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衛聽他這般說,大大鬆了一口氣,一溜小跑去尋軟椅了。
陳生這才轉身笑嘻嘻看向那丫鬟,「這位姊姊,在下這般處置可好?」
那丫鬟自以為陳生又是一個想要討好女主子的,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說道:「算你識相,趕緊開門,我扶娘娘進去歇歇。這裡風涼,若是等著軟椅找回來,怕是娘娘都吹得頭疼了。」
陳生面色遲疑了一瞬,但最後還是開了門。
丫鬟大喜,葉蓮也好似只暈了腦子,雙腳卻很是利落的邁進門坎。
陳生看著重新闔上的門扇,嘴角冷笑越深。世上門坎很多,有些卻是絕對邁不得的,因為那不是通向榮華富貴,而是地獄黃泉……
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過了足足兩刻鐘,兩個護衛才抬了軟椅過來,早就清醒了的葉蓮在丫鬟的攙扶下坐了上去,「虛弱」的一擺手,懶懶說道:「勞煩幾位護衛了,每人賞二兩銀子吧。」
「謝娘娘!」兩個去尋軟椅的護衛累得滿頭大汗,聞言卻是心下感激,自家王爺真是眼光雪亮,選的好王妃,多體恤下屬啊。
很快,洪公公也帶著太醫進了府門,太醫診治一番之後,只道王妃娘娘有些體虛,並不是懷孕。
幾個護衛聽得消息,還有些遺憾,只有陳生手裡捏著二兩碎銀子,笑得一臉神秘。
第二十一章 出征在即(2)
「砰!」的一聲,葉蓮顧不得午夜摔茶碗會不會引起別人的驚覺,她這一會兒惱得只想殺人。
「當日說好,今晚只給一半消息,若是解藥有效,我才給你另一半消息,你居然不守信諾?」
黑衣人雙手把玩著另一隻茶碗,眼裡也滿滿都是惱怒。
「信諾?娘娘怕是也不懂這兩個字吧,明明那胡家人是忠勇親王的救命恩人,那兩個孩子更是忠勇親王的血脈,可你怎麼同我說的,胡家與你有仇?」黑衣人重重一放茶碗,呵斥道:「你害得我們錯失了一個絕好的機會,若是抓了那母子三個,忠勇王就是紙老虎,我們便能逼迫得他就範,如今倒好,一把火都燒沒了!」
葉蓮聽到胡家大火一事,到底有些心虛,氣勢立時消了許多,辯解道:「那都是多久的事了,過去的不提。反正你必須給我解藥,否則別想拿到一點消息。」
「哼!」黑衣人卻是不受她威脅,嘲諷道:「王妃娘娘,你怕是忘了什麼吧?我拿不到消息,惱怒之下可能就管不住嘴巴,不知道會不會寫幾個字扔去前院的書房?也讓王爺知道知道,他這個千嬌百媚、楚楚可憐的王妃是個什麼貨色,一句話就害死了他的兩條血脈,那可是皇家血脈,龍鳳胎啊,真是可惜了。」
「你……」葉蓮大驚,氣得咬牙切齒。她本以為胡家大火已經了結,哪裡想到黑衣人會去徹查胡家人的身份,還翻出葉蘭和兩個孩子的事。
若是被左元昊知道,她這王妃肯定是做不成了,若是被偏疼姊姊的爹爹知道,她怕是連娘家也回不去了,到時候豈不是一無所有?
越想她越心驚,最後不得不屈服了,軟聲道:「首領一向大人大量,絕不會同小女子如此計較。這次消息重大,還請首領多賞賜幾粒解藥,只要我還是王妃,以後自然還有消息源源不斷送上。」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抬手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拋了過去,「這是兩粒解藥,還不把消息拿出來!」
葉蓮死死捏住瓷瓶,極力壓抑著惱怒,從拔步床的暗格裡取出兩張紙來。
其中一張上寫了七、八個人名,另一張上則是地名和數字。
黑衣人只掃了一眼就面色大變,實在不是他沉不住氣,而是這消息太過駭人聽聞,名單上一大半都是他們國家負責此次南征的重要人物,若是沒拿到這個消息,說不得這次南征會大敗,而且以後被滅國也說不定。
他越想越驚恐,也顧不得再敷衍葉蓮,扭身就消失在暗夜裡。
王府前院書房裡,依舊燈火輝煌,只穿了一件青色長衫的左元昊正伏在桌案上忙碌,燈光映著他的影子投在窗欞上,惹得守在門口的洪公公心裡疼得直抽。
王爺自從一夜白頭之後,就開始沒日沒夜的忙碌,飯食偶爾才會進一點兒,這人眼見瘦得不成樣子,他怎麼勸慰也沒有用處,恨不得跑去黃泉抓了閻王爺的脖子,把葉大小姐和兩個小主子搶回來才好。
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王爺這輩子怕是難見歡顏了。
他正胡思亂想著,陳生敲門求見。
左元昊晃晃酸疼的脖子,端起手邊溫熱的茶水喝了一口,這才問道:「事情成了?」
「回王爺,事情成了。」陳生趕緊應道,轉而又遲疑著添了一句,「屬下聽到房裡有摔瓷器的聲音,想必……唔,沒有達成心願。」
左元昊冷笑一聲,擺手道:「知道了,這條大魚讓人盯著,以後還有用處,下去吧。」
待得屋子重新清靜下來,他才扭頭望向多寶橋上的那六個瓷壇,目光溫柔又悲傷。
「蘭兒,明日我就出征了,待得殺盡仇敵,我就去找你和咱們的孩兒團聚。這次,你就是揮鞭子打我,我也不會再留下你們獨自離開。」
映著瓷壇的燭火突然劈啪作響,好似在應和他一般……
風蕭蕭,戰鼓擂,衛國壯士起程征戰。
這一日天色剛剛放亮,藏鯤城裡各條街道卻是人頭攢動,但凡能夠動得了的,不管老少都穿上最華美的衣衫聚往北望門,原因無他,北疆沙羅人和西疆蠻騎連手攻打靖海,這個消息已經是家喻戶曉。今日,為了保家衛國,忠勇親王將要帶領三萬精兵趕去北地,會合數十萬邊軍,痛打來犯之敵。
皇上親自在城樓上為壯士們擂鼓壯威風,太子親自給將士們倒酒餞行,所有百姓無不是熱血沸騰,高聲吶喊,「靖海威武!靖海威武!」
城門不遠處停了很多馬車,都是出征將士的家眷來送行。
葉蓮坐在刻有忠勇王府標記的寬大馬車裡,一邊挑起窗簾望著端坐馬上橫眉冷目、英姿勃發的夫君,一邊有些忐忑的低聲問詢一旁的陳氏,「娘,你說,王爺是不是發現什麼了,若不然他怎麼一直不回後院呢?」
陳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女兒一眼,惱道:「你從前從那個賤蹄子手裡搶人的時候還挺精乖,結果一嫁進王府就成了蠢蛋,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你稍微用些心思和手段,也不怕他不乖乖回後院吧?」
葉蓮聽得委屈,她恨不得都要脫光了跳到王爺懷裡了,可惜每次都被打斷好事,最近又因為心虛,她也不敢跑去前院獻媚,結果拖來拖去就拖到出征的日子了。
陳氏見女兒苦了臉,又有些捨不得,勸慰道:「罷了,左右這場戰事還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咱們慢慢想辦法吧,總要把你的性命保住,拾掇了那個沙羅人,否則後患無窮。」
葉蓮想起不守信諾的黑衣人,恨得咬牙切齒,連五官都有些扭曲了。這一幕落在周圍百姓眼裡,卻是成了她捨不得王爺出征的鐵證。
有人歎氣說道:「忠勇王妃真是個好女子,王爺大難不死,剛剛歸來沒有幾日又要出征,王妃心裡怕是苦得很呢。」
「就是啊,」旁邊有人附和,「老天爺若是開眼,就讓她肚子留個王爺的血脈,萬一王爺有個好歹……」
「呸!呸!烏鴉嘴!」聽到這話的人都是齊聲唾口口水,埋怨說話這人,「你怎麼不說點吉利的?王爺神勇無敵,自然會大勝歸來。」
「是、是,我這人嘴笨,明明想說王爺回來正好見到小世子出生,豈不是雙喜臨門?」
那人作勢拍打著自己的臉頰賠笑道,這才算是息了眾怒。
總之,不管眾人如何心思,大軍雄赳赳開赴邊疆了。
寶塔村裡,也有十幾個後生要跟隨大軍出征。畢竟是上戰場,這一去生死兩不知,做父母的還有親戚朋友,都有些強顏歡笑。
靖海有律法,每個村落都要出一定數量的民夫,若是有後生報名參軍就頂兩個民夫的名額,當父母的自然不想兒子出去廝殺,但後生們卻是嚮往建功立業,當日聽得城裡招兵,就有十多個結伴跑去報了名。
村裡立刻亂成一團,有脾氣不好的老娘更是脫下鞋底拓在兒子背上,哭罵不休。
但律法無情,名字已經報上去,不是誰可以胡亂更改的,於是全村老少們都卯足了勁兒為後生們準備應用之物,幾個會打鐵的大叔們點起火爐打制匕首,好讓他們藏在靴子裡,關鍵時刻能防身。
婦人們則飛針走線,縫衣納鞋,恨不得一雙鞋墊都要納上千百針,穿上兩、三年也不破半點才好。
胡家入住寶塔村也有一段時日了,胡婆餅鋪也在岔路口上開了起來,鋪子裡每根木頭、每張桌椅都是村人幫忙張羅的,他們一家自然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