「閔斯琳!」
「你看一下嘛——」拉扯中,兩人的臉竟意外地靠近,將對方看個仔細。
兩人同時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們只差一點點距離就碰到彼此的嘴唇,於是連忙跳開。
怦怦!
怦怦!
閔斯琳和皇甫淵各自掉過頭去,用手摀住胸口,深怕手心下的心臟會跳出體外,洩漏自己心動的秘密。
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是怎麼回事兒?
兩人同時問自己。
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麼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為什麼他的心會跳得這麼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閔斯琳和皇甫淵沒有忘記他們是敵對關係,卻也抑制不了突如其來的心動,並因此感到心慌。
「咱們快點兒回旅舍商量下一步怎麼做,你也想趕快擺脫我吧?」尤其是閔斯琳,這是她第一次對男人產生異樣的感覺,對像卻是皇甫淵,怎麼也無法適應。
「那當然。」皇甫淵擠出一個萬分同意的笑容,內心其實萬分矛盾,因為他發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