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愁,企圖喊幾句「勇者無懼」來提振一下士氣,可張口半天,卻發現……沒心情。
算了,還是等婢女進來,先把很白癡的失憶戲演一演再說。接下來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躺著,滿腦子胡思亂想,被子裡很溫暖,若不是已經睡太久,這麼暖的被窩肯定會讓她滾回夢裡,可阿觀越躺越覺得不對勁,為什麼已經醒來這麼久都沒有人進來?
難道她不是小姐,是可憐小婢女?
不會吧,棉被繡得花團錦簇,屋裡的東西看起來也很昂貴,古代階級那麼明顯,怎麼可能讓一個婢女住這麼好的房間?或者……她是個不受重視的庶女,穿越過來,鬥爭是她的重大命運?
不管,先輕咳兩聲,試探外面有沒有人。
咳、再咳、又咳……她咳到快要變成肺癆了,居然沒有半個人進門!
第一章 暴力主子(2)
哇哩咧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咳出滿嘴鮮血,才會滾幾個人進門嗎?
她一把掀開棉被下床,走到門邊,考慮老半天,刷地一聲,打開房門——
夭壽哦,原來她不是小姐,是公主啦!
門外居然、居然……老老小小跪了一地人,天氣那麼冷耶,她才打開門,全身就一陣哆嗦,他們居然在寒風中挺身直跪,還有幾個支撐不了的已經半癱在地上。
啊現在是怎樣?這個身體的前生是武則天、呂後還是慈禧太后?
聽見開門聲,二、三十個奴僕齊齊抬頭,他們在看見阿觀那刻,居然誇張至極地伏地磕頭求饒,有的人語帶哽咽、有的人乾脆直接放聲痛哭,叩叩叩,額頭此起彼落地撞擊著地面,若非親眼所見,她會以為是啄木鳥在敲樹幹。
「主子,饒了奴婢、奴才,我們不是故意的……」
哭泣一聲比一聲慘烈,磕頭磕得規則有節奏、鏗鏘有力,非常之震撼人心,有事先排練過嗎?嗯,這節目可以用來當奧運閉幕式,演出者——表現大失眾望的運動員。
「停!通通起來說話。」
命令下達,這群人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不管站不站得起來,都掙扎著起身,那副痛苦的模樣讓她很想給他們每個人發兩顆維骨力。
無論如何,眾人還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列好隊伍,他們臉上佈滿驚恐,大冷的天,還有人額頭冒出汗水,那表情好像她是恐怖分子,正拿著機關鎗對準他們似的。
阿觀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每個被她眼光瞄到的人,身子都微微顫慄著,有的抖得厲害,很像癲癇發作。
她是好人,不想讓旁人因為她的存在而心驚膽顫,只好在最短的時間內挑了兩個離她最近、穿著最光鮮的女孩,說:「你們兩個跟我進來,剩下的去燒點熱水、做點東西,我餓了也想洗澡。」
其實她心裡是想看看本尊的發育狀況,如果太差的話,依這個年紀吃點青木瓜燉排骨,或許還有救。
「是!」
一聲齊聲應喝,阿觀又被嚇一跳,這群人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嗎?怎麼應聲應得這麼整齊?她要不要喊一聲口號,看看他們會不會喊: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
甩頭,她甩掉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轉身回屋,在廳裡找張椅子坐下。
等過片刻,那兩個被點名的女孩才磨磨蹭蹭地走進屋裡,一到阿觀跟前,她們立即跪下來再度求饒。
阿觀歎氣,本尊明明長得貌似天仙、閉月羞花,怎麼到了她們眼底,竟然成了女羅剎。
「都起來,不要跪著說話。」
兩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用眼光討論——主子這是客套話、試探話,還是真心話?
偏偏兩人的眼光交會持續超過五分鐘,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
有這麼嚴重嗎?阿觀失去耐心,懶懶開口:「你們再不起來,就去領二十板子。」
她一開口恐嚇,兩個女孩立刻起身,動作迅速,充分顯示出兩人的青春活力。
阿觀看看右邊那個,她的臉圓圓的,手也圓圓的,有點小叮噹的感覺,如果臉上不要掛著「我死定了」的表情,看起來還算清秀。
左邊那個瘦瘦高高,皮膚有點黑,但一雙眼睛清明透亮,看起來滿臉聰明。
「說吧,怎麼一回事?」
她們不先招,阿觀也不知道怎麼問比較好,難道一開口就把自己攤出去,說:我失憶了,快告訴我,我姓啥、名啥,爹娘身份怎樣,最好再讓她們把本尊的祖宗八代,連同時代背景二交代清楚?
當然不行,她們那麼害怕本尊,誰曉得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還是先套套她們的性格脾氣再做打算。
小叮噹先開口:「主子,今晨不曉得哪個沒長眼的傢伙,把屋前的地板弄濕了,主子本想到園子裡賞梅,沒想到水結成冰,主子一不小心滑倒,撞到台階,就暈了過去。」
「然後呢?」
聰明臉的看一眼小叮噹,回答:「曉陽本想去請太醫,可又擔心被其他人知道趁機搗亂,就、就……我們只能扶主子回房休息,等主子醒來……受罰。」
說話時,聰明臉的心虛地把眼光落在地板上,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阿觀看一眼窗外,天色已黑,從早晨滑倒到天黑,滿院子二、三十人什麼事都不做,光是跪在院子裡等著領罰?
微微一笑,她這話說得不盡實,主子都受重傷了,還怕人趁機搗亂?再亂能亂得過主子死掉?而且,本尊的確死亡,否則她這個分身恐怕進不了這個身子。
看來本尊姑娘非常不受歡迎,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早死早超生,說不定,他們齊聚門外是在等著本尊姑娘一死,好盡快往上頭稟報,沒想到主子不但沒死,還在屋裡咳成肺癆,大家才趕緊聚集起來跪地演戲。
不過從聰明臉的話裡,阿觀得到兩條訊息,第一:本尊姑娘能用到太醫,表示身份很了不起。第二:小叮噹的名字叫做曉陽。
「這當中,有誰過來瞧過我?」
這話實屬廢話,既然這群下人不讓旁人曉得,誰會知道本尊姑娘受傷,特意上門探望?不過是阿觀想知道本尊姑娘有什麼親戚罷了。
曉陽看看聰明臉、聰明臉再看看曉陽,最後曉陽出來回話,她很緊張,聲音發抖語句結巴,看來她也是嚇得半死。
「主……主子,曉初到……到前頭稟告過王爺,王爺只……只吩咐咱們好生照……
照料,沒有多餘的話。」
哦,估計錯誤,他們還沒有大膽到隱瞞主子受傷的訊息,只不過上頭當家作主的不重視,他們才敢順道落井下石。
那麼……王爺是她的老爹?她看一眼那個叫曉初的,心底暗忖,接下來要問什麼,才能得到更多資訊?
像是邀功似地,曉初湊上前低聲道:「主子,奴婢懷疑有人故意在屋前灑水,害主子摔倒,我猜一定是月季,她是柳側妃身邊的人,本來要開臉給王爺做通房丫頭的,不知道為什麼主子嫁給王爺後,她就被派到咱們清風苑來,肯定是柳側妃在打壞主意,她想除掉主子,好坐上王妃之位。」
額頭爬上兩道黑線,輪到阿觀發抖了……嫁給王爺?!媽的,本尊才幾歲啊,就這樣嫁掉?
嫩草啊,才剛發芽的小嫩草竟活生生讓老牛給嚼了,能當到王爺的男人至少要三、四十歲吧,救命哦,世道不公,怎麼她這把小嫩嫩就落進粗牙嘴裡?
曉陽見主子沒有發怒,也搶上來低聲道:「主子,我倒是覺得劉嬤嬤有問題,她家閨女是徐侍妾身邊的大丫頭,說不定是徐侍妾使壞,平日裡,那個徐侍妾講話嬌滴滴的,可是眉眼裡都是心機,這種口蜜腹劍的人最該小心。」
天,這是什麼世道?打躲避球嗎?砸死一個進一個,正妃死掉,下面的人便往上提一級?
這原理豈不和雲南制蠱一樣,把天底下最毒的全集合在甕裡,看看到最後誰勝出,勝出的那位便成萬毒之王、萬蠱之尊?
想來這位王爺定是出身苗族,才會想出這種手段來製造人蠱。
「主子,要不要把月季和劉嬤嬤給叫進來,好好審問,說不定能尋線逮人,到時再請王爺為主子主持公道?」曉初張著笑臉道。
「沒錯,我馬上去準備工具。」曉陽說完,馬上轉身往外走。
「要準備什麼工具?」阿觀不解。
曉陽想也不想便回答:「刺耳朵要針、拔指甲要鉗子、灌辣椒水要泡辣椒、捶腳趾頭要槌子呀。」
她越講阿觀眼睛睜得越大,原來這位本尊姑娘不是普通變態,是完全變態啊。她不會是情治單位派來的吧,還是……她前一份工作是滿清十大酷刑的行刑手?
如果本尊姑娘習慣用這些手段對付別人,阿觀很能夠理解為什麼她重重一摔,期待她死的比想要她活的人多很多。
暴力女王啊,自己居然附身到這樣一位姑娘身上,她動不動就要把別人給整治個半死,別說那些想卡位的競爭對手,就是身邊下人,恐怕都是早晚三炷香,祈禱主子早點魂歸離恨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