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亦菲以過擊的經驗衡量前夫,高高在上的他不可能紆尊降貴,屈就一間連店面都沒有的路邊攤,那不符合他的個性。
但令她意外的是兩人到了那邊,他除了眉頭小皺、微露一絲嫌棄外,那張挑剔的嘴竟沒有發出任何一句惡言,僅是挑了張乾淨的圓椅便坐下。
「這裡跟你吃慣的大餐廳不一樣,你想走隨時都可以。」她有點想笑,他的亞曼尼西裝和義大利進口小牛皮鞋,與喧鬧的小攤販格格不入。
「你點什麼我吃什麼。」他沒在怕的,反正吃不死人。
金璨陽知邀前妻不可能不顧慮他,她一向是心細體貼的人,把飲食問題交到她手巾,她絕對會細心周到的處理,不捨讓他鬧胃疾。
果不其然,麵攤老闆詢問之後,由於那位朋友遲到了,他們便先點菜,她點的是不加辣的陽春麵——以前他最不屑的租食,和幾樣汆燙青菜,鹵蛋切半挑山蛋黃,只給他好消化的蛋白。
還是一樣的貼心,怕他的胃不舒服。
看著前妻一如從前的溫柔,金璨陽盯著她的眼神益發深濃,即使是自己曾批評得一無是處的小吃,他也吃得津津有昧,彷彿那是一道上等佳餚。
而且他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和她在一起,他非常開心,身體上的癢也真的不見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還有離婚上的程序沒辦妥嗎?」她想,除了讓彼此自由的那件事外,他沒有理由再找她了。
他等這一天應該等很久了,容不得差錯吧?
「不是。」聽她這麼一問,他悶悶地說。
「不是?」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金璨陽突地問道:「你為什麼決定離婚?我對你不夠好嗎?」他自信能給的都給了,並來虧待她。
突聞他提起這個話題,風亦菲愣了一下,勉強語氣平靜的說:「都過去了,何必再提?」
「對我來說沒有過去,我要知道我的妻子為何離開我。」在這之前,他們明明相處融治,甚至考慮生個孩子。
她眼中閃過一絲哀怨的痛楚,「是前妻,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
他曉得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走得開嗎?因為心痛到再也無法承受了,
「在我心中,你還是我的妻子,你不該什麼都不說就把離婚協議書丟給我。「
金璨陽變相的承認了她在他心底的重要性,同時也貴怪她太任性,才害他一時衝動也簽婚協議書。
聽見他的指責,她忽然嘲諷一笑。「我們如果不離婚,你怎麼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萬小姐願意當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嗎?」
一張雙人床躺三個人太擠了,她退出,讓真正相愛的人白首到老。
他一聽,氣急敗壞的說:「你還笑得出來?我們夫妻的事與窘艷無燕,你幹麼把她扯進來?我和她現在只是朋友。」
他的說詞在風亦菲耳坐聽來只是欲蓋彌彰,她的心抽痛著。到頭來,他心疼的還是藕斷絲連的前女友,並非默默付出的她。
「我們現在只是朋友。」這是她給自己訂下的界線,她不想再為一段無望的感情落淚了。「你——」金璨陽生氣的想解釋但沒有機會,一名氣喘吁吁的女於匆忙奔至,喳喳呼呼的抱歉聲打斷他未盡之語。
「啊!小菲,對不起,我趕著一批鞋子草圖忘了時間,你等很久了吧?我……咦?他是誰?」怎麼多了個男人,還用殺人的眼光死命瞪她?
臉紅氣喘的鐵木蘭盯著有些眼熟的面孔,一時之間想不出他是何許人。
「一個朋友。」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風亦菲於是這麼說。
但沒想到她的這句「朋友」,卻大大觸怒了有心復合的金璨陽。
他火大的一拍桌子,氣勢磅礡的大吼道:「什麼朋友?我是她丈夫!」
第4章(1)
午夜的雷陣雨下得轟隆作響,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上,激起偌大的水花,風狂雨驟的天氣,大雨在路面積起深及足踝的水窪。
風雨飄搖中,一位女子撐著傘,站在家門口眺望,等著遲歸的丈夫。
她的衣服被雨打濕了,服順的長髮滴著水,即使心裡也害怕無情的雷電,她仍輕顫著身子守候在門口,唯恐錯過那抹碩長的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也越來越冷,直到看見駛進車道的車子,她才放下一顆擔憂的心,撐傘快步走上前,替從車裡走出的男人遮著雨。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有應酬嗎?」她擔心他的胃受不了一直喝酒。
男人沒有一句謝謝便走進屋,立刻換下身上的衣服。「在公司開會。」
「開會?」她的嘴唇非常細微地顫了一下,但不是因為身體發冷,而是……心冷。
其實在這之前,她已打過電話到他公司詢問他何時下班,接電話的秘書聽不出她的聲音,以為是廠商邀約,便直接告訴她,他和一位萬小姐有約已經離開了。
一開始,她沒想到萬小姐是誰,只單純的認為是他有公事往來的合作對象。
但是他的謊言只說明了一件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個萬小姐,正是他念念不忘的前女友萬雪艷。
「還不快去幫我放洗澡水?我快冷死了。」男人把妻子的等門視為理所當然,完全沒注意她眼底的落寞。
「嗯,你等一等,馬上就好,保溫瓶裡的紅糖薑汁先喝了,免得著涼。」即使心裡難過,她仍為丈夫張羅著一切。
隔日,她因受寒而高燒不退,但是丈夫卻由那日起足足三日未歸,他打了通電話知會一聲,只說是出差。
出差嗎?可是躺在床上、發著燒的她,卻聽見電話那頭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親呢地問他要吃她還是吃晚餐……
電話中男女的輕笑聲,讓她徹底心寒了。
原來她要的幸福是假象,在結婚的第八個月,她感覺自己像個棄婦。
什麼?你就是那個不愛小菲,心裡有別人的前夫哦?
那天聽到的話,又浮上金璨陽腦海。
真是越想越生氣,她怎麼可以把夫妻間的家務事告訴一個大嘴巴的外人?更何況,他有說過他不愛她嗎?
雖然他們的婚姻一開始是礙於情勢、兩廂不情願的結合,可後來不也如倒吃甘蔗一樣越吃越甜,漸入佳境?
從結婚的那一天起,他便知道自己只能和雪艷退回朋友的位置,在他承諾了一個女人的未來時,他不能再承載另一個女人的感情。
可誰沒有適應期?誰能一下就融入婚姻中?尤其他們的婚事是不在期待中的意外,兩個不太熟的人本就會有摩擦。
剛開始他難免會對被他辜負的前女友多有依戀,心存愧疚的想做些彌補,而對成為妻子的她懷有一絲怨懟,但後來……
「還在苦惱什麼?老婆還沒追回來嗎?」
看到為情所困的男人,管老呵呵笑著,發現有人跟自己有一樣遭遇,他樂得開懷。
金璨陽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我看到你的嘴角往上揚,少在那幸災樂禍。」
「哎呀,被你發現了。我本來想偷偷笑的,可看你為愛傷透腦筋的模樣。就不小心笑出聲了。」男人呀,要受點挫折才會成長。
金璨陽一路走來太平順了,沒經歷過什麼失敗,雖然父母早逝,由祖母撫養長大,但他一直是備受寵愛的天之驕子。沒吃過苦的人,不會瞭解真心的可貴。
「管老還真悠哉,你老婆答應你回家了嗎?」五十步笑百步,他也沒好到哪去吧?
一箭正中紅心,老頑童的笑臉頓時僵住。「你呀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是疼老婆,愛妻至上,她想做什麼就由著她,才不像某人,笨得跟老婆離婚。」
「……」這次換俊顏冷凝,管老這一刀捅得深了。
金璨陽煩躁不已,他從沒想過要追回老婆會這麼辛苦,每天風雨無阻地來報到,卻沒辦法進「瀧之屋」一步,只能望門興歎。
而他三訪「瀧之屋」被拒後,才知曉櫻子奶奶竟是忘年好友管老的離家妻子,所以他直接不請自來的住進管老在附近的華廈住宅,一起為難搞的妻子傷神。
連續一個禮拜了,前妻的態度明擺著只願意跟他做普通朋友,全無復合意願,還不時躲著他,似乎有意拉出距離,不願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偏偏他只想跟她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樂意,現在連公事也一併帶到這裡,由他批示完再讓下屬帶回公司執行。他一刻也不敢大意,就怕她趁他不在時又溜了。
他這麼辛苦、這麼用心,她到底看到了沒?真要那麼狠心視若無睹,一次又一次的從他身邊逃掉?
「看你可憐兮兮的分上,我教你一招,保證你手到擒來。」
「那你怎麼自己不用?」自己老婆都搞不定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一呵,老夫老妻幾十年了,她還看不出我在玩什麼把戲嗎?這一招用在你們年輕人身上才管用。」他那女人精得很,毫無縫隙可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