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您還沒回台灣?」這次震撼不小於上次見面,她原以為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再見,甚至有可能終生不再見,沒想到才隔一天他就出現了!
戴克任咳嗽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公事快辦完了,我想留下來度個假。」
她趕緊也恢復平靜。「這樣啊!要留多久呢?需不需要我幫您做什麼?」
兩人心中都有數,他會留下絕非順便而已,男人一旦主動起來,女人不可能沒感覺。
「最近妳功課忙不忙?」他不想耽誤到她的課業,畢竟她飛那麼遠來就是要更上一層樓,他必須學著什麼叫「尊重」,儘管這對他滿陌生的。
她歪頭想了一下,他發現她這表情超可愛的。
「呃……聖誕節快到了,在那之前有些作品要交,之後就有很多空閒,大概放假十天吧!」
「那麼……到時可以給我幾天的時間嗎?」
「當然可以。」這還用問嗎?只要他開口,她絕對有空的!不過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和他多相處?
「妳下課了?」他問了一句廢話。
「嗯,正準備要回家。」她也答了一句廢話。
傍晚時分,她會站在停車場前,當然是下課了要回家嘍!
「我送妳吧!」他若無其事提出建議,彷彿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不用了,我有開車。」她試著以平常心面對,盡量不流露真情。
「明天我再送妳來上課。」
「咦?」她臉上平靜轉為驚愕,掩不住真實感受,他居然要送她回家,還要送她上學?若換成別的男人,她可以確定對方是想追她,但面對戴克任,她不敢用同樣標準衡量。
「上車吧!」他為她打開車門,覺得耳朵有點熱熱的,這種「追女仔」的奇妙戲碼,竟會在他生命中上演,坦白說還挺不習慣的。
多年來,她已習慣聽他的話,此時也不例外,儘管內心詫異,仍乖乖上了車。
他一發動車輛,就宣佈:「先別回去,我們去吃個飯。」
「先生,您有空嗎?」他要負責那麼大的科技公司,哪有時間浪費在她身上?在她印象中,忙碌的他從未放過假,即使週末仍有公事要處理,怎麼會三個月不見就完全變了?
「再怎麼忙也要吃飯。」尤其是跟她一起吃飯。
她不再多問,既然他心意堅定,她能做的就是照他的意思,兩人相處的模式總是如此,她常常忘了自己也可以提出意見,事實上她根本忘了有這回事。
今晚的目的地,正是戴克任所住的「四季飯店」,他已訂好餐廳位子,領班帶他們來到最好的位子,只要有足夠小費這不成問題。
石宛琪忍不住要聯想,上次他帶她到餐廳用餐,隔天就對她求婚,今天他又找她上餐廳,是否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她不是天真小女孩,雖然她只有過戴克任一個男人,但她的追求者從來沒斷過,她很明白男人會做哪些事情來討好女人,但那不應該發生在她和戴克任之間,他看來就是個戀愛絕緣體啊!
「妳想吃點什麼?」他拿菜單給她,慇勤詢問:「龍蝦似乎不錯,還是要菲力牛排?」
「我跟您點一樣的就好了。」
「不行,妳要自己決定。」他很堅持,不肯讓步。
「呃……」她不想耽擱太久,迅速做出抉擇。「南瓜湯、洋菇沙拉、酪梨鮭魚、草莓塔。」
在他面前,她連研究菜單都覺得對不起他,因為他時間寶貴,不該為她而虛擲,唉,她這種小媳婦的心態可能一輩子也改不了。
「那我也要跟妳一樣的。」他招來服務生,以流利英文點餐,又問了句:「喝點香檳好嗎?」
「好的。」她順從回答,卻不懂今晚要慶祝什麼?
佳餚美酒被送上桌,原本她以為就像過去一樣,他們會靜靜地用餐,誰知他問了很多她學業上的問題,她越簡潔回答,他就越追根究柢。
她被他搞迷糊了,對他而言,如何帶領龐大企業才是最重要的吧?她的留學生活根本是芝麻綠豆小事,怎麼會吸引他莫大興趣?
為何他會有如此轉變?合理的推測是他在追求她,想要更瞭解她、接近她,但她否決了這推測,因為毫無可能性,戴克任是她所認識最不可能戀愛的男人。
「先生,請問您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難道公司營運出現問題了嗎?若那樣的話,她會立即停止學業,把所有錢都還給他,還要回台灣工作,盡力補貼他的需要。
沒安全感的她總會想得很遠,但這次,事實和她所想差得更遠。
「不要再叫我先生,改個稱呼可以嗎?」戴克任皺起眉,他今天的努力似乎不見進展,她依然將他放在一個遙遠安全的距離外。
「改個稱呼?」她試著尋思什麼才適合。「我該叫你董事長嗎?」
這下距離更遠了,他苦笑著說:「妳又不是我的員工,妳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那怎麼行?」他是她的恩人和金主,像天神一樣的存在,怎能直呼其名?
「誰說不行?」
她猶豫半晌,委婉解釋:「我一直很尊重你,又受你照顧那麼多,沒辦法直接叫你的名字。」
「宛琪,妳最好開始學著叫我的名字。」
「為什麼?」聽聽他喊她名字的語氣,溫柔得讓她咋舌。
「因為,我正在追求妳,請妳給我機會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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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任的追求方式相當傳統,上下課接送之外,就是送花送禮,沒多久,石宛琪的同學都知道有這號人物了。
班上有位法國同學名叫皮耶,原本對石宛琪一見鍾情,吃過幾次閉門羹之後,仍不改紳士風度,自動換個角色,做她的「青山知己」。
他對這名台灣男子萬分好奇,頻頻問道:「琪,那個男人又來了,妳不是說妳不想交男朋友?可是我看妳都沒有拒絕他。」
對歐美民族來說,要發出「宛」這個音比較困難,因此他們都暱稱她為「琪」或「琪琪」。
「唉……」石宛琪歎息著解釋。「他是我的朋友,來自台灣,我們不是一對。」
皮耶才不相信這種鬼話。「別想騙我,也別騙妳自己,他就是妳的對先生,沒錯吧?」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我配不上他……」她很難說明這種感覺,一個曾經靠金主包養的女人,如何能和對方平起平坐?更別提談什麼戀愛了……
「嘿!琪琪,妳在胡說什麼?」皮耶拍拍她的肩膀,當她像小妹妹一樣,開導說:「妳是這麼漂亮、這麼有才華,誰看不出來妳是一顆閃亮的星星?任何鑽石都不及妳珍貴!」
石宛琪先是一愣,繼而微笑,法國人都是這麼樂觀而浪漫的嗎?
「所以,不准輕視妳自己!」皮耶繼續給她精神教育,慷慨激昂道:「妳就是最佳女主角,絕對不是過季或廉售的商品,妳值得最好的男人和最完整的愛!聽清楚了沒?」
「聽得非常清楚,遵命!」她受他的情緒感染,整個人也振奮起來。
一個人要肯定自己,需要多少曲折蜿蜒?現在振奮的心情,又能持續多少時間?但不管如何,若不試著開始愛自己,別人怎會知道該如何愛她?
不遠處,戴克任抱著一束山茶花而來,他終於記得她喜歡的不是玫瑰而是山茶,還跟花店老闆確認了好幾次,才買下這束盛開的粉紅山茶。
然而原本的好心情,卻在看到心上人時化為烏有,那個摟著她肩膀的臭男人是誰?竟敢對她一臉垂涎,還一副親熱樣!
更過分的是,石宛琪為何有那樣燦爛笑容,難道她也喜歡那傢伙嗎?
察覺到兩道致命的視線,皮耶綻開笑顏,故意親熱的對石宛琪道:「親愛的,我們明天見,妳要牢牢記得我說的話,別忘嘍!」
說完後,他瀟灑離去,留下石宛琪和戴克任,氣氛變得有點僵硬。
「那個金髮小子是誰?」戴克任的口氣像個戴綠帽的丈夫。
「他是皮耶,我的同學,人滿好的。」
通常追求她而後被拒絕的男人,都會對她採取「視若無睹」的策略,也許是男人的自尊心特強,不願意常想起自己的失敗經驗。
但皮耶不同,他認為石宛琪不喜歡他,並不等同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失敗,只是磁場不合而已,他還是過得輕鬆自在,繼續尋找跟他互相吸引的對象。
其實她滿佩服皮耶的,像她就做不到那種始終肯定自己、珍視自己的態度。
「我早料到會有競爭者,我不驚訝也不生氣,不過我可以告訴妳,我才是妳最好的選擇。」他對自己充滿信心,畢竟他們有過五年在一起的時光,任何競爭者都別想後來居上。
咦,他在吃醋嗎?她不太敢確定,卻又不得不確定,在他眼中那股妒意昭然若揭,原來他是真的很介意,但這種佔有慾從何而來?因為她曾是他的情婦,所以他不肯讓給別人嗎?