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艷驕縱的名模忿忿甩掉手機,轉動方向盤,跟著路邊那女人跳上的計程車而去。
「荻荻?」
計程車停在荻荻的工作室門口,可可搖下車窗,大聲喚了一句。
荻荻的工作室離她的住處很近,都是靠哈林區的外圍,因為附近的租金比較便宜。好像某個七星的女朋友以前也住在附近……不對,這件事不重要。
可可請計程車司機先繞到她工作室這條路上,確定荻荻是否已經下工回家。
雖然是晚上十一點半,不過荻荻跟她一樣是工作狂,有時一忙起來,就算睡在工作室裡都是常事。
當車子靠近時,她發現荻荻的工作室雖然沒有亮燈,門卻微微敞著。
這一區的治安絕對沒有好到荻荻會放著滿室的布料和新電腦不鎖,大方回家去。
她坐在計程車後座,隔空叫了幾聲,工作室裡都沒動靜,可可只好下車。
「嘿!你還沒付錢!」計程車司機叫道。
「等我五分鐘,我馬上出來,表請照跳。」
「你先付這一段的錢!」當他是傻瓜嗎?紐約不是以公民道德良而聞名的。
可可翻個白眼,付完第一段車資,然後走到荻荻的工作室門口。
她小心地往內一推,玻璃門自行滑了開來。
「荻荻?」
荻荻的工作室並沒有安裝防盜措施,以前是一直負擔不起。可可說了她幾次,甚至要出錢幫她裝,荻荻只是應「好好好」,看樣子是完全沒聽進去。
她摸向門後的電燈開關,燈光大亮的那一刻,她抽了一口寒氣。
災、難、過、境!
繽紛燦爛的各種布匹推倒在地上,捲得亂七八糟。放在布料櫃裡的散佈也全部被翻出來,和地上的灰塵裹成一氣。這些樣布不只是一個服裝設計師的命,更是荻荻視若珍寶的收藏。許多布料是她去各地旅遊時找回來的,紐約甚至買不到。
正中央一張長條型的工作桌,以往向來擺滿剪刀、紙樣與格式針具,如今全部被掃到地上,取而代之的是廢紙簍裡的垃圾。
不曉是誰這麼惡劣,竟然將所有垃圾倒到工作桌上,全部鋪開,像是垃圾展示會一樣。一些飲料罐和餐盒的油漬全流在工作桌上,攪和成刺鼻的味道。
「荻荻!你在這裡嗎?」
可可急急走進來,差點踩到一根又粗又長的針,連忙跳開一步。
工作室裡沒人,起碼歹徒闖進來時,荻荻已經離開了。她鬆了一口氣。
可是裡面的更衣間也被徹底毀掉,所有櫃子裡的東西都翻到地上,整間工作室幾乎找不到一處地方可以站人。
她從更衣室跑出來,發現整組全新的電腦也被毀了。螢幕雖然開著,可是蛛網狀的裂痕盤踞了整個平面,電腦主機在旁邊奄奄一息。這個歹徒實在太可惡了!
可可站在滿室凌亂中,猛地舉步衝出外面,計程車司機被她蒼白的臉色嚇一跳。
「到這個地址——」
她機械性地背出荻荻的住家地址,計程車司機不敢怠慢,立刻衝了出去。
拜託荻荻一定要在家,拜託荻荻一定要在家……沿途上她不斷祈禱。
荻荻的家在哈林區外圍,治安尚可,房租不至於太貴,屬於黑人與西班牙裔的集中的地方,每個街角都有各個族裔的塗鴨,是荻荻靈感的天堂。
「小姐,你確定你要一個人到這裡來?」抵達目的地,司機看了街角幾個聚集的年輕人,善良地出聲提醒。
「是的,謝謝你!」
可可付完錢下車,直接跑進荻荻的家門口,途中不忘抬頭看一下她的客廳窗戶。
是暗的,荻荻不在家嗎?她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磚造建築物的大門鎖早就壞了,之前曾聽荻荻抱怨過幾次,管理員一直沒來修,可可直接推門進去。
來到三樓,她的心在胸腔裡瘋狂跳動。
「哈囉?」她先按門鈴,沒人應聲,再敲門,依然沒人應。
她看著左右兩側,合起來大約有七八戶公寓,目前走廊上沒有任何人,只有淡淡的電視聲、音樂聲或交談聲從不同的門扇後傳出來。
她踮起腳尖,從門框上緣摸到荻荻的備用鑰匙。可是鑰匙一插進喇叭鎖裡,門卻沒有上鎖。
又來了!
荻荻不可能不鎖門!
「荻荻,你在家嗎?」
她擔心地把門推開。
屋子裡一片漆黑,她往牆上的電燈開關一摸。
「嚇·····」可可抽了一口冷氣。
和工作室一樣的災難現場。
窄小的客廳幾乎全毀了,沙發被割破,棉花全掏出來,椅子被推倒,電話啦、相框啦、一些小東西全被掃到地上,淺紫色的長毛地毯上全部是碎玻旁邊幾張櫃子裡的東西也都被掃出來,總之沒有一樣東西是在它原來的地方!
慢著,臥室的門半掩,但燈是亮的。
「荻荻!」她立刻跑進去。
可可被眼前的影像嚇得魂飛天外。臥室不像外那麼混亂,但情景卻比它恐怖一百倍——荻荻面朝下,滿頭是血,昏迷在地上。
「荻荻?噢,荻荻!」她奔到荻荻的身旁跪下,顫抖的手探向她的脈搏。
一瞬間,可可什麼都沒摸到,心臟差點跟著停止跳動。她用力深呼吸一下,冷靜,冷靜。
終於,一陣微弱的頸動脈在她的指尖下隱隱震動。
「我的天,發生了什麼事?」一陣驚叫跟在她的身後響了起來。
可可飛快回頭。蘿莎!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厲聲道。
「我一直跟你後面……」蘿莎臉色慘白,濃重的血腥味已經讓她開始反胃。「我……我怕血……」
「你敢昏倒給我試試看!」可可厲聲斥喝。「立刻叫救護車!」
瑤光和德睿趕到時,可可坐在家屬等候區裡,身上依然穿看那件黑色的小禮服,花容慘白,呆呆看著前方。
德睿立刻坐到她旁邊去,擁著妹妹肩頭。
「你還好嗎?」瑤光坐到她的另一邊,輕撫她的臉頰。
可可靠在哥哥肩頭,雙眼一閉。
「她還在手術室裡……」她疲憊地道。「他們還不確定傷勢如何,不過她的頭……地上好多血……」
她抖了一下,瑤光環臂抱住她。
「放心,這間醫院有最好的腦科醫生,一定會沒事的。」瑤光輕聲安慰。
「發生了什麼事?」德睿沉穩的語調在此時帶來安定感。
「我不曉得……」她的工作室被人闖進去,翻得一團糟,家裡也是……」可可的淚在眼眶裡滾了一下,倔強地不掉下來。「我從傍晚開始就聯絡不到她了……我怎麼這麼大意呢?還去吃那頓什麼鬼飯。我早該直接去她家找她的,說不定荻荻就不會出事了。
德睿注意到走廊上有警察,和妻子交換一個視線。瑤光輕輕點頭,自己陪可可,他起身走到外面去問問看發生了什麼事。
「我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可可自責地低聲道:「我每次跟人家約會,她都比我興奮,今晚卻一通電話都沒有,這根本不是荻荻的作風,我怎麼會這麼大意呢?」
再如何自責都不能改變現狀,瑤光想轉移一下她的心情,話風一轉。
「你去約會?你有新對象竟然沒告訴我,太過分了!」
可可臉龐微微露出一點笑意。「是荻荻介紹的。」
一提到好友的名字,陰霾又籠罩回來。
「我們先不要擔心,等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就知道情況了。」瑤光柔聲安慰。
一陣細語和細碎的腳步聲走過來,德睿和接獲報案的警察一起走了過來。
那位中年的警探在見到瑤光的那一刻,神色一愣,卻不是一般男人到瑤光絕世容顏會有的驚艷,反倒像是看到什麼不想看的人一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羅伯森先生。」可可看到他,馬上站了起來,沒有那個心思去注意他瞬間的表情反應。
瑤光心細如髮,自然是發現了,但她只是跟著一起站起來,仿若無視。
「我是羅伯森警探。」羅伯森對現場的三人短暫的自我介紹一下,他身後跟著一個非常年輕的制服女警。「這是我的助手,葛瑞絲警官。」
「兩位好,請問荻荻小姐發生了什麼事?」德睿迅速切入主題。
褐髮藍眼的德睿有看學者溫文爾雅的氣息,第一眼很難把他跟「模特兒經紀人」的職業連起來,他骨子裡的精明幹練也被那無害的外形隱藏得很好。
羅伯森冷冷地望向瑤光。
「我本以為這是一樁普通的闖空門事件,但若事情和你們有關……」他口中的「你們」是對看瑤光說的,顯然指的是她背後的勢力。「那麼我是否可以假定,這其中有更深的內情?」
瑤光美眸一寒,玉容冰冷無表情。
「荻荻,加勒伯小姐是我的小姑最好的朋友,她們兩人都和南集團無關,但您若無法公正客觀的來查辦這個案子,或許我們應該要求更換承辦警官。」她也回答得毫不客氣。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警察,你會不由得既討厭又尊敬他們,羅伯森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