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來玫瑰的——少東?」卓霜愣住了。
就算她想過各種他的身份,但從沒想過他會是個有錢人,這答案實在令她訝異不己。
「他為什麼會在你的店裡幫忙?」太勁爆了,他超想知道的。
卓霜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好不容易才把聲音調回正常音調。
「你說他是利來玫瑰的少東,這是真的嗎?」
「不然我怎麼會認得他?」他如數家珍的說:「利來玫瑰的總裁吳利來和前影視紅星高玫瑰育有四個兒子,他們是異卵四胞胎,雖然長相不一,但都俊俏非凡,分別以冠、冕、堂、皇為名,而你店裡那位就是排行第四的吳子皇,人稱皇少,在集團裡很受重用。」
卓霜腦門轟地一響。
他一開始說他叫高少皇,也就是說,他用了他母親的姓氏,然後再把皇少兩字倒過來。
她的心跳如擂鼓。
這麼說,郁閔沒騙她,他真的是有錢人家的少東……「他到底為什麼會在你這裡?」苗郁閔很玩味地研究著。「人家說,青蛙會在原地磨蹭是為了跳得更遠,難道你這間小咖啡店有什麼秘訣值得吳子皇隱藏身份來考察嗎?卓霜,看在你跟淳妮那麼要好的份上,你一定要把秘訣告訴我。」她哪有什麼秘訣啊,她只覺得很震撼加上渾身無力罷了。「郁閔,很抱歉,我現在思緒很亂,可不可以改天再談?」
黃郁閔看了她一會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吧,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卓霜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對,我不知道。」
她好笨,怎麼會把他當遊民呢?
如同黃郁閔說,他為什麼要留在這裡?難道他想知道怎麼經營一間盈餘不錯的咖啡店嗎?
算了吧,這不太可能。
為什麼他是有錢少東的事實令她感到不安,似乎他就要離開她了,她真的寧可他是什麼都沒有的窮光蛋,那她內心也不會這麼惶惶然了。
客人都走光之後,兩人合力將咖啡店整理乾淨,如果不是從黃郁閔口中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卓霜會為這場成功的生日派對感到開心。
她猜想自己看他的眼神一定變得很奇怪,而且也一定不自覺的在對他出神,因為當他們回到樓上,洗完澡,在房間的床上躺下之後——「說吧!」他直截了當的破題。
一時之間,她感到語塞。
她不想跟他鬼扯什麼事都沒有那種違心之論,然而他費心隱瞞他的身份,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可以點破嗎?
「怎麼不說話?」他知道她有事,而且事情跟他有關,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而且頻頻看著他發愣,他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再這樣下去,就算她受得了不說,他也會受不了。
「因為……不知道怎麼說。」
他的眉挑動了一下。
看來事情很嚴重,她的語氣是少有的沉凝。「事情跟我有關對吧?那麼就直接說出床。」
卓霜深吸了口氣。「今天,淳妮的老公告訴我一件事。」她不想賣關子,於是繼續說下去,「他說你是利來玫瑰集團的少東。」
原來是這樣。
他沒有感到太訝異。
當她的朋友們走進來,個個看起來都像高知識份子時,他就有被識破的危機意識了,只是沒想到真的有人認出他來。
「我確實是利來玫瑰的少東。」他承認道:「那是以前,現在不是了。」
卓霜強忍下不規則的心跳。「什麼意思?」
他揚起了嘴角,自嘲道:「我被趕出來,所以現在只是一介平民,不再是少東……不,應該是連平民都不夠資格,只是一隻青蛙罷了。」
她心疼不已的看著他。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可想而知,一定是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才會被趕出家門的吧?
她見到他時,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他一無所有的被趕出家門。
他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受到這麼嚴厲的懲罰?
如果她追問下去,是不是會對他造成二度傷害?所以她還是不要問了吧……「我犯了一個很愚蠢的錯誤。」他說下去,「我相信一個女人的愛情,執意跟她在一起,所以受到了被吳家除名的下場,但那個女人在知道我被趕出家門之後就甩了我,很可笑吧?」
卓霜幾乎說不出話來,喉中像梗著一塊石頭。
原來是為了女人……這比他原是吳家少東更令她震撼,她一下子失了心魂。
什麼樣的女人可以令他拋棄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寧定是很愛很愛那個女人才會那麼做,因此,他受到的傷害也一定很大很大……「所以你才會不確定我對你的感情?」難怪之前他一直在逃避她了,他是怕她會跟那個女人一樣,讓他受到二度傷害吧?
然而,她會是那個女人的替代品嗎?
「我現在確定了。」他將她擁進懷裡,堅定的看著她擔憂著他的眼眸。「曾經一度,我茫然不知未來在哪裡,我自暴自棄,覺得整個世界都毀滅了,一個我以為可以和我共創未來的女人背叛了我,那種感覺真的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瞬也不瞬的抬眸看著他,「你還愛她嗎?如果她再回來找你……」
「不可能。」他斷然否決。「她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因為我失去吳家的光環而甩了我,我永遠不可能回吳家了,我是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所以她絕不會再找我。」
「因為她,你跟你家人是不是發生了很嚴重的衝突?」她溫柔地問。
如果他永遠不能再回去他的家,那麼他一輩子也不會開心的,她深深明白這一點,因而不希望他帶著心結過日子,那會令他心中永遠有個打不開的死結。
「不止衝突那麼簡單,是決裂。」他的眼神一黯。「你不會瞭解的,我父親是一個要所有人都唯他命是從的人,他認為我的結婚對像要能為吳家錦上添花,我的不馴大大觸怒了他,他要狠狠的教訓我,把我逐出家門就是最好的教訓。」
「聽起來你父親是個不近人情的人,但……」她深深凝視著他。
「我不相信你對此毫不介意,難道真的從此斷絕往來,老死不相見?」
「那已經不重要。」想起離家的前一晚,他的心緊緊一縮。「我父親曾說,那個女人是為了錢接近我,我不相信,等到他的預言實現,我不得不服氣他的洞察力,但也因為這個原因,我不可能自打嘴巴的回去那個家。」
聞言,卓霜想歎息。
原來事情都被他父親說中了,難怪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他的眼裡會有那種巨大的自我放棄了。
一個獨裁的父親,一個驕傲的兒子,這樣的對峙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他來找你回去呢?」她假設性的問。
「不可能。」答案他連想也不必想。「就算我三個兄弟都死了,他也不會來找我回去,因為他重面子,最恨不服從他命令的人,他曾說我很快會發現自己有多可笑,果然很快,他是對的。」
她用關懷的眸子看著他。但並不下什麼評論。雖然她認為,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他父親的做法只是比較激烈罷了,但她知道現在的他還聽不進去。
她希望能化解他和他父親之間的心結,希望幫他回吳家去,不是為了爭名奪位,而是因為,她怎麼能把一隻銳利的鷹關在咖啡店裡呢?
唯有回家,回到他的位置,他才能好好呼吸。
第十章
這幾天卓霜都在思索要如何讓吳子皇順理成章的回吳家,又不傷他的自尊。
這是一件很難的事,為了他,她查了許多種來玫瑰的資料,發現他父親吳利來為人非常的奸險,還很狂妄,普遍沒有得到好評價。
一個商場上的老狐狸,他是不可能對不服從他指示的兒子低頭的,正如子皇所言,就算他的三名兄弟都不幸死了,他父親也不會找他回去,而他也一樣,因為自尊,他是絕不會主動回去求和的。
這是一件很難的任務,但她沒有因此而打退堂鼓,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相信只要她不放棄,對他日夜洗腦,他就會軟化的。
雖然一時之間找不到對策,他們仍過得很幸福,每天一起開店,一起打烊,打烊後一起窩在沙發裡看片子,假日則去育幼院或郊外走走,平淡而踏實。
她也曾想過,如果他回到了吳家,他們不可能再像現在一樣幸福了。
但是她更相信,隱藏起自己的才能,跟她一起窩在小咖啡店的他,內心同樣不會獲得真正的快樂。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抬眸看著正在賣力拖地的他。
自從知道他的身份後,不知為何,對於目前靠著勞力生活的他,她有說不出的不捨。
一個領導金融機構幾百名員工的精英份子,怎麼可以放下身段,到這個地步?
他都不會懷念以前的生活嗎?他向來是養尊處優的啊,在富裕環境中長大,天資聰穎,求學過程一帆風順,進入集團之後的表現也很亮眼,在他人生之中,找不到任何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