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她做了簡單的止血包紮,然後將她背下山。
陸丞軒心情複雜的看著床上仍昏睡的人兒,為什麼當他見到她踩空跌落時,會是那樣的驚恐害怕?
那種恐慌是他從未有過的一一一顆心猛然被揪住,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他是害怕她若出事,他會無法向王陳玉鳳交代嗎?
不對,他很清楚那種恐懼感絕對不僅是因為責任感,那股由心散發出寒意的驚恐,還挾帶著一絲的心痛。「我愛上她了嗎?」
他記得紅姐曾跟他說過,愛一個人是不想那個人受到任何的傷害,見到那個人開心,自己就會高興;見到那個人傷心,自己出會難過;若是心愛的人受傷,自己的心就會像是被撕裂般。
她高興的時候,他也高興嗎?他仔細回想,好像也沒特別高興,不難過就是了;她難過的時候,他也難過嗎?王巧巧好像從來沒難過過,倒是一天到晚發脾氣。
但看到她受傷時,他的確感到整顆心都痛了;而見她無大礙後,他倒也沒特別的高興或是難過,他這樣算愛嗎?
他又想起紅姐跟他說過,當看見心上人與異性接觸時,就會醋意橫生,心中不快;之前在市集中,一連好幾個男子對著王巧巧搭訕時,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快的感覺,只覺得好笑。
對,好笑!
王巧巧老是讓他覺得好笑一一她亂揍人時,他覺得很好笑;她冷得發抖還說不冷時,他也覺得好笑。
看她自願被強盜帶走成全他時,他也想笑;見她被陌生男子搭訕時,他更想爆笑。
「唔嗯。」床上的王巧巧悠悠轉醒。
睜開迷濛的雙眼,入眼的便是陸丞軒坐在床沿,他的神色詭異,一雙黑瞳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你看什麼?」被他瞧得渾身不對勁。
「你是醜角嗎?」神遊的思緒被拉回,他不經意將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
「什麼?你才是笑柄呢!」以為他是在嘲笑她從山丘上滾下去,王巧巧立即擺出吵架的氣勢。
陸丞軒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看吧!他又覺得好笑了。
「你看什麼?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哎呀!」王巧巧才舉起手,便感到一股疼痛感火辣辣的燒來。
「勸你乖乖躺著別亂動。」
「擔心你自己吧!」她伸出沒受傷的手,隨便抓了個東西,想也不想就往他丟去。
誰知她抓到的東西竟然是一片鐵板,陸丞軒閃也沒閃的被鐵板迎面痛擊。
王巧巧臉色一變一一她本來只是想抓顆枕頭丟他而已,且床邊怎麼會有鐵板?
不都是棉被、枕頭嗎?
她突然想起,這個小房間本來就是間倉庫呀!
「留點力氣養傷吧你,肚子餓了吧?我去幫你拿點吃的。」聽說肚子餓的人,脾氣特別大。
她曾經因為餓肚子,氣悶到不跟他說話,也不打人,所以陸丞軒直覺以為:她餓了!
他默默撿起地上的鐵板將它擺好,隨後慢條斯理的走出小房。
面對她的任性,陸丞軒依舊是給予關心的態度,這讓王巧巧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聽話的躺回床。
走出房門前,陸丞軒若有深意的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麼辦?他還是覺得好好笑。
臨近申時,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天色卻已微暗,日光被隱沒在雲層間,天空飄下綿綿細雪。
王巧巧站在木屋門前,擔憂的看著眼前的雪原一一陸丞軒一早就帶著乾糧上山去採藥,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平常這個時間,他早就回來了。
「巧巧,陸大夫等會兒就會回來,你別擔心,站在這裡小心受寒,快回床上躺著,免得到時陸大夫看到,又要說你了。」秦江雪從房裡走出就見到王巧巧一如往常站在門口。癡癡的望著門外。
「我才沒擔心他呢!我只是想出來走走,這幾天躺得我的骨頭都要硬掉了。」
一抹不自覺的紅暈爬上了她的雙頰。
「是是是,你只是出來走走。」秦江雪掩嘴笑道。
「我、我出去走走。」看著秦江雪的笑容,王巧巧羞困的跑了出去。
「耶!巧巧,別跑呀!外頭很冷。」屋裡擺滿了溫石會自動散發出熱 源,所以即使外頭是冰天雪地,在屋內還是十分暖和,因此她們在屋內都穿得很輕薄方便。
秦江雪邁步要追,但腳傷已好六、七成的王巧巧早已跑得老遠。
「江雪,你要去哪裡?」秦江雪才踏出家門不到十步,段玉痕提著獵物遠遠就見到她跑出家門,他一個躍步,轉眼就停在秦江雪面前。
「巧巧跑出去了!」秦江雪憂心忡忡說道。
「沒事的,她腳傷不是好得差不多了,這麼大一個人,不會出事的。倒是你,也不多添件外衣就跑出來,受了風寒可不好。」段玉痕皺眉看著身著薄衣的妻子,牽著她回到屋內。
「你老愛瞎操心。」秦江雪無奈的搖頭,但嘴角還是噙著幸福的微笑。
她的身子是沒從前好,但也沒這麼不堪一擊,他老愛將她當作一碰就碎的玻璃球。
「段大哥、段大嫂。」陸丞軒從外頭走進門,見到兩人,點頭示意。
「陸大夫,你回來啦!」
今天比較晚回來,可有好收穫?」
「嗯。」陸丞軒點點頭,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在房內游移。
平常這個時候,王巧巧都會杵在門口,怎麼今兒個不見人影,連他回來都沒從房裡出來迎接他?
沒見到王巧巧的人,陸丞軒莫名的感到有點失落。
「巧巧方才出去了。」看出他的心思,秦江雪說道。
「出去了?」陸丞軒蹙眉,她腳傷還沒完全好,外頭又在飄雪,她還胞出去玩!
「是我不好,說了些話,巧巧才會害羞的跑出去。」秦江雪解釋道。
「巧巧這人才不會害羞的跑走,她八成是躺膩了想出去玩。」別人說了不中她意的話,她就只會出拳,哪會跑走!
「不是這樣的。」秦江雪也不知該如何說起。
「段大嫂,你就別幫她說話了,反正不好好養傷,到時害到的是她自己,我還真沒見過這麼不懂事的人。」連受傷了都不好好照顧自己。
「你在背後說我壞話啊!」身著單薄衣裳的王巧巧在外頭覺得冷,且腳又跑得疼,不一會兒便回頭,沒想到一進門就聽到陸丞軒在說她的不是。
「你就這樣跑出去?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的話啊?」陸丞軒的聲音不自覺的加大。
他見她一身單薄,視線再往下看到她的腳踝,經她這麼一跑,腳傷又變得嚴重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我愛去哪就去啦!」被這一吼,王巧巧也大聲回他。
真不曉得自己做什麼要愣愣的站在門口等他,還擔心他上山會不會像她一樣受傷!
「你們別吵了。」兩人不顧一切的吵了起來,讓秦江雪感到十分自責。
但那兩人卻像是完全沒聽到似的一一
「好啊!那你就一路跑上山頂上,豈不是更快活。」
「如果到那裡可以不用再見到你這個混蛋,那我馬上上山去。」
「你就跑斷你的腳好了。」
「就算我的腳跑斷了,也不關你的事。」
兩人旁若無人的愈吵愈激烈,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反正你這雙腳留著也只是踹人、踢人,早早廢了也是天下之福。」
「陸丞軒,你!」王巧巧氣得舉起拳頭揮過去,卻撲了個空。
王巧巧愣了一下——每每她揍他,從沒撲空過,難道她真是傷到身手都變得不靈活了嗎?
陸丞軒也愣了一下一一他不是自己閃開的,而是被段玉痕拉開。
秦江雪也愣住一一她很明白,雖然收留兩人,但丈夫一直把他們當成陌生人,不會主動親近,更別說是插手他們之間的爭吵。
「你叫陸丞軒?」段玉痕十分正經的問。
「是呀!段大哥,怎麼了?」陸丞軒不解的問。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好提起的,他們夫婦倆也都一直稱他為陸大夫,並沒問過他的名字。
段玉痕看了他良久。「不,沒事,我只是想起了一個故友。」
一個大夫,加上又姓陸,他早該想起的,再細看陸丞軒的輪廓,確實有幾分像。
「巧巧,我要出去採點野果做晚膳的配料,你要跟我去嗎?」段玉痕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激烈的爭執緩和下來,秦江雪拉著手巧巧往外走。以免他們等會兒又大吵起來。
「好啊!」在這裡白吃白喝,能幫上點忙,王巧巧是再願意不過了。
「等等。」見妻子衣著單薄,段玉痕馬上脫下外衣,披在秦江雪身上。「要小心點。」
「不就是在前面的林子嘛!」秦江雪笑他太過小題大作,她不過是要去十步外的林子,站在家門口還看得到呢!
看著兩人情感融洽,心意相通,王巧巧不禁有點羨慕。
突然,一件暖和的外衣也披上王巧巧的肩頭,她抬眼見到陸丞軒。
「別走太快,否則到時腳真的再惡化,我可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