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清寧臉皮很厚的咧嘴一笑。「什麼採花賊,好看的大哥哥作夢都夢到我,我很光榮。」
「皇甫桓。」他的臉……他忍住不撫向戴上面具的左頰。
「嗄?」什麼意思。
「我的名字。」他終於能堂而皇之地告訴她。
「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會不會太不恭敬。」他是大明朝第一親王,直呼其名是犯了忌諱。
「你什麼時候對本王恭敬過了?」打她才多大就對他使心眼了,回回碰上她,回回都被擺了一道。
「好看的大哥哥,你把我的手捉得好痛,能不能先放開呀?」她的手骨很脆弱,禁不起輕輕一折。
「小狐狸。」他低喃。
「我不是狐狸,我是人。」她強調。
「叫本王的名字。」皇甫桓的目光落在她細白皓腕上圈紅的瘀痕,心下愧疚的以指輕揉。
「可以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瞧見她謹慎的神情,他眼神一柔,「你幾時變得這麼拘束了?」
「桓哥哥。」成清寧喊得很小聲。
伴君如伴虎,王爺也適用這句話,誰曉得他會不會陰晴不定,性子反覆無常,上位者向來唯我獨尊。
「怎麼不自稱妾身了?」多說幾次也順耳。她一臉委屈地微噘紅唇,「怕你不要我。」
「為什麼不要你?」這可憐的小模樣……真是禍害。
「因為我不是大姊姊。」她是配不上王爺的庶女。
一提到成清儀,皇甫桓的神情變得複雜。「嫁入我秦王府的人是你,你就是秦王妃。」
「沒有拜堂。」她指控道。
他面上一訕,沒解釋他是刻意不出面,想讓新娘子知難而退,如果知曉是她,他至少會露個面。「有王府的儀仗迎娶便算禮成,親王婚禮不一定要拜堂,只要進宗廟上告列祖列宗,記入玉牒即可。」
「我真的是王妃了?」她不信的問。
「本王說你是你就是。」他想不出有誰比她更適合。
「可我是庶女。」身份不配。
「寧平侯夫人已經將你寄在她名下。」她是嫡女。皇甫桓唯一能原諒董氏的事,是她做了件對的事。成清寧潔白的下顎一點,「我是嫡女。」
「所以沒有配不配得上的問題,別忘了我這張臉,還有不中用的腿。」他自嘲的撫向右腿。
「桓哥哥,你還是一樣好看,沒變醜。」半邊臉也是一幅畫,美景依舊,春光無限,桃花紛落。他眼中暗得幽沉,「你不怕?」
「怕什麼,你中了毒青面如鬼時我都不怕了,還怕你一半修羅、一半擺渡嗎?」她看過更嚴重的燒燙傷患者,身體百分之七十遭火吻,但人家勇敢堅強的活下去,樂觀地面對長達數年的復建人生,那是生命的勇者。
「一半修羅,一半擺渡?」
「傳說中來自地獄的修羅王俊美無儔,他嗜殺成性有如惡鬼,卻擁有世間最美的一張臉,而相傳在地府有條河叫黃泉,河上有條小舟,舟上有個渡人過河的擺渡人,他一次只渡一個人,渡了一萬人他前世犯的錯也渡化了。
「擺渡人渡人也渡己,他在黃泉度過無數歲月,很寂寞的一個人,無人作伴。所以桓哥哥不要難過,那是上天在考驗你,渡人渡己難渡心,只要維持住本心,一切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別碰——」
成清寧伸向他面具的手忽地被攫住,她嚇了一跳,沒想到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動作還這麼敏捷。「桓哥哥,我摸一下都不行嗎?我是秦王妃吧!」
「少裝可憐。」她雙眼分明亮得像狡獪的狐狸,晶亮晶亮地閃著淘氣光芒,毫無一絲委屈。
「嗚——你不承認我是秦王妃,你還是介意我不是大姊姊,猴子披上金縷衣還是猴子,嗚——你休了我吧!把大姊姊換回來……啊!小心你的腳……」不怕壓壞了嗎?
喔!已經壞了。
皇甫桓瞪著被他拉坐在大腿上的丫頭,氣惱又無奈的輕擁她入懷。「你再鬧我,我就辦了你。」他被她氣得忘了自稱本王,恢復昔日的語氣。
「有丫頭在……」都讓人瞧見了,她還要不要做人?
「早走了。」沒有那麼不識相的下人。
成清寧瞄了一眼,果然空無一人,丫頭和侍衛都不見了,偌大的喜房只餘他們兩人。
「桓哥哥,你是怎麼受傷的?」不是從無敗績的戰神嗎?明明都快班師回朝了卻遭遇伏擊,這般大意不像領軍多年的名將。
目色沉沉的雙瞳冷意浮動,「敵人的火箭射過來我沒留意,傷了臉,而這條腿……箭上有毒,毒入血中就……」
一言難盡。
「什麼,你又中毒了?」他可真倒霉。
「是呀!又中毒,可惜這一次身邊沒有你。」就算有她,這毒也解不了。
其實他上一回所中的毒並未完全清除,他回去後又服藥三個月才有所好轉,徹底拔除餘毒。
成清寧不摸面具改握他的手,笑得有如春天的小白花。「桓哥哥,我開了芳療館,調製了幾種能除疤、排毒的精油,你把自己交給我,我保證你能好上七八成。」她是芳療師,知道怎麼運用精油來淡化疤痕,排除毒素。
「把自己交給你……」感覺到一股女子幽香飄入鼻間,他體內沉寂已久的欲獸一點一點的甦醒。
「我不敢說完全消除,但起碼能見人,只是你好看得讓我其實更想把你藏起來……唔!唔……」好猛烈,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像是飢渴的沙漠旅人,皇甫桓按下她的頭,狂吻誘人朱唇。
「當我的妻吧!寧兒。」
第七章 進宮見婆母(1)
唔!唔!這是什麼?壓得她不能動,好重……
不知名的重物橫過她的腰腹,沒法翻身的成清寧貓似的發出嚶嚀聲,輕推著腰上木樁般的東西。
推不動的她也不睜開眼,順著往下摸,可摸著摸著就覺得有些怪異,木頭會這麼光滑嗎?這比較像……像什麼呢?她想了一下,又往硬實的木樁上一掐。
咦!是人腿?
剛醒來的腦子還不是十分清明,一片迷迷糊糊,她還在努力讓神智歸位,頭頂上方就傳來一陣胸腔震動的笑聲——
「還沒餵飽你嗎?小妖精。」
還沒餵飽你、還沒餵飽你、還沒……「秦王?!」
哎呀!她的腰……又酸又痛,像被肢解過又重新縫合,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都不像是她的。
「想去哪裡呀?秦王妃,你連自個兒的丈夫也不認得。」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倒是忘性大。皇甫桓一手拉住忽地蹦起的妻子,一手扶住她穠纖有致的小蠻腰,防止她蹦過頭摔下床。
「可你……你怎麼是秦王?那一年出征時你身邊那人是誰?」她後知後覺的想起昨夜被她忽略的環節。
「那是九皇子。」她也真遲鈍,人都被他吃干抹淨了,她才為時已晚的發覺此王非彼王。
「所以你才是秦王?」她居然認錯人!認錯人也就算了,昨天見到他時只開心是遇到「熟人」,壓根沒想到這一茬來。
「很失望?」他挑眉,把妻子重新摟入懷中。
「很意外。」絕對是驚嚇。
她怎麼會犯這麼大的錯誤呢?九皇子和他站在一起明顯氣勢弱了些,也少了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殺氣和令人望而生怯的輾壓式霸氣,他就是一根帶血的長槍,標立在腥風血雨中,悍然無畏。
「我不像秦王?」皇甫桓輕撫她柔順烏絲,半張面具下的臉柔情似水。
「太年輕、太好看了,和我想像中不同,一度我還以為秦王有三、四十歲,是個『老人家』。」當時一說出口,她被四妹妹鄙夷了,足足嘲笑了她半年之久,說她是井底之蛙。
「虧你出身寧平侯府,竟不知秦王是太后幼子,她四十歲那年才生下的老來子。」因為中年得子,所以把他當孫子養,有些過於溺愛,先帝才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
她臉上一赧,「那時候我是庶女嘛!整天想著多識字、多賺點銀子,秦王這人物離我太遙遠了,沒必要多做打聽,反正有大姊姊珠玉在前,我這小蟲子湊什麼熱鬧,還不如專心在生財大計上,人有銀子膽子就肥。」
「那你的膽氣有多肥?」他笑擰她鼻頭。
「有你這座大靠山在,要多肥有多肥,肥得都快走不動了。」秦王妃呢!嫡母見了她都得行禮。
「不是銀子養肥你的膽?」他取笑。
成清寧羞赧地往他胸口一靠,「權勢大過天嘛!銀子都要靠邊站,我很識時務的,有沒有獎賞?」
「賞你大板伺候。」還敢討賞,沒分寸。
「這是罰。」她不滿地發出抗議聲。
「那就再服侍我一回,讓我滿意了……」他順勢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雙手上下游移。成清寧玉顏大變,「不行啦!昨兒夜裡都……好幾回了,再來一次會死的,我吃不消……」
連著要了三次水,她都不敢看荷葉、荷心了,她們不經意瞟見她身上青紫瘀痕,眼中閃過驚惶神色,欲言又止的多瞄了幾眼,想為她上藥又開不了口,惶惶然地面有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